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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契丹王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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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澄避开了他灼灼的眼神,心中大叫惭愧。原来他知道自己是故意射那人的右胸的,只因不想杀死他。“我不想杀人。”
赵匡胤淡淡道:“你不杀死他,今後他便会不惜一切来杀你。”顾澄愕然道:“为什麽?”
赵匡胤声调平板:“因为他从没有败过。”顾澄一愣:“世上怎会有人从未败过?”
赵匡胤看了她一眼道:“他是新一辈最杰出的高手,紫衣圣母的关门弟子,从未吃过败仗的耶律璟!”
顾澄好像听过这个名字。脸色,愈变愈难看。耶律璟……不是耶律德光的长子,未来辽朝的继任君主吗?
几天以来的所见所闻所经历,终於串成了一条完整的线。想通的一刻,心中却只剩恐惧。
原来,她卷入的,是一个武林新手最不该卷入的风波。
众标师看见她,像见了鬼,像见了神,又像见了救命大英雄。顾澄在林小子的头上安慰的摸了一下,看见了总标头。
总标头目无表情,走离了标队。顾澄跟在他身後,赵匡胤却已混在了标队之中,不知所踪。
顾澄淡淡道:“来人是契丹王子耶律璟。”
总标头脸色一沉。“契丹人竟派出了仅此紫衣圣母的高手劫标!那你是怎样逃脱的?”
顾澄对上总标头那双闪着狐疑的眸子,知他生出了一丝怀疑,从容不迫的道:“我的独门暗器,天下只怕无人能档。”这倒是实话。
总标头沉吟半晌,道:“娘子多次襄助於我大河标行,某人和大河标行对娘子之恩,日後必有重重答谢。”
顾澄静静的看着眼前藏青衣袍男人,轻轻问:“总标头可信得过我顾澄?”
见总标头不置可否的注视着自己,又道:“标队里有内鬼!”
总标头的脸色一变,神色慢慢转为释然,长长叹了一口气。“我早就该猜到的,契丹人对我们的路线如此熟悉……”
顾澄笑容尽去,肃容道:“总标头可知为何契丹人如此重视这趟标,甚至派出王长子劫标?”
总标头目无表情,不让人看出分毫变化。“某人也不知道为何契丹人如此重视此标。”
顾澄抬首,一双澄澈如湖的眸子直直的看进总标头眸中深处,淡淡道:“总标头取道汴梁是借助战乱惑人耳目吧?”
总标头也定定的看着她,锋锐的眸光充满了探究,却偏无法从那双澄澈的眼眸中看出一个所以来。
顾澄叹了一口气,轻轻道:“这标羊皮是假,一样人人都欲得之的东西才是真吧!”
碎片串联起来,真相只有一个:这三车劳烦数十人来押送的羊皮只是掩人耳目,真正要由洛阳运到相州的,是偷天诀。
偷天诀很可能就在总标头的身上。声势浩荡,取道汴梁,为的是趁着战乱,契丹无暇分身,江湖各派和其他门阀又不敢随便接近战火燎原的汴梁一带,好顺利把书运到相州。孰知汴梁却在此时失守,契丹人攻入城中,很有闲暇的派了王子璟出来劫标。
只是,取道汴梁本来就是一招险着,又有多少人会猜到的?契丹人如此清楚他们会在中牟出现,除了内鬼报信外,没有别的可能性。
她现在所在的大河标队,正是保护和争夺这关系天下命运的武林奇书的中心。
顾澄又叹了一口气,见总标头仍是漠然看着自己,道:“总标头可信得过顾澄?”
夜幕再次降临之时,标队中人人都已得知改道新乡之事。
林小子啃着乾粮,含糊不清的道:“昨夜冲着我们来的究竟都是些什麽人?为什麽我们要改道?”
现在标队的人都知这奇女子不但受总标头另眼相看,更救了他们一次。
顾澄耸耸肩,一脸迷糊:“我也不太清楚哩,昨夜来的似是很厉害的流寇,总标头是不想轻易和他们动手吧。”
林小子吞下了乾粮,咕噜咕噜的喝下了几口水,一脸探究好奇的问:“顾大姐昨夜真的是手一挥就把敌人打了下马吗?那是什麽功夫,之前怎麽不教小子,还要小子和你切磋什麽剑法?”
顾澄只能苦笑。那是什麽功夫,定是赵匡胤先传出去的,竟愈传愈夸张了。“那不是什麽功夫。”
林小子愕然道:“那是什麽?”
顾澄笑道:“秘密。”
前方出现了一条村庄。但见灯火尽灭,村庄早已因村民南逃而荒废。
总标头命众人进村过夜,分住十间木屋。
伙计们生了火做饭,一众标师都进了屋,倾谈练武切磋之声不绝。
屋外则显得静寂许多。一块乌云刚好盖住了月光,夜空一片漆黑。二十一世纪的她何曾见过全黑的夜空,此刻只觉别有一番美丽。
振翅的声音微乎其微的响起,一只浅灰色的鸽子倏地往夜空飞去.
一抹矮瘦的人影蹑手蹑脚的往一间木屋走去,才走了两步,后腰处已抵了一件凉凉的东西。
只听一把女声淡淡的传入耳中:“兄台动一下老娘就像把耶律璟那小子打下马般把你的肠子打下来。”
那人身躯一震,没有说话。顾澄用枪口一顶,叱道:“你以为老娘不敢吗抬起双手!”
那人静静抬起双手,依旧不发一言。顾澄押着他走进了一间木屋。
木屋里灯火通明,只有一人端坐正中,藏青衣袍,目光冷峻。“原来是你!”
顾澄重重一脚踢在那人下阴上,那人捂着重要部位弯下腰去,她这才收回了手枪,淡然笑道:“这里就交给总标头好了!”
一声长笑,一抹碧色闪身进屋,地上那人正砌词狡辩,看见他手中之物,脸色煞白。
那是一只灰白的信鸽,爪子抓着一卷纸条。
碧衣人搂着她的肩头,走出屋去。两人默默无言,走到了村口。
顾澄淡淡道:“你知道?”赵匡胤淡淡道:“赵某跟在娘子身後。”话至此已明,不许半句多。
月亮从乌云後露出了脸来。顾澄淡淡问:“赵兄为何三番两次如此助我?”赵匡胤不语,洒然的耸了耸肩。
总标头的屋子里剑拔弩张,其他标师的屋子里人声喧闹,这村口处,却只有一片宁静。
“汴梁是去不得了,如果真的改道新乡,恐怕会有其他势力来劫标。”赵匡胤缓缓道。
顾澄静静的看着他。男子只是一片平静,显是早已猜到,却不为所动。半晌,顾澄轻轻道:“若安全走完了这标,赵兄有什麽打算?”
赵匡胤笑道:“那若娘子闭门练功,赵某便做娘子的邻居;若娘子闯荡江湖,赵某便做一趟同路人。”
顾澄嫣然笑骂:“你这人看起来还可以,怎地说起话来这麽轻佻?”脸容正色道:“赵兄有没有想过投奔义军?”
赵匡胤呆了呆。顾澄冲口而出道:“刘知远该已在太原起兵对抗契丹,他手下有一位郭威,日後必有大成。”
赵匡胤愕然道:“娘子对这里的事都不清楚,为何对天下时局却好像了如指掌似的。”顿了顿又问:“郭威是谁?”
顾澄心忖糟了,竟不小心说出了“未来”的事。尴尬一笑道:“赵兄日後若与他有缘,可投奔他帐下。”
赵匡胤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彷佛在思考这句话的深意。顾澄淡淡道:“我回去用膳就寝了!”
赵匡胤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没有言笑,目光灼灼。
顾澄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而去。她的确看不透他,一是洒脱,一时深沉,一时轻佻,一时正经。
翌日,标队里少了一个矮瘦的标师。标师们议论纷纷,却没有人知道那人到了哪儿。
总标头异常的谨慎,从不进城,只取道小镇村庄,且都是十室九空的废村。
走了一日路程,黄昏日暮时已过了新乡。还有不足一日路程便可到达相州。
这一路走来异常的顺利。没有劫标人,没有凶兆。
标队停在了新乡以北数十里的一座荒废的村子前。村中空无一人,一如沿途所见其他村落。
顾澄却感觉到眼皮一直在不受控制的跳。很不祥的感觉。神聚气海凝神一听,却听不出个所以来。
总标头领头走进一间草庐,但见灶上还有灰,有人刚去不久。
总标头脸色剧变,骇道:“快走!”
一众标师还不明所以,回过头来,门不知何时被关上了,一抹黑色卓然伫立门口处。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麽进来的。没有人知道草庐外那数十名伙计的吉凶。人人只知大河标行的二十标师已成了瓮中之鳖。
那是一个全身黑衣的人。一头黑发以黑色缎带束起,黑色武士服贴身而凸显了那人块块肌肉,露出的古铜色肌肤反射着手中火熠子的微光,宽阔的肩膀壮实似山。那人脸上毫无表情,黝黑的眸子里只有一片清澈的冷漠。
顾澄娇躯剧震,差点要叫出声来。那眉、那目,那黑衣,那肌肉,那古铜色皮肤……是他!凌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