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爱我的资格》赤文狸

15、浮生若梦

　　后面的事，叶存晞自然是不知道的。她的记忆只到容尧面无表情地说送她回家那一刻。回到当时，如果有人告诉她，这个男人会跟你纠缠足足九年，她一定会嗤之以鼻吧。
　　指尖覆上他挺直的鼻梁，叶存晞有时光错乱的感觉。
　　食指从他鼻梁上滑下来，却被抓了个正着。容尧墨玉般的眼一片清明，带着浅浅温柔的笑意。
　　“真无耻，居然装睡。”叶存晞笑骂他，抽回手抵着床就要起身。容尧探手过来，不容反抗地揽她入怀，按着她的后脑往怀里带了带，嗓音里带着清晨初醒的慵懒之意：“醒那么早干什么，我记得你昨晚没怎么睡，嗯？”
　　“难得浮生半日闲，浪费在床上岂不可惜，”叶存晞从他怀里仰起头，拍拍他的脸，像哄小孩子一样，“你接着睡，我去给你做早餐，培根煎蛋三明治，好不好？”
　　“不好！”某人幼稚得令人发指，大掌贴着她的纤腰，缓缓地往下揉，“不想睡觉我们就来做点别的。”
　　“我饿了呀……”拍开他不规矩的手，叶存晞换用苦肉计。
　　容尧无奈地叹了口气，撑起上身，去床边柜上摸了手机，快速地发了一条短信。再躺回被窝，舒舒服服地抱紧她，简洁地命令：“睡、觉。”
　　他的手在她臀上不轻不重地捏，警告意味十足。叶存晞相信容尧真的做得出这种丧心病狂的行为，低骂了一声混蛋，乖顺地贴进他胸口，不起就不起吧。
　　她以为自己睡不着的，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呼吸间是他干净好闻的气息，睡意不知不觉入侵。叶存晞弯着唇，安心入眠。

　　跟两人的悠闲截然不同，陆辰苦命地忙了一夜。昨晚到半夜，叶思昭终于有了动作，跟美国军火商购买的大批军火抵达新城港口。短短三个小时之内，尽数转移到城南的秘密仓库里。盯梢了半个月，终于有所收获。关键证据都拿到手，只差最后一步收网了。陆辰如释重负，总算能安安心心过个新年。
　　才刚坐上车，容尧的短信不期而至：“早餐。”
　　陆辰顿时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拼死拼活做牛做马忙到小年夜都不得归家，凭什么容尧可以在暖呼呼的被窝里抱着老婆睡懒觉，还要一大早支使他去给他买早餐。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陆辰哀叹一声，他到底不是司空，胆敢跟容尧叫板。那货来新城之后脾气日益见长，他生怕一个不小心又触怒龙颜，乖乖掉转车头去买早餐。
　　买好早餐，安久又打电话过来，“陆辰？”
　　“是我，大嫂有什么事吗？”总不会连安久也来催早餐吧？在年廿四的这个钟点找一家早餐店，他也很不容易的好吗？！
　　安久迟疑了一下，她听得出陆辰声音里满满的疲倦，“对不起哦，这个时候来打扰你……我也没什么事，你方便的时候再回我电话吧。”
　　“别、别，”陆辰连忙改口，“我现在就挺方便的，您有话只管说，我听着呢。”开玩笑，当着容尧的面挂他老婆电话，回头容尧还不得宰了他。
　　“你们这几天还要加班吗？我今天早上发现外面下了好大的雪，想给容尧送几件衣服过去，不知道会不会打扰你们的工作。”
　　自从上次被容尧吓了一跳之后，安久就学乖了，去公司之前都会先跟陆辰确认一下，尽量不要打扰他们的工作。虽然容尧跟她道了歉，但是一个合格的妻子不应该再犯同样的错误。
　　哎，原来容尧不是跟安久在一起吗？那他……陆辰当然不会蠢到问安久，咳了几声，“快过年了事情是多一点……这外头雪还没停呢，大嫂就别亲自过来了。我刚好要回一趟家，顺便帮您把衣服带给大哥。”
　　“嗯，那你快到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安久按下小小的失落，柔声道谢，“陆辰，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那我先挂电话了？”
　　“再见。”
　　去容家的一路上，陆辰拨打了无数次容尧的手机，无一例外都转入语音信箱。到上楼前，彼端回答他的依然是一个温柔端庄的女声：“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请在‘嘀’一声之后开始留言……”
　　陆辰无奈挂断电话，按下门铃，在安久开门的同时换上一张若无其事的面具，“大嫂。”
　　“陆辰，你来啦。”安久侧身让他进来，“你还没有吃早餐吧，阿姨今天炒了年糕，你先吃一点。我去把衣服拿出来。”
　　大概是屋里的暖气打得很高的缘故，陆辰打了个冷颤，连忙推辞：“嫂子不用张罗了，我来前吃过了。待会儿还得赶回公司去，您把衣服给我就成。”
　　安久也没再劝，把一个包交给陆辰，提出邀约：“你和司空过年有什么计划？如果没事的话，我们一块儿过年吧。人多一点，比较热闹。”
　　安久越是体贴，陆辰越是心虚，含糊地应了几句，拎着包落荒而逃。
　　行了，车上放着一包棉衣，一袋早没了热气的早餐，他也不用想回家了。容尧不回他电话，陆辰只能开着车在街上乱转，一边把平常跟着容尧的那几个属下都盘问了一遍，没人知道容尧在昨晚七点以后的行踪。最后一个人犹豫了片刻，说：“大少爷昨晚让我找个女人去A大的教师宿舍，说是要在那里住一夜……”
　　A大，教师宿舍，女人……陆辰恍然大悟，加速往容尧的秘密住处驶去。

　　他的猜想在看见容尧脖子上紫红的吻痕之后得到验证。看着眼前神清气爽心情愉悦的容尧，陆辰头疼不已，“大哥，您行行好，别告诉我是那女人现在睡在里面。”
　　容尧耸耸肩，不以为意的样子，“OK。”
　　“大哥，昨晚他的货已经到港口了，我们的人已经拿到了他跟美国方面交易的证据。再过一个星期，我们就能把这帮人一网打尽，彻底毁掉叶家。”这个时候容尧跟那女人扯上关系，无疑是给了叶思昭极好的把柄，分分钟会导致他们前功尽弃，功亏一篑。
　　你就这么……饥渴吗？陆辰痛苦得心尖都在流血，他总算是明白比干岳飞于谦这些千古忠臣冤死前的心情了：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昏君啊！
　　“叶思昭没那么蠢，”卧室门口传来温软的女声，“你也不是第一次和他交手了，就没有吸取一点经验教训？”
　　容尧快步过去，用外套严严实实地裹好她，“我们吵到你了？要不要再回去睡一会儿？”
　　“睡不着了，”叶存晞摇摇头，反问容尧， “你说叶思昭不会放心让我处理的事，就是指军火走私吗？”
　　容尧瞪了陆辰一眼，“这些事我会处理，你乖乖在这里呆着。”
　　“不要。”叶存晞干脆利落地拒绝他，转向陆辰，“叶思昭真正的军火仓库不在新城，你昨晚拿到的证据，无论是什么，都只是叶思昭发出来的烟雾弹。如果你想用那些证据扳倒叶家，无异于痴人说梦。”
　　如果她没有猜错，真正的军火交易至少到年后才会进行，而且规模可能是前所未有之大。否则，叶思昭不会想要利用她的婚事来拉拢方云衡，她的存在价值远大于政治联姻会带来的利益，叶思昭真正想要利用的，是方云衡背后的省公安厅——赔本买卖，从来不是叶思昭的风格。
　　她言辞犀利，陆辰被批得一无是处，愤愤地反驳：“我们的人检查过了，昨晚放进城南仓库的，的确是军火无疑。”
　　“这只能说明，那些人被买通了。”叶存晞微微挑眉，这是她不耐烦的标志。
　　“叶思昭还有更大的计划？”陆辰被她的笃定说服，有些动摇。这次的军火数目比起叶思昭之前的手笔的确不起眼，如果说是试探，倒也不无可能。
　　“他都把你的人买通了，你觉得呢？”
　　眼见陆辰还要跟叶存晞讨论下去，容尧适时地打断，“吩咐下去，按兵不动，剩下的过完年再说。我让你买的早餐呢？”
　　陆辰斗志刚刚重燃，又被容尧强制打压下去，不免有些泄气，晃晃手里的快餐盒，“在这儿。”
　　原本热腾腾的小米粥已经糊成一块，惨不忍睹。三个人谁也没有胃口，只好又重新叫了外卖。吃过名不副实的“早”饭，陆辰在容尧第三次面无表情地朝自己看过来的时候，终于醒悟，容尧这是嫌他当电灯泡，无声地赶他离开。
　　见色忘友……陆辰腹诽，只是叶存晞给的内线消息实在重要，他不得不赶回去重新布置，也便顺势告辞。容尧送他到门口。
　　陆辰越过他看了看，叶存晞低着头窝在沙发玩笔记本电脑，压低了声音问：“大哥，安久那边要怎么说？”
　　“我会抽空回去一次。看好你老婆，让她不要再胡说八道。”现在还不是让安久知道的时候。
　　“那过年呢，你要跟哪个过年？安久说要我和司空一块去你家……”
　　陆辰才说到一半，容尧轻飘飘地扔了一句“我知道了”，就“啪”地关上了门，彻底无视陆辰不敢置信的表情。
　　陆辰对着厚实的大门，心底某块大石轰然落地。看到两个妖人联手，远比看他俩针锋相对来得愉快。至少，他回去能跟司空有个交代了。

作者有话说

　　【已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