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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再遇恶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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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繁华下的乱治已让她失去了漫游城市的兴致,回到大河标行後,顾澄直接回到了客房。
燕儿已在房中候着,见她回来,大喜道:“娘子回来了,婢子刚为娘子缝了一个囊子。”
顾澄接过那白色布囊,只见上面绣着点点粉色梅雨,足可见燕儿的巧手和心思。掏出手枪放进布囊里去,竟是刚刚好。
把装着□□布囊系在腰间,顾澄装作漫不经心地问:“燕儿知道一个名叫赵匡胤的人吗?”
燕儿用奇怪的目光看了她半晌,似是努力思索,最後缓缓摇了摇头。“婢子不曾听过此名。”
顾澄一愣,想想也对,此君眼下才二十岁左右,北方还只是五代中的第三代後晋,离赵匡胤登基立国至少还有十数年的光景。
没想到,自己这一来到五代十国,便被宋朝未来的始祖所救。
用过了午膳,顾澄躺在床上让燕儿换了药。伤口因大幅动武而稍微爆开,她却没有任何感觉,这在二十一世纪的她身上已是司空见惯的事。
躺着躺着,也就昏昏沉沉的睡去。再醒来之时,暮色已降,离大当家相约练武堂只剩一个时辰。
从前她不曾试过睡得如此安稳。来到这时代後,不知是否因空气清明了,连每一下呼吸也有更舒畅的感觉。
用过晚膳後,便问起了当今时局和大河标行。燕儿神色一黯,叹了一口气:“儿皇帝石敬瑭当初割燕云十六州予契丹,失去了东北天险,而今气数将尽了!”顾澄忙加追问。
石敬瑭当年攻下後唐国都洛阳後迁都汴梁,割燕云十六州予契丹的耶律德光以报其出兵之恩,却让中原失去了东北的天险屏障。契丹人却已於去年末出兵,铁骑直挥汴梁,现今正与後晋皇廷在汴梁城对峙,但汴梁并非如洛阳般易守难攻,石重贵已是凶多吉少。
原来自己穿到来的是这样一个群雄割据而外族大举入侵进入白热化的年代,在喧闹繁华的洛阳城中却只能见到江湖小斗和恶霸横行。
只是,这时既是契丹挥骑南下的时刻,人人都只有不敢出城之理,为何大河标行还要走这一趟重标?
戌时刚至,顾澄人已在练武堂外,抬手在门上敲了三下。
大门徒地往内而开,门後却竟是没有人。但见堂中一人蓝灰衣袍,真气鼓胀贯衣,双掌缓缓垂下。
顾澄只看得瞠目结舌。初到贵境,见人以真气贯剑令剑尖颤动催发气场,已是啧啧称奇;而今见这大当家竟能隔空发劲,几近无形的空气成了有形的套索一般,一把将门拉开,更是吓得说不出话来。
只听那蓝灰长袍男人哈哈一笑,踏前数步,一掌已往她的天灵盖拍去。
顾澄立时魂飞魄散。谁想到那面目慈祥的男人,一言未吐已对她下如此辣手。无暇想得更多,慌乱之下,只能往左一倾避开,岂知男人的手竟似会拐弯一般,仍失望她的天灵盖拍来。
顾澄大吃一惊,却不再闪避,右手往男人的肩头抓去。大当家的一掌去势不变,顾澄连忙变招,勾往他的腰间。
抓到大当家的身躯的那一刻,她只觉自己抓在了一团软绵绵的肉里,劲力全被卸得无影无踪。心下一惊,天灵盖已中掌。
顾澄心道:我命休矣!那一掌却是全无劲道,像是父亲对女儿轻轻的抚摸一般。
顾澄回过神来,只见大当家负手伫立,袍脚无风自起。“娘子机智果然不凡,招式不成章法却招招狠厉,让一般人无法乘虚而入。只是娘子知否为何娘子不能逼得郑某变招,反而处处被郑某牵制?”
天!原来他只是在试自己的功夫。顾澄苦笑道:“大当家身负深厚内力,不用怕我没有内力的花拳绣腿。”
怎料大当家却只是摇了摇头。“说道真正能驾驭纯粹的内力气场,世间只有四大宗师:‘仙剑’荆腾、‘神僧’戒痴、‘紫衣圣母’萧令月和‘阴阳手’朴真。你起步太迟,尽管体质上乘,若循死路去修习纯气功只会弄巧反拙,所以郑某要教你的是卸劲之法。”
顾澄默默记下了这四个名字。这四人都没有在史书中出现过,但就如自己不曾在史书中出现过一般,如此才更有生趣。
只听大当家的声音缓缓传入耳中:“卸劲之法,莫过於八个字: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躯体乃实,气场乃虚。”
顾澄双目一亮:“我明白了!实则虚之,乃把别人打在自己身体上有形的劲气化成无形,像我刚才抓住大当家腰间的那一下,感觉到的彷佛是一团软绵绵的东西,没有形体,无法着力。”
大当家深沉的眸子里不由自主的射出欣赏的神色。“想不到郑某才一句总诀,娘子已悟得其中精髓。”
顾澄信心突增,忽觉自己离这古代玄武又近了一步。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什麽波动变化,淡淡续道:“至於虚则实之,说的便是把无形的气场化为有形的劲气,无论对方如何变招,都是把对方锁在气场之内,怎也逃不出自己的牵制,最终只能苦捱一招。”
大当家已是一脸讶然。“娘子毫无内家底子,说出来的话竟似气功大成之人的顿悟。”
顾澄心中已是豁然开朗。那一瞬间,她彷佛已掌握了卸劲之法,无非是将对方的实化为自己的虚,再以虚的气场化为实招击出,攻其不备之虚点,杀其措手不及。“这卸劲之法的关键之处,不知是否如何把卸去之劲化作己身的‘实’,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大当家一呆,赞叹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句话恰好便是‘虚则实之’的精华。”
顾澄这才想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乃朱熹所说,朱熹乃宋朝人,现在恐怕还未出生,心中大呼惭愧。
在心中对朱圣贤说了声“抱歉”时,大当家已在身前盘坐了下来。顾澄只得依样葫芦的坐下。
大当家沉声道:“郑某出身白马寺旁支青莲宗,修的是本宗青莲心法。郑某非你师父,你亦非郑某弟子,今日传你心法,只因你已入江湖,再也不能退出,若能保得你一路平安,异日必有小成。”
顾澄收起心中最後一丝俏皮,肃然起敬。“我知道了。”
大当家的嗓音如明净如镜的湖面,无波无澜:“青莲心法分九重,下三重为後天,中三重为先天,第七重为除杂,第八重为元纯,第九重为归一,至此心法大成。郑某而今只至第七重除杂,若你有幸突破第四重,或能补救错失的时光。”
顾澄见他眸中漫着惋惜之色,正欲说什麽,大当家双目已平静如常,淡淡续道:“郑某现在传你口诀,能否悟得只能看你造化,若能突破第一重便可修习‘实则虚之’之法,然而未到第四重,万勿练‘虚则实之’之法,否则经脉紊乱,尽焚而死。”
顾澄一凛,连忙答应了,大当家这才说起青莲心法的口诀来。
首习气功,由冲脉开始。冲脉乃五脏六腑之海,先通冲脉,再通十二经脉。人身气海本如静水,由缓缓吐纳开始,引得气海发动,便如静湖起了涟漪,传散开去,气机引动,由小腹大赫穴起始,经十一穴,至幽门穴而出,如此便为一周天。习气之事不能勉强,只能在有意无形、有形无意间练得,天赋异禀者加上天缘巧合,在数日之内便可有小成,体质鲁钝者穷十年之功亦突破不了第一重。
若能达致第一重境界,冲脉变成了人体的虚处,在劲气袭来时化有形气劲为无形,融入冲脉,运转一周天至幽门穴经十二经脉卸出,此正为“实则虚之”之法。
大当家随口问起刚才所说,顾澄想也不想,背答如流。
大当家讶异之色更甚,当下便传了她卸劲大法的足太阴脾经、手太阴肺经、手少阴心经和足少阴肾经四经,皆是如何将卸得之劲运转至冲脉气海。
顾澄静心打坐,到站起之时,已是天明。大当家已踪影沓然。
顾澄缓缓站直身子,顾目看去,天地间彷佛明亮了不少。从前没有留意过的虫鸣鸟啼之声在耳中交织,练武堂外的海棠花香溢入鼻中,沁人心脾。踏出一步,只觉脚步彷佛轻灵了许多,身体的每一下动作都精气充沛,灵动却无丝毫虚浮之感。天地之间都彷佛变得更美丽了,五官的感觉更为敏锐,充分感受着天地的美。
顾澄不禁啧啧称奇。身体的感觉虽不如大当家描述的青莲心法第一重境界,她却知道自己已经不远矣。
顾澄心下喜不自胜,自小腹大赫穴提气,引导着气流往气穴穴涌去,再流到四满穴,沿着冲脉至幽门穴,再重归气海,如此又运转了一周天。只是这次再站起来,却没有了第一次站起身时那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这化实为虚之境,难道要在灵台空明、心中虚无的境况下,才能达致?怪不得大当家说能否练成要看造化。
她知自己已动了杂念,便不再强求,回房梳洗。
燕儿仍在房中,显是候了她一夜。顾澄心下生出怜惜,让她休息去了,自己则简单梳洗了一下,仍是散发赤足,出门去也。
洛阳道旁的桃红翠绿似乎更加的明艳了,街上喧闹的人声听在耳中更为清晰。
走着走着,竟不期然的走到了天津桥头。看着壮实华伟的天津桥,顾澄心中忽地豪情涌起:在现代,她经历千锤百炼,终以十九之龄成为了城中第一押运保镖;在这个时代里,她亦不会甘於平凡,定要闯出名堂,捞个第一标师来混混!
豪情万丈的思绪却被迎面而来的人打断。只见十人手执长木棍,奔过天津桥往自己而来,正是昨日阴魂不散的家仆。
领头一人赫然便是昨日下阴被踢之人,看见那散发赤足的女子,眸中射出凶狠怨毒之色。
顾澄淡淡一笑,泰然自若。“兄弟想和我再玩一手吗?”
落在那队恶家仆後方的一张生面孔却忽地发出一声怪叫。桥上一般的行人早已退避三舍,余下的人或有江湖背景或有权贵後台,都一脸惊愕而又兴致盎然的看向那人。
那人的双目睁得大大的,大得瞳子也彷佛要掉出来。“这……这不是那天……天降神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