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爱我的资格》赤文狸

4、聚会

　　秋天的天空格外高远，湛蓝得不含一丝杂质。安久叹了口气，拉紧了外套挡住阵阵萧瑟的秋风，这么好的天气，为什么要做这么无聊的事？
　　同学会。
　　安久念的是G大的王牌专业，软件工程。每到毕业季，就不断有大企业到G大来，要求把整个软件工程学院的学生打包聘走，就业率接近百分百。安久当年误打误撞进了软件工程，理科细胞分裂不全的她一直处于吊车尾的状态。若不是摊上了乐于助人的好室友，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好监考，她能不能毕业还是个未知数。
　　如果你长期都处于不如人的状态，尤其是不管你如何熬夜拼命，都比不过人家期末随便翻翻书，你也会被打击得七零八落。现在打击你的那些人邀请你去给他们培养优越感，你去不去？
　　什么，你不去？
　　那你肯定不是安久。安久是那种看到邮箱里躺着三封邀请邮件就觉得自己不去会成为众矢之的的傻姑娘。尽管再不乐意，她还是乖乖打扮一新去了。
　　“安安，这边！”苏云云朝她用力地挥手，一身红裙在人群中格外显眼。苏云云就是乐于助人的好室友——看到她也来了，安久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气，连忙小步跑过去。
　　“安安，你毕业之后去了哪儿啊，跟人间蒸发似的？”苏云云拉着她上下打量，啧啧称赞，“越长越年轻。你都不知道原道的BOSS多没任性，天天要加班。女人一熬夜就容易老，发再多加班费，买再好的化妆品也补不回来。你看，我像不像三十岁的？”
　　端详了一阵，安久认真地摇摇头，“还是很年轻耶。你在原道工作啊？好厉害……”原道是国内有名的游戏开发公司，每年新招的毕业生不超过十个。
　　“没有啦，都是运气好。”苏云云眼中闪过一丝得色，亲亲密密地拉着安久入席。
　　五点整开席。适逢小长假，当年软院一班的同学几乎都来了。班长率先举杯起身，“这一杯，敬我们当年的书生意气、风华正茂！”
　　班长带头，在场的都得给面子，纷纷起身，“干杯！”
　　“第二杯，祝我们10级软院一班的，前程似锦，事业有成！”
　　满打满算也没上过两天班的安久很是惭愧，轻轻地碰了杯就收回来。同桌有人眼尖，惊叫一声，“安久，你结婚了？！”
　　一时之间，一桌的人都朝安久看过来，她无名指套着戒指，在水晶灯下闪闪放着银光。安久缩回手，脸色有点不自然。
　　“安安，你……”苏云云这才注意到安久戴着婚戒，再一细看，简单素朴的银色指环，没有镶钻，连花纹也没有，她笑得美艳不可方物，“怎么结婚了也不说呀？”
　　“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是呀是呀，我们连你的喜酒也没喝上呢！”
　　“今天就该把你家那位带来，让咱们给你鉴定鉴定。”
　　同学七嘴八舌地起哄，安久在学校时从没被这样的瞩目过，一时有些无措。苏云云作势拦在她面前，“哎哎哎，你们可够了啊，别欺负我家安安。”
　　班长挺身而出，止住一帮人的抗议声，“别的我们也不计较了，安久，今天可得把你家那位叫来，见见咱们一帮兄弟姐妹。哪能娶走咱软院一班的妹子，连娘家人也不见见的？”
　　班长一言既出，应者纷纷。
　　“他、他今天没空。”安久费力地解释。容尧最近特别忙，常常是凌晨才回家。她连参加同学会的事也是写在便利贴上转告的，怎么敢让他抽空陪她一起参加。想着想着，她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切……”
　　显然，安久的答案并不能让人买账。而同学会嘛，表现情绪的方式只有一种，灌酒。
　　等到同学会临近尾声，安久已经醉的迷迷糊糊，凭着最后一丝自制力，在苏云云的搀扶下走到饭店门口，看到熟悉的车停在面前，浑身松懈，脚一软往前正好扑入来人的怀中。
　　容禹控着安久站好，朝苏云云抱歉地笑笑，“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会，”苏云云完美地收好惊讶，勾起嘴角笑得娇媚，“安安是我的好朋友嘛。”
　　安久从容禹的怀里抬起头来，呼吸间酒气四溢。蹭蹭他的衬衫，她笑得格外傻气：“我们回家吧。”
　　分明是把他当成大哥了。容禹有些头疼，怕她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匆匆跟苏云云告辞，抱安久上车，“好好好，我这就带你回家，你先睡觉。”
　　苏云云微笑目送蓝白相间的标志消失在车流中，鲜红的指甲扎入掌心。

　　保险起见，容禹启动车子之前，又确认了一遍后座的安久系好了安全带。安久冲他露齿一笑，摇头晃脑地开始背诵诗歌。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
　　“……怅寥廓，问苍茫天地，谁主沉浮？”
　　“……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最后一句，被安久念得荡气回肠，震得容禹不由自主地一抖。大嫂平时看着文文静静不说话，怎么喝了酒就有向司空靠拢的趋势呢？
　　一首《沁园春•长沙》背完，安久只安静了十多秒，又高声背诵起《沁园春•雪》。容禹忍无可忍，拨通了容尧的电话，“哥，你能不能管管你媳妇？”
　　“我还在公司，你送她回去，管家会照顾好她。”容尧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你确定？”容禹回头看看陶醉在北国风光的小女人，好心好意地提醒，“她喝了不少。”
　　“……”
　　容尧没说话，但容禹明显能感觉到低气压透过听筒逼近，连忙主动包揽下来，“我会提醒他们煮醒酒茶。”
　　容尧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
　　容禹忍受着新一轮的鼓膜轰炸，边开车边无声地泪流满面，少爷的身子仆人的命……
　　喝醉酒的人，尤其是平时安安静静沉默寡言的人，发起酒疯来特别特别不好对付。五个人联手，才好不容易制住大跳脱衣舞的安久，安抚着让她躺下。
　　“以后家里的酒都藏好了，别让少奶奶找到。”满头大汗的容禹从小女佣手里接过毛巾，余惊未定地叮嘱。原来背诗只是前菜，脱衣舞才是正餐。这年头做人小叔还真是不容易。难怪说娶妻娶贤呢。
　　“是。”
　　“喂！容尧……”
　　刚刚消停下来躺上床的小女人一出声，一屋子人立马惊愕转头看过来，不会是又要开始了吧？
　　“容尧，你好忙哦……我今天去同学会了……你不知道吧……他们灌我……说……你都不来……”她口齿不清，抱着棉被断断续续地抱怨，“真忙啊……我好久没见你……”
　　容禹头疼，闺怨什么的最烦了。低咳了一声，“少奶奶睡下了，你们也自己去休息吧，”随手指了一个看起来嘴严的，“你，看着少奶奶，到她睡着了再走。”
　　除了被点到的，其他人迅速散去。

　　放下手机，容尧灌了一大口黑咖啡，皱眉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两人，“你们让我看这些，想说明什么？”
　　他的冷言冷语，让司空不可置信地挑眉，不自觉带上了质问的语气，“你没认真看吗？！西西她……”
　　“大哥，这些资料我们也是最近才拿到的。”陆辰打断司空，把话接过来，言简意赅地表明立场。
　　八年来，那个人一直以隐秘的方式与司空保持着联系，却从没有提到过这些事。他们当初看到这份报告，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能消化。容尧与那人失联多年，此刻的内心的汹涌，比他们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司空和那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如果她连司空也瞒着……
　　陆辰仔细地观察容尧的表情，他不会想不到其中的诡异。
　　“所以，你们想让我放过她？凭这几张纸？”容尧勾起嘴角，轻描淡写的语气，“这些，难道不是叫做，报应吗？”
　　“我去你妈了……”司空气得两眼发红，随手抓起桌上的镇纸就要砸过去。陆辰眼急手快地拉住炸毛的妻子，夺下她手中的镇纸，放回桌面。
　　“大哥，最后的决定权在你。既然你看完了这些，还决定要动手，我们也无话可说。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先走了。”陆辰镇定地说完，半搂半强迫地拖着挣扎不休的司空起身离开办公室。
　　一出办公室，司空逮到机会，狠狠地朝陆辰捂着她嘴的手上一口咬下去，咬得陆辰低声呼痛，急急忙忙收手。
　　“陆、辰！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什么叫做‘决定权在你’，容尧要伤害西西啊！你当初怎么跟我保证的？西西病得这么重，也没有跟我提过一句，他居然说是报应！王八蛋！”
　　司空气得连话也说得颠三倒四逻辑全无。越说怒气越是上涌，司空脑门一热，又要踢门进去跟容尧理论。

作者有话说

　　【已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