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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幸魂 ...

  •   安静之中,庭外的木门被人轻轻推开,一辆牛车在院门口停下,那牛车是空的,车旁的侍从开口朝里面喊道:“泰亲大人在吗?”

      泰亲,走下屋外的阶梯,看了来人一眼,毫无情绪地开口道:“何事?”

      来人十分恭敬,似乎还有些害怕泰清,小心答道:“宫中有些异样,请泰清大人过去看看。”

      泰亲没再与那人说话,径直进上牛车。那人却偷偷抹了把冷汗,又暗暗骂自己没用,这泰亲大人又不是妖魔,怎么就与他说了两句话就冷汗直冒。

      所谓的怪事是清凉殿和后凉殿之间的走道上出现了奇怪的脚印,那些脚印像婴儿脚印一般大,却有着七个脚趾,从殿外的走廊上一直延伸要后面的飞香舍,泰亲看了一眼,转身向一旁侍奉的女官道:“将清凉殿后那颗松树砍去即可。”

      “啊?砍去松树?”女官不解。

      “正是,这些脚印是住在飞香舍的菊精的,后面的松树挡住了它的道路,它才从这里迂回而过。”泰亲看了殿后的松树说道。

      “那这些菊精可会害人?”有个胆小的女官有些害怕,用袖子遮住了脸缩在后面。

      “不会。”泰亲淡淡道:“菊精并无怨念,是干净的灵魂。”说着甩了下袖子,地面上的脚印居然立刻消失了。

      “泰亲大人可真是厉害呢,有了泰亲大人在,我们可就安心了呢。”

      “是呀,袭芳舍前的梅树已经开了花,那梅树看不见泰亲大人都快枯零了呢。”

      那女官话外之意便是将自己比作舍前的梅树,有意邀请泰亲。说完,其他的女官也争先恐后起来。泰亲只微微点了一下头道:“失礼了,泰亲还有事在身。”

      女官有些不甘心,其中一人踩了一下那说梅花的女官一脚道:“你可真笨,梅树开花这种东西怎么能留住泰亲大人?”

      那被踩的女官有些委屈道:“那我该如何说?”

      “诶呀,你该说梅树开出了牡丹花,这样才行啊!”那女官道。

      这时一旁听着的又一人也不解了:“梅树怎么能开出牡丹花呢?”

      “就是不能开出,才觉得蹊跷,泰亲大人定会去一看究竟啊!”

      众女官这才恍然大悟,连连点头称是,真是悔恨的很。

      而此时平清盛正进了承明门还未过樱桥便迎面看见安倍泰亲。平清盛停住脚步,向着安倍泰亲点头当打过招呼。

      安倍泰亲微一还礼便径直从清盛面前走过。对于泰亲冷淡的态度,清盛并不生气,因为即使见了上皇与天皇,他脸上的表情也从未改变过。

      “不过还真是个怪人。”清盛心中正想着,这时,擦肩而过的泰亲突然开口说话了。

      “清盛-大人近日不宜行杀戮之事。”

      待清盛听清,再回过头时,身后已经没有了泰亲的身影。

      三月的最后两三天,气温骤降,京都一带突然飞舞起了白茫茫的雪片。没有任何前奏,仿佛冬季的严寒突然反卷袭来,让人没有一点防备。

      这一天,白茫茫的雪纷纷扬扬地飘洒着,铺天盖地,前所未有的寒冷。车轴滚过路面上的积雪发出的吱呀声,带着牛车蓬角处的细碎的铃铛响,一辆牛车缓慢地在东洞院大路驶过。那牛车的幕帘正中用上好的丝线缝制着扬羽蝶的家徽,一看便知道那是六波罗府平家的牛车,而牛车两侧是随行的穿着深蓝色纹付羽织的平氏家臣。

      东洞院大路邻着西洞院,而西洞院旁边便是东市,所以常常可以看见抬着木担子的百姓和一些商家养的小童行色匆匆地忙着。平清盛微闭着眼睛养神,但外面嘈杂的人声还是清楚地传进车厢内。

      “最近天气太冷,生意不好做啊。”

      “谁说不是呢,早上都起不来了,哎呀,这风都吹得我牙疼。”

      皆是一些市井百姓平常的生活琐事。

      而不远处的民巷中却有一人紧紧地盯着这辆牛车。那少年约莫十七八岁,还算俊秀的脸上如今显得有些苍白,而他的手边还有一个八九岁的男孩。虽只有小小年纪但脸上却没有任何幼稚之气,眼里是属于大人的坚凛之感。

      “哥哥,那里面就是平清盛?”男孩低声问道少年。

      “嗯。”少年点了下头,眼睛却没有离开过对面的街道。

      男孩的手慢慢攒起,眼神中划过一片狠意:“父亲就是被他害死的?”

      “不仅是父亲,源氏千千万万的人都是被平清盛害死的。”少年咬牙道。

      这少年便是源义朝的长子源义平,那日源义朝都城败落时他与父亲失散,本想追上去与父亲的队伍会合,可得到的却是父亲兵败阵亡的消息,于是他带着弟弟偷偷潜进都内。他们已经在这里观察三天了,平家的牛车每天都在这个时候从四条大路转向东洞院,而今天他再也不想等了。

      少年将男孩拉住怀中,脸上露出一丝温柔:“赖朝要等着哥哥,就在这里等着,哥哥要拿下平清盛的头颅。”

      男孩的名字是源赖朝。

      “赖朝来帮哥哥!”源赖朝仰着幼小的脸庞倔强道。

      “赖朝听话,在这里等着,哥哥取下平清盛的人头咱们就去找弟弟们。”

      源赖朝没有再说话,弟弟,对,他还有弟弟,明天就能和义平哥哥一起去接弟弟了。

      源义平抚过赖朝的发髻,这么小的弟弟明明还没有行冠礼却已经像大人一样了。

      他松开了赖朝,小心地走到巷口,转身朝赖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就在这里等着哥哥。”

      赖朝嘴唇紧抿,大人似的郑重地点了下头。随后便看见哥哥握起长刀飞快地朝那辆牛车冲去。

      源义平动作极为迅速,当牛车旁的家臣反应过来时那长刀已经刺穿了车帘。平氏家臣大惊,大喊着拔出长刀砍向来人。而车内的平清盛也是惊恐万状,那刺进车内的长刀只差分毫就会穿进他的胸口。惊险之际,他拔出腰部的防具,一把缠着银丝的宝刀。

      “大人!”车外传来一人的大喊,那人是平氏的家臣难波经房。正当义平再次提刀时,经房一下敏捷地将以平挡回,随后朝着源义平的腰部全力地横劈下去。源义平也不是泛泛之辈,一个跳跃便躲开了进攻。

      源义平虽只有一人,但却丝毫没有畏缩的之色。被挡回又朝着牛车处攻去。顿时间整条东洞院大街变得一团狼藉,百姓早就吓跑了,货箱,工具等等东西撒得满地。

      “你是什么人?”相搏间经房一刀砍在了源义平的刀刃之上,两人相持不下。

      源义平迅速回身后退“嗖”得抽回了长刀。

      “源家大郎义平!”源义平吼道。

      “果然是源氏逆贼!”难波经房不待分说,又一抬手起刀,刚挥到义平胸前却刀锋一转一个斜冲朝着义平颈口砍去。源义平低呼一声,脚下迅速点地,借力纵身一跃向着一旁的屋顶跳去。难波经房怎肯落后,也追了上去。而此时底下的家臣也纷纷跃上了屋顶。

      打斗之中屋上的青瓦凌乱地从顶上落下,溅起一片尘埃。两方纠缠不分上下。紧急之中,难波经房心生一计,装作不支被击退的模样一个纵身跃到身后的屋顶,那义平哪知是计,顷刻便飞身追上,而两间屋子之间隔着一条一米长的缝隙,难波经房刚跃到身后的屋顶上,看到义平追来,迅速取下背上的箭囊,那箭囊是由圆竹所制,烤着黑漆,就在源义平跨过缝隙双脚还未来得及落地时,难波经房一个甩手将箭囊一扔,正好击中义平的左腿,义平身体一倾脚下不稳整个人向后仰去,朝地面砸来。

      “哥哥!”就在源义平砸向地面时一个幼小的身影从右侧的巷中飞来地扑来。

      “赖朝!”看着源赖朝往这边冲来,源义平心中一紧,一把拉住赖朝护在自己身后。

      而屋顶上的难波经房此时也一跃而下,这又冲出的一个人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但他握着长刀的手丝毫没有停住,利落地朝源义平劈来。

      源义平此时要护着弟弟,又要在众多平家武士中躲闪,显然没有先前的从容。但平家人的刀想要如此如此轻松地刺中他也不是简单的事。源赖朝此时也后悔自己的冲动,如今却让成了哥哥的累赘。

      难波经房咬牙,心觉这少年厉害,仅仅十几岁的年纪刀法却如此凌厉。纠缠之中,他目标一转,便对上了源义平身后九岁的源赖朝。源赖朝看着刺向自己的刀,不由惊呼一声,本能地后退,源义平也是一声惊呼,刀刃迅速挡在了赖朝身前,抵住了难波经房的进攻。

      “哥哥!”赖朝毕竟还才有九岁,此时的情景不由让他害怕起来。

      难波经房心知找到了源义平的弱点,便刀刀指向源赖朝。义平此时也慌了阵脚,又有其他平家武士上前围攻,很快,身上已到处伤痕。

      难波经房抓准时间一个纵跃提起长刀大喝一声,源义平不能多做思考,覆身扑在赖朝身上。

      一声锐物刺进血肉的沉闷声响之后,源义平脱力般的倒在了赖朝身上。

      “哥哥!”赖朝惊呼。

      难波经房仍觉不够,又朝着赖朝身上的源义平连砍数十刀,瞬时间血肉飞溅,而赖朝却始终被源义平死死地护在身下,直到最后一口气。

      “哥哥!”赖朝哭着抱着义平,咬破的嘴唇已经渗出了鲜血。

      难波经房见源义平已死,这才有机会看向那个被源义平拼死护着的九岁的孩子。

      源赖朝大口地吸着气,满眼阴冷地盯着杀死自己哥哥的男人,突然大喊一声,拾起义平手中的长刀用尽全身力气向难波经房挥去。

      小孩的速度毕竟没有大人快,经房侧身一闪,赖朝又劈了过来。既然这孩子是源义平的弟弟,那也刚当叛贼处理,难波经房想到这里,也不再犹豫。提起长刀朝赖朝还击。

      “轰!”突然,一声炸雷骤起。

      这炸雷响地突然,竟是毫无预兆,难波经房也被吓了一跳。

      而此时的泰亲邸内,幸魂突然震动了起来。那石头极不安分地晃动着,使得系着它的绳子连着木架也不住晃动。

      泰亲猛地抬头,他也注意到了那紫色石头不寻常的动静。于是口中立刻念起咒语,眼睛却紧紧地盯着面前的石头。

      幸魂还在颤动着,泰亲的咒语也丝毫没有打住,越念越快。

      东洞院大街上刚刚被雷声惊住的难波经房这时也回过神来。也不管其他,再次提刀砍向源赖朝。

      只是他的刀还没挥出,又是一个惊雷,雷正劈向他的长刀,瞬时间,电光引向了他的全身。痛苦的惨叫声传遍了整条大街。

      就在难波经房倒地的一瞬间,泰亲邸的那快幸魂也终于冲破了阻碍,冲出了大门直直朝着空中飞窜而去,仿佛追着那道雷电一般。

      泰亲快速冲出屋子,看向空中怪异的景象。

      只见那道雷电和幸魂像是扭打在一起般,在空中划出数道火光。即使是在白天的现在,也能看得清那火光的踪迹。但是纠缠并没有持续很久,终于,幸魂像战败了般迅速从空中坠落。

      泰亲赶紧伸手接住了坠落而下的幸魂,而空中那道雷光却向着东南面飞去,一转眼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泰亲手中的幸魂却已经不是原来的紫色,而是浓重的暗黑色。

      泰亲握住这块黑色的幸魂,淡漠的脸上依然没有丝毫表情,雪花倾洒在他的发间,良久,他终于再次手心,那握住幸魂的右手之上,一颗红色的五芒星发出清晰耀眼的光芒。

      “命运,终究是无法阻拦吗……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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