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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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知礼只觉得心力憔悴，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她忍不住躲起来逃避。她推开周辰安，飞也似的从魅色跑出来，茫然的跑到大街上，却不知道往哪里去。冯知礼站在路中央思考良久，慢慢的向家的方向走过去。
说是家，其实已经不是了，早在父亲欠下高利贷的时候，那里就不再是她的家了。
曾经的一切像是一场梦一般，那些喊打喊杀的人冲入她的梦境，将一切砸个稀巴烂，用鲜红的油漆扑在墙上，推搡着她的爸爸，将他踩在地上，用他的脑袋撞地板，在那个时候，她构建起来的梦就碎了。她到现在还记得那些人的手向她身子伸过来的时候的恶心模样，嘴里说着些下流的话语，一步步向她逼近，如果那个时候不是曾子骁正好回家看见，而那些人也恰好认识他，给他卖了个面子的话，冯知礼想，或许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完了。
可是现在的自己，和那个时候又有什么区别呢，只是换了对象罢了，还不是沦落到这般境地。前后仅仅只有半年，她就由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变成了夜总会的妓女，周辰安的玩物。
冯知礼站在曾经属于自己的楼房下，呆呆的望着熟悉的楼层，黑黑的，没有人，再也不会让她觉得温暖了。冯知礼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眼泪又要冒出来，她擦擦有些湿润的眼角准备离开，忽然听见后面有个熟悉的苍老的声音带着点不确定地问：“小知礼？”
“曾奶奶！”冯知礼转头过去，果然是那一个慈祥和蔼的老人。
“哎呀，小知礼，真的是你啊！”曾奶奶拄着拐杖，很是惊喜的样子，“我都快半年没看见你了，你现在还好吗？”曾奶奶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待她很是亲厚，也跟着父亲叫她小知礼，亲昵又甜蜜。
“还好呢奶奶。”冯知礼亲亲热热地上前挽住曾奶奶的手，“我现在还在读书，平时自己打点零工赚钱养着自己。”
“哎哟你不知道那天你被带走了真是吓死我了，幸好你现在没事！”
“是啊，放心吧奶奶，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曾奶奶有些怜惜的拍拍她的手：“真是委屈你了……”看见冯知礼黯然地神色，忙错开话题，“要不要和奶奶上楼去坐坐，难得回来一趟，奶奶家就跟自己家一样！”
冯知礼知道她是顾忌到自己有家不能回，也不忍抚了老人家的好意，便跟着她上楼了。
曾奶奶家里的摆设还是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太大的变化，电视机旁还有她和曾子骁小时候的照片，穿着大红的棉袄，一左一右，端端正正的坐在曾奶奶身旁，笑得甜甜的，双手交合着拜年，就跟年画中走下来的福娃娃一样。冯知礼还记得当时父亲照下这张照片，曾奶奶看见了赞不绝口，连连夸他们两个是金童玉女，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曾奶奶给她端递了一杯水，看见她盯着桌上的照片看，叹了口气：“小知礼，小五有没有去找过你？那天你被带走以后，他也跟着出去了，都半年了也不回来一趟，就知道往家里打电话，也不知道天天在外面忙些什么……”曾子骁在他这一辈排行第五，曾奶奶又爱极了这个最小的孙子，经常小五小五的唤，后来就将这个做了他的小名。说到曾子骁，曾奶奶略有些抱怨的嘟起嘴，跟个小女孩似的。
冯知礼心里一颤，面上还不得不堆起笑容，说起以前常说过的谎言：“嗯，我见过他呢，他呀，还是跟着他们老板到处跑，可有出息了！”
“是嘛？”曾奶奶听见有人夸她的小孙子很是高兴，“那就好！那就好！小知礼呀，你下次见着他跟他说一声，说奶奶想他了！让他快点回来！”
“诶，好的！”冯知礼欢快的应了，仿佛这真是件再值得高兴不过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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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曾奶奶家出来冯知礼就回了学校，寝室里面没有人，这倒是她没有想到的。冯知礼拿起电话打给童琦珊，过了半晌没有人接，冯知礼再打，就直接被人按掉了。
冯知礼一愣，好好的，童琦珊怎么会不接自己的电话呢。
幸好没过多久童琦珊就回了过来：“知礼，我刚才在忙，怎么了？”声音里透着一丝慵懒，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
“我在寝室，你在哪呢？”冯知礼太清楚童琦珊声音中的慵懒意味着什么，她心里咯噔一下，她一直以为童琦珊不在乎自己的经历是因为童琦珊理解她的苦楚，没想到归根结底的原因竟是她们两个是同一类人。更让冯知礼难过的是，她将自己的一切坦陈相告，童琦珊却对她隐瞒至今。
童琦珊没有想到她今天会回寝室，听见她语气中的冷淡沉默了一下，随即说：“我回去再跟你说。”
“童童！”冯知礼喊住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行了，他叫我了，我明天就回去了。”童琦珊说着就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冯知礼颓然的捂着额头躺在床上，思绪越发的混乱，让她忍不住尖叫一声，用被子盖过脑袋，睁着眼睛直到天明。
这么一来，她倒是把陆号丢在脑后了，直到早上半醒半睡间才突然想起来，顿时跳起来，自己一天没有联系他，也没有个解释，他指不定误会成什么样了。
冯知礼匆匆忙忙的往外跑，陆号不接她的电话，她只能打他寝室的人的号码问，好不容易在去图书馆的路上堵住了他。
陆号黑沉着脸，看也不看冯知礼一眼，想要绕过她继续走，却被冯知礼拉住不放。
“陆号，陆号！你听我解释嘛……”
“没什么好解释的。”陆号睁开她的手。
“陆号，你听我说嘛，不要这么小气嘛。”冯知礼撒着娇，就是不放他走，孰料陆号听了火气更盛。
“我小气？我他妈的在门口跟个傻逼似的等了你一个下午，还跟我妈说让她体谅你，难道到头来还是我的错？是我不该让你回来？冯知礼你自己扪心自问，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就被你踩在脚底下任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陆号真的动了气，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睛像是要冒出火来。
冯知礼被他这幅样子吓着了，眼睛里一下蒙出一层水雾：“我……我……对不起……”
“你走开，我现在不想看见你。”陆号沉着声音推开她。
冯知礼也不敢再拉着他，就怯怯地跟在他后面走，边走边掉眼泪。陆号闷着头在前面乱走乱窜，还特地挑学校正在修的路走，冯知礼穿着薄底布鞋，踩在石尖上脚底疼的厉害，但也不说什么，咬着牙继续跟着，陆号走得快，她跟的急，还差点摔了一跤。
陆号听见身后轻轻的呼痛声，终究还是不忍，他黑着脸：“过来。”
冯知礼眼睛一亮，忙小跑过去，扑进陆号的怀里：“你不生我的气啦？”
陆号不说话，冯知礼笑得愈发开心，拉拉他的手：“我知道错了嘛，你最好了。”
“知礼，你知道对你，我是最舍不得的。”陆号叹了一口气，将她拥入怀中。
“嗯，我知道。”冯知礼依偎在他的怀里，点点头。
两人静静相拥了一会儿，冯知礼正放下心来，忽然觉得脖子上一凉，陆号的手贴在上面，寒着声音问：“这是怎么回事？”
冯知礼一愣，顿时反应过来摸着自己的脖子。昨天周辰安那么狠命的掐她，脖子上肯定留下了印记，只是她的头发一直披散下来没有注意，今天出门慌慌张张也忘记围条丝巾什么的，这下居然给陆号抓了个正着。
“知礼，你是不是瞒着我一些什么！”陆号见她沉默不语，抓着她的手急冲冲地问。
冯知礼背后沁出一层冷汗，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知道了，”陆号神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肯定是你在酒吧，那些人欺负你了对不对。”他轻轻触碰那一圈的青紫，眼睛里满是心疼。
见冯知礼依旧不说话，陆号以为自己猜对了，紧紧抱住她说：“傻丫头，你干嘛不跟我说呢！”
“我怕你知道了怪我。”冯知礼埋在他的怀里，声音像受了极大的委屈。
“我怎么会怪你呢！看见你受伤我恨不得去砸了那家店子！”陆号皱着眉头。
“别！”冯知礼惊呼一声，随即觉得自己反应过大，又放柔了声音，“他们都有背景的，我受点委屈不要紧，你别把自己赔进去了。”
陆号怜惜的摸摸她的头发：“知礼，你把那里的工作辞了吧。”
“陆号，你让我做完这个学期吧，我好不容易做到正式职工工资涨了上去，现在辞职，那我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工资多少，我给你还不行吗？”陆号说着就要掏钱包，被冯知礼按住他的手：“陆号，我爸爸的医药费是个无底洞，我不可能一辈子从你这里拿钱，这样我会看不起我自己。”
陆号看她眼里认真的神色，只能收回了动作：“好吧。”他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脖颈，“但是，如果下次我再看见你受伤，说什么我也不会再退步了。”
“嗯！”冯知礼亲密地抱住陆号，手环在他的腰上，眼睛微微眯起，眸光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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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琦珊是下午才回来的，看见冯知礼坐在床边，若无其事的放下手中的东西与她打招呼。
冯知礼并不理她，眼睛看着别处。
“知礼。”童琦珊走到她身边坐下。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以为你把我当朋友的。”冯知礼淡淡地说。
“我自然是把你当朋友的！”童琦珊急急的辩解，“只是，我……”
“我和你说我的事情的时候，你是不是打心底在嘲笑我，看不起我呢。”
“你怎么会这样说！知礼，我以前就说过，我并没有比你高贵到哪里去，没必要看不起你！”
“是啊，你说过，当时我就被你这番话感动了，可以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
童琦珊沉默了，半晌才苦笑着说：“是，我是不愿意告诉你。”她看着冯知礼的眼睛，“是因为我觉得我比你更肮脏，我怕你看不起我。”
“你……”童琦珊眼中透出来的悲凉让冯知礼一愣，刹那间失了言语。
“你起码有你的苦衷，你需要钱去救你的爸爸，所以不得已才走到这一步。可是我不是，我是自愿的，我喜欢他，即使他有自己的家庭，仍然试图插进去。我明明最讨厌小三了，可是我还要这样做，我勾引他，在他的杯子里下药，那是我的第一次，他毫不怜惜，因为药力在我身上奋力驰骋，我很痛，但是我很开心。他醒来后我让他负责，他什么也不知道，我看着他苦恼的样子，心里得意极了。他一个月才来我这里一次，每次都偷偷摸摸的像在做贼，可我爱死了这样的滋味。昨天他过来了，我和他在外面的宾馆里呆了一天。”童琦珊看着震惊的冯知礼，苦笑一声，“知礼，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我……他……”冯知礼难以形容自己的感觉，她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他喜欢你吗？”
“我不知道，但是只要他现在在我身边，我就很满足了。”
“你不要他离婚？”
童琦珊摇摇头：“他不会离婚的，他老婆那边很有背景，他是不可能离开的。”
“童童，你真傻，比我还傻。”冯知礼看着她，轻轻握住她的手，“这样的你，怎么可能让我不喜欢呢。”
她低下头，郑重地说：“我为我之前的冲动道歉，以后再也不会了。”她握紧童琦珊的手，“我会保护你的，要是他对你不好，我帮你对付他。”
“谢谢你。”童琦珊反握住她的手，“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两人将一切都说开了，心里只觉得通顺极了，不禁相视一笑。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