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贾宝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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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间，就有贾府的奴才们在京里的一些小吃店里面一边喝酒一边发红头文件，有的说，林家的大小姐脾气好大，喊她进角门都不肯，咱们都走的，偏她一个小孩子家就走不得。有的说，怪不得她不守规矩，没有娘教，怎么懂得要孝顺，来荣国府都还敢摆架子。有的说，后来都请她走侧门还不肯，咱们家主子平常有的时候都走的侧门，真不懂规矩。还有的说，带了那么多车据说都是礼物，结果又带走了，也不嫌麻烦的慌，还有的说车带的多，怕都是白菜萝卜吧。话各有各的说法，中心思想只有一个，林家大小姐带着一大堆礼物回贾府，拒绝走角门，拒绝走侧门，只肯走正门，走不了正门，就赌气带着礼物回林家了。
林妹妹，你当真小气的紧啊。哈哈！
当晚，父亲没有回家，只来了个公公过来传话说，父亲有要事，暂时不归，勿念。
我还是不放心，偷偷去皇宫看了看，放心了，父亲跟着康师傅彻夜长谈，被康师傅留下了。两人还准备第二天去京郊的秘密武器研究所看看。
第二天起来，带着八大侍女，我和严嬷嬷这回一人坐一辆描画着林家家徽的轿子，带着车子，摆着谱就施施然又去贾府。老规矩，先叫小厮去正门传话，过一小儿，正门大开，这回顺顺当当的进了门。一直到一个垂花门前落下，林府的众小厮退出,林府的婆子上来打起轿帘,青儿过来扶严嬷嬷下轿，青衣过来扶我下轿。出来之后，但见一个丽人满面含春迎上前来，当即就给严嬷嬷行了礼：“嬷嬷好，我是这府里大老爷贾赦的儿子贾琏的媳妇，嬷嬷叫我凤丫头便是，这位便是我那林妹妹了吧。昨日家下人不懂规矩，嬷嬷和妹妹可别往心里去，我人年轻，多有不周之处，在这里给二位告个罪，讨个脸面，原谅了我吧！话说妹妹个子可真高。”说罢就抢过青儿的位置，一手扶住严嬷嬷，一手拉着我的手，一边热热闹闹介绍着贾府的建筑，一边向前走去。
半点都不让人觉得难受。简直让人叹为观止。这种公关型人才，就算是在现代，当个外交官都可以的了。一路上，雕梁画栋，穿山游廊，奇石嶙峋，处处精致，样样不凡。好一副国公府的富贵场面。要不是我深知这家人入不敷出的实情，光看了这番场景，都会觉得这家人富贵至极罢了。
到了正房大院，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坐在台矶上，一见我们来了，便忙都笑迎上来，说：“刚才老太太还念呢，可巧就来了。”于是三四人争着打起帘笼，一面听得人回话：“林姑娘和严嬷嬷到了。”
进入房时，只见两个丫环搀着一位鬓发如银的老婆婆迎上来，我便知这就是那聪明糊涂心的贾母史太君。方欲拜见时，早被外祖母一把搂入怀中，心肝儿肉叫着大哭起来。呵，这手劲还真不小，当下地下侍立之人，无不掩面涕泣，我却不哭。一时众人慢慢解劝住了，我上前一拜，清楚楚的说：“林家黛玉拜见外祖母，外祖母安好”。当下贾母虽然一愣，但是还是一一指与黛玉：“这是你大舅母；这是你二舅母；这是你先珠大哥的媳妇珠大嫂子。”我一一拜见过。然后马上对贾母说：“外祖母，这位是圣人恩赐的教养嬷嬷——严嬷嬷，嬷嬷是圣上亲封的四品女官。”贾母装模作样对严嬷嬷说：“辛苦嬷嬷照顾我家玉儿了。”又说：“请姑娘们来。今日远客才来，可以不必上学去了。”众人答应了一声，便去了两个丫环叫人了。我拉着严嬷嬷走到大舅母、二舅母、珠大嫂子跟前一一给她们介绍。因为嬷嬷有身份，看到二舅母心不甘情不愿的行大礼，我心中暗笑不已。心想，等到明日，还有你折腾的。
至于王熙凤，刚才已经见过礼了，便没有介绍。一时间众人谦让几句，便各自坐下，贾母拉我坐在她身边，我不肯，只把严嬷嬷让了上座，这才挨着严嬷嬷坐了下来。坐定之后，换上青衣她们来拜见老太太，又叫人把林家的礼单带过来，林家的好几箱子礼物摆在院中，人人都看的到。青衣行了礼之后，我对她说：“外祖母眼睛不好，你嗓子好，给外祖母念念。”于是青衣清清楚楚的给老太太念了礼单。青衣有功夫，声音似乎不大，但是里里外外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这下子再也不会有人敢乱说林家的女儿一纸一饭都是贾家在养的了，看到没有，林家送了这么多的礼。
待青衣念完之后，又拿出一张礼单，上面是我送给各人的礼，青衣念一句，青丝她们就拿出相应的东西过来。
我送给老太君的是一尊半米高的白玉观音立像。送给大舅母和二舅母的都是一副精致珍贵的两面苏绣观音小像。送给珠嫂子的是一套白玉的簪子。送给王熙凤的是一套红宝石的簪子。送给三春的都是一水的翡翠耳环。送给巧姐一个金项圈。送给贾宝玉、贾琮、贾环、贾兰每人一套上好的江南的文房四宝，只贾宝玉和贾兰多了一本朱子注的论语。
礼单全部念完，众人鸦雀无声。我心中暗笑。不待片刻，三春依次进来，我放眼望去，自然和书上说的差不多，规矩都是上好的，先是我去挨着见礼，然后我把严嬷嬷介绍给她们，她们也挨着过来见礼，嬷嬷依次赏了几个红包，里面自然是金子打的造型可爱的小动物。这些事情，来之前就做好了准备的。三春们拿着礼物都表示感谢，各自的丫环自把礼物收拾妥帖了。
一番厮认过，大家再次归了坐。丫鬟们斟上茶来。大家又开始问些闲话，无非就是母亲如何得病，如何请医服药，如何送死发丧。不免贾母又伤感起来，说：“我这些儿女，所疼者独有你母，今日一旦先舍我而去，连面也不能一见，今见了你，我怎不伤心！”说着，又想搂了，可惜我坐的远，她只好扶着丫环的手又呜咽起来。众人忙都宽慰解释，方略略止住。
众人见我年貌虽小，然而个子却不矮，穿着也不同，因问：“常穿这样的衣服吗？个子倒是长得挺高。”我道：“我自来是如此，从小时便爱喝牛奶羊奶，到今日未断，嬷嬷都说我像蒙古族人，长得个子也高。自小便是骑射不断，因而身体也结实，几乎从不曾生病。至于蒙古袍子，因为骑射方便，故而已经穿习惯了。”贾母道：“正好，我这里正做衣裳呢。叫她们给你做一身就是了。”
王熙凤这时站上前来，笑道：“天下真有这样标致的人物，我今儿才算见了！况且这通身的气派，竟不像老祖宗的外孙女儿，竟是个嫡亲的孙女，怨不得老祖宗天天口头心头一时不忘。只可怜我这妹妹这样命苦，怎么姑妈偏就去世了！”说着，便用帕试泪。贾母笑道：“我才好了，你倒来招我。你妹妹远路才来，快再休提前话。”这熙凤听了，忙转悲为喜道：“正是呢！我一见了妹妹，一心都在她身上了，又是喜欢，又是伤心，意忘记了老祖宗。该打，该打！”又忙携我的手，问；“妹妹几岁了？可也上过学？在这里不要想家，想要什么吃的、什么玩的，只管告诉我；丫头老婆们不好了，也只管告诉我。”一面又问婆子们：“林姑娘的行李东西可搬进来了？带了几个人来？你们赶早打扫两间下房，让他们去歇歇。”
说话时，已摆了茶果上来。熙凤亲为捧茶捧果。又见二舅母问她：“月钱放过了不曾？”熙凤道：“月钱已放完了。才刚带着人到后楼上找缎子，找了这半日，也并没有见昨日太太说的那样的，想是太太记错了？”王夫人道：“有没有，什么要紧。”因又说道：“该随手拿出两个来给你这妹妹去裁衣裳的，等晚上想着叫人再去拿罢，可别忘了。”熙凤道：“这倒是我先料着了，知道妹妹不过这两日到的，我已预备下了，等太太回去过了目好送来。”王夫人一笑，点头不语。
当下茶果已撤，贾母命两个老嬷嬷带了黛玉去见两个母舅，只留了严嬷嬷讲古。贾赦之妻邢氏忙亦起身，笑回道：“我带了外甥女过去，倒也便宜。”贾母笑道：“正是呢，你也去罢，不必过来了。”邢夫人答头了一声“是”字，遂带了我与王夫人作辞，大家送至穿堂前。出了垂花门，早有众小厮们拉过一辆翠幄青绸车，邢夫人携了黛玉，坐在上面，众婆子们放下车帘，方命小厮们抬起，拉至宽处，方驾上驯骡，亦出了西角门，往东过荣府正门，便入一黑油大门中，至仪门前方下来。众小厮退出，方打起车帘，邢夫人搀着黛玉的手，进入院中。黛玉度其房屋院宇，必是荣府中花园隔断过来的。进入三层仪门，果见正房厢庑游廊，悉皆小巧别致，不似方才那边轩峻壮丽；且院中随处之树木山石皆在。一时进入正室，早有许多盛妆丽服之姬妾丫鬟迎着，邢夫人让黛玉坐了，一面命人到外面书房去请贾赦。过了没多久，只见一个留着胡须的中年男子进来了。众人起身行礼，我猜这便是贾赦，便一同行礼。贾赦连忙上前虚扶一下，说：“侄女免礼。长途跋涉，辛苦了吧？”语气甚是温和。
我本来还以为贾赦不会见我的，《红楼梦》里面他都没有见林妹妹，没想到这回却来见我了。他询问了我一路旅程的情况，父亲目前的情况，我一一作答、贾赦说：“我在京中，也时常听人讲起侄女，小小年纪，能料理家事，照顾幼弟，能干非常。想来妹妹有这样的女儿，走的时候也是安心的吧。侄女在家里安心做客，姊妹们虽拙，大家一处伴着，亦可以解些烦闷。或有委屈之处，只管说得，不要外道才是。遇到有什么事情，尽管来回我，我若是不在，回了大太太和你二嫂子都行。”
我恭敬的听了。再坐了一刻，我便给贾赦行礼道：“大舅舅一片爱惜之心，黛玉尽领了，只是大舅舅不必为了黛玉耽误，若真为了小人儿一个误了事，黛玉可是不能安心了。”
于是起身告辞。邢夫人苦留吃过晚饭去，我笑回道：“大舅舅，大舅母爱惜赐饭，原不应辞，只是还要过去拜见二舅舅，恐领了赐去不恭，异日再领，未为不可。望舅母容谅。”邢夫人听说，笑道：“这倒是了。”遂令两三个嬷嬷用方才的车好生送了姑娘过去。于是我告辞。邢夫人送至仪门前，又嘱咐了众人几句，眼看着车去了方回来。
一时我进了荣府，下了车。众嬷嬷引着，便往东转西弯，来到一处院子，四通八达，轩昂壮丽，比贾母处不同。我想这就是传说中被老二霸占的正房了。一条大甬路，直接出大门的。进入堂屋中，抬头迎面先看见一个赤金九龙青地大匾，匾上写着斗大的三个大字，是“荣禧堂”，后有一行小字：“某年月日，书赐荣国公贾源”，又有“万几宸翰之宝”。大紫檀雕螭案上，设着三尺来高青绿古铜鼎，悬着待漏随朝墨龙大画，一边是金蜼彝，一边是玻璃。地下两溜十六张楠木交椅，又有一副对联，乃乌木联牌，镶着錾银的字迹，道是：
座上珠玑昭日月，堂前黼黻焕烟霞。
下面一行小字，道是：“同乡世教弟勋袭东安郡王穆莳拜手书。”
原来王夫人时常居坐宴息，亦不在这正室，只在这正室东边的三间耳房内。于是老嬷嬷引我进东房门来。临窗大炕上铺着猩红洋罽，正面设着大红金钱蟒靠背，石青金钱蟒引枕，秋香色金钱蟒大条褥。两边设一对梅花式洋漆小几。左边几上文王鼎匙箸香盒；右边几上汝窑美人觚——觚内插着时鲜花卉，并茗碗痰盒等物。地下面西一溜四张椅上，都搭着银红撒花椅搭，底下四副脚踏。椅之两边，也有一对高几，几上茗碗瓶花俱备。其余陈设，自不必细说。老嬷嬷们让我炕上坐，炕沿上却有两个锦褥对设，我不上炕，只向东边椅子上坐了。本房内的丫鬟忙捧上茶来。我也不吃她家的茶，只捧着一只茶碗，一面打谅这些丫鬟们，妆饰衣裙，举止行动，果亦与别家不同，特别的衣饰华丽，也特别的没有规矩。
过了一会儿，想来王夫人觉得把我晾够了，只见一个穿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的丫鬟走来笑说道：“太太说，请林姑娘到那边坐罢。”老嬷嬷听了，于是又引我出来，到了东廊三间小正房内。正房炕上横设一张炕桌，桌上磊着书籍茶具，靠东壁面西设着半旧的青缎背引枕。王夫人却坐在西边下首，亦是半旧的青缎靠背坐褥。见我来了，便往东让。我一笑，只坐在挨炕一溜的椅子上。王夫人再四邀请我上炕，我再四不肯。王夫人笑着说：“你舅舅今日斋戒去了，再见罢。只是有一句话嘱咐你：你三个姊妹倒都极好，以后一处念书认字学针线，或是偶一顽笑，都有尽让的。但我不放心的最是一件：我有一个孽根祸胎，是家里的‘混世魔王’，今日因庙里还愿去了，尚未回来，晚间你看见便知了。你只以后不要睬他，你这些姊妹都不敢沾惹他的。”
我装作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说：“二舅母何出此言？二舅母说的，可是那位衔玉所生的表哥？在家时亦曾听见母亲常说，这位表哥比我大一岁，小名就唤宝玉，虽极憨顽，说在姊妹情中极好的。况我来了，自然只和姊妹同处，兄弟们自是别院另室的，岂得去沾惹之理？”
王夫人笑道：“你不知道原故：他与别人不同，自幼因老太太疼爱，原系同姊妹们一处娇养惯了的。若姊妹们有日不理他，他倒还安静些，纵然他没趣，不过出了二门，背地里拿着他两个小幺儿出气，咕唧一会子就完了。若这一日姊妹们和他多说一句话，他心里一乐，便生出多少事来。所以嘱咐你别睬他。他嘴里一时甜言蜜语，一时有天无日，一时又疯疯傻傻，只休信他。”
我继续装傻：“我常听人讲的一句老话，当家才知材米贵，养子方知父母恩。二舅母一片爱子之心令人赞叹不已。不过黛玉自小经母亲教导，母亲仙去之后，又蒙严嬷嬷亲传，故而知礼守礼，从不逾越。男女七岁不同席，想来表哥有二舅母教导，也必不会是个不知礼的人，二舅母这是多虑了。”
只见一个丫鬟来回：“老太太那里传晚饭了。”王夫人忙带着我从后房门由后廊往西，出了角门，是一条南北宽夹道。南边是倒座三间小小的抱厦厅，北边立着一个粉油大影壁，后有一半大门，小小一所房室。王夫人笑指向我道：“这是你凤姐姐的屋子，回来你好往这里找他来，少什么东西，你只管和他说就是了。”这院门上也有四五个才总角的小厮，都垂手侍立。我想，可怜贾琏堂堂一个继承人，竟然要委委屈屈住在二舅母的旁边，连一个正经的院子都没有。
王夫人带着我穿过一个东西穿堂，便是贾母的后院了。于是，进入后房门，已有多人在此伺候，见王夫人来了，方安设桌椅。珠大嫂子捧饭，王熙凤安箸，王夫人进羹。贾母正面榻上独坐，两边四张空椅，熙凤忙拉了我在左边第一张椅上坐了，我十分推让，恭请严嬷嬷坐下。自己并不坐，挨着旁边站着。贾母笑道：“你舅母你嫂子们不在这里吃饭。你是客，原应如此坐的。”我方告了座，挨着严嬷嬷坐了。贾母命王夫人坐了。迎春姊妹三个告了座方上来。迎春便坐右手第一，探春左第二，惜春右第二。旁边丫鬟执着拂尘、漱盂、巾帕。李、凤二人立于案旁布让。外间伺候之媳妇丫鬟虽多，却连一声咳嗽不闻。寂然饭毕，各有丫鬟用小茶盘捧上茶来。林家的规矩是惜福养身，云饭后务待饭粒咽尽，过一时再吃茶，方不脾胃。今我见了这里许多事情不合家中之式，入乡随俗，跟着她们便是，因而接了茶，照样漱了口。盥手毕，又捧上茶来，这方是吃的茶。贾母便说：“你们去罢，让我们自在说话儿。”王夫人听了，忙起身，又说了两句闲话，方引凤、李二人去了。贾母因问我念何书。我道：“主要是《四书》、《史记》。”又问姊妹们读何书。贾母道：“读的是什么书，不过是认得两个字，不是睁眼的瞎子罢了！”
一语未了，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响，丫鬟进来笑道：“宝玉来了！”我心中想着多半又是一个娘娘腔，忽见丫鬟话未报完，已进来了一位年轻的公子：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缎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瞋视而有情。项上金螭璎珞，又有一根五色丝绦，系着一块美玉。我一见，心下想道：“好一个移动的大红包啊！长得倒是娘的很。”只见这宝玉向贾母请了安，贾母便命：“去见你娘来。”宝玉即转身去了。一时回来，再看已换了冠带：头上周围一转的短发，都结成小辫，红丝结束，共攒至顶中胎发，总编一根大辫，黑亮如漆，从顶至梢，一串四颗大珠，用金八宝坠角；身上穿着银红撒花半旧大袄，仍旧带着项圈、宝玉、寄名锁、护身符等物；下面半露松花撒花绫裤腿，锦边弹墨袜，厚底大红鞋。越显得面如敷粉，唇若施脂；转盼多情，语言常笑。天然一段风骚，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看其外貌最是极好，却难知其底细。
贾母笑道：“外客未见，就脱了衣裳，还不去见你妹妹！”宝玉忙来作揖。厮见毕归坐，就盯着我不停打量。宝玉看罢，因笑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我暗骂，剧情君又来了。严嬷嬷闻言甚是不快。
贾母笑道：“可又是胡说，你又何曾见过他？”宝玉笑道：“虽然未曾见过他，然我看着面善，心里就算是旧相识，今日只作远别重逢，亦未为不可。”贾母笑道：“更好，更好，若如此，更相和睦了。”接着又给贾宝玉引见了严嬷嬷，嬷嬷照旧赏了一个红包。
见过之后，宝玉便想走近我身边坐下，青衣连忙站在我身边隔开视线。贾宝玉更绝，伸长了脖子又细细打量了我一番，因问：“妹妹可曾读书？”我道：“当然。”宝玉又道：“妹妹尊名是那两个字？”我道：“林氏黛玉。“便说了名。宝玉又问表字。我道：“女子表字，乃及笄礼之后，由德高望重之长辈赐予。表哥何故明知故问?”宝玉笑道：“我送妹妹一妙字，莫若‘颦颦’二字极妙。”探春便问何出。宝玉道：“《古今人物通考》上说：‘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画眉之墨。’况这林妹妹眉尖若蹙，用取这两个字，岂不两妙！”探春笑道：“只恐又是你的杜撰。”宝玉笑道：“除《四书》外，杜撰的太多，偏只我是杜撰不成？”
严嬷嬷见他二人说的热闹，笑吟吟站起身来对着贾母说：“府上事物繁忙，公子小姐们还要念书，我与玉儿不便打搅，今日便当回去了。“众人愣住。
那边宝玉还兴冲冲地又问：“可也有玉没有？”
我直接站起来对贾母说：“谢外祖母慈爱，黛玉今日必当归家。”语毕，向众人点头为礼，扶着严嬷嬷便走。
贾母急了：“玉儿且慢，你这哥哥莽撞，叫他给你赔个不是。好端端的自家兄弟姐妹，还没住下便走，可不心疼死我老婆子了么。”
贾宝玉傻眼了，站在一边不知说什么好。
我回身便向外祖母跪下磕了一个头，说：“外孙女多谢外祖母挂心疼爱。只是昨日便被下人诳着进西角门，差点丢了林家的颜面。后又在尊府吃了闭门羹。外孙女想都是长辈，约莫是下人淘气的缘故，今儿特特来看外祖母。没成想，二舅母口口声声与我说要和表哥知礼懂礼，万万离他远些，我还纳闷初次见面何出此言。晚间这位表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明明说清女子之字非小儿可以玩笑的，竟仍是硬生生要当我的主，把我家大人的事都给抢了。外孙女今日若是还在这里当若无其事，可真真就犯了不孝之罪了。我林家女儿的闺誉还要不要了？外孙女有何颜面去见林家列祖列宗？今日无论如何外孙女都是要走的。况且，尚有别的，我也顾不得了，所幸一道子说出来罢。外祖母且听我一言，今日第一次到府里来，府里明明是大舅舅的袭爵，却处处是二舅母当家，二舅母一家住正房里，大舅母一家却住在花园边上，琏二哥哥和嫂子居然连个正经的院子都没有，勉勉强强的挤在在二舅母旁边的抱厦。这个府里，原没有我林家女儿可说道之地，可偏偏连正经主人大舅母都不得自在，外孙女不由得挂心外祖母，可知外祖母在家中怕是也不得自在的？！今日当着大舅母、二舅母在，外孙女就明说了吧，虽是母亲不在了，外孙女疼外祖母的心一丝没少，外祖母若是在这二舅母这里住得不如意，只管给我捎句话，我当亲自来请外祖母来林府，外孙女、外孙随时欢迎外祖母，我们给你养老便是。”语毕。给史太君、大舅母、二舅母、凤姐、珠大嫂子、三春一一行礼拜别，并不说话，转身带着八大丫鬟，直接出门了。三春吓得站在一旁。邢夫人拿帕子掩住嘴角的笑意，王熙凤则是脸色发白，呆住了。至于李纨，一贯的站在边上，当壁花。
只听的后面一阵喧哗，贾宝玉把自己的玉摔在地上，骂道：“什么罕物，连人之高低不择，还说‘通灵’不‘通灵’呢！今天来的神仙一样的妹妹都不喜欢我，我也不要这劳什子了！”吓的众人一拥争去拾玉。贾母急的搂了宝玉道：“孽障！你生气，要打骂人容易，何苦摔那命根子！”
我扶着丫环上自家的轿子，暗笑，闹吧，还有更热闹的。可怜的林妹妹哦，当初你都遇到的是些什么人啊！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贾宝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