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塘秋》花小初

16、别墅

　　夏雨来临时，电视里的那部剧迎来了大结局。豪门公主终于排除万难和暴发户出身的邪恶男主喜结连理，从此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下午，秋在店里吃花生打发时间，墙上的电视机里正播放娱乐八卦。

　　“快看Andy在片场从威压上摔下来，受伤住院了。”

　　“不会吧？真的吗？我好喜欢Andy的。”

　　“哪个医院呢？能不能去看他？”

　　几个店里的服务生小妹叽叽喳喳地在那议论。秋抽空抬头看了下电视，屏幕上出现一张这一个月晚上黄金时间看熟了的脸。

　　“他叫安什么？”秋问店里的小妹。

　　“Andy，老板。”

　　“安……迪？”

　　“Andy。”

　　“……哦”

　　秋想到那天在会所见他还是好好的，现在突然就给住院了，真是世事无常，天妒红颜。

　　第二天，梁朗照打来电话，接了秋往市郊走。

　　秋问他：“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梁朗照有些神秘，不动声色。

　　车驶进山边一片小别墅区，在一幢洋式别墅前停下来。

　　“这就是我一直要实现给你的别墅。”梁朗照站在秋的身后，静静出声。

　　秋仰头望中间微微高出的房顶，不由感叹：“这也太大了吧。”

　　梁朗照笑，他举步进门，带秋随意逛了下别墅的大致地方。他们站在顶楼的阳台上，梁朗照遥望远处巍巍青山，“一直想要你过上很好的生活。就是这么简单的目标，从很小就存在心里。”

　　梁朗照想起那年作交换生刚到美国，晚上打工回来，两个穿夹克的黑人拿刀子威胁他交出身上所有的钱。他明白形势所逼，钱财身外物，但可惜那会他穷得身上连一个硬币都没有。黑人为了泄愤，把他拖到阴暗处拳打脚踢。不知道枪支走火还是他们无所忌惮，他最后被那两个人射中了一枪。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他唯一的信念只有他还得回去，让秋过上好日子。

　　秋抬头看他的侧脸，这是一张刚毅而熟悉的脸，褪去所有的青涩，有的是深沉和现代社会人都有的世故。

　　这是梁朗照的成长。不管他的性格里融入了什么，他还是那个秋从小照顾长大，两人相依为命度过那些只有彼此的岁月的刻苦少年。

　　秋握住他放在栏杆上的手，同他一起遥遥望着前方郁郁葱葱的群峰。

　　“住在这里不用担心，我让秘书找了个管家，她会照顾你。过段时间，再配个司机，这样进出都会方便。店铺还是开着好，这样你也有个事情好操心，不至于太无聊。”梁朗照像是谈心似的，把一切都料想好。

　　秋此时觉得很欣慰，但还是开口拒绝：“你原先没跟我讲，早知道，我还是住城里，你们结婚之后，住在这里，不是刚刚好。”

　　见梁朗照看她，又说：“我不是非得住别墅，我住在你买的房子里，就觉得一切都好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梁朗照要说话，她又给截断：“我不回去了，早知道你有两套房子，我还回去干嘛？我自然是想跟你在一个地方的，我都等了七年了。这样你有什么事情，我也能就近照顾到。”

　　梁朗照听到她说等了七年，心情平静下来，说道：“这里离我公司远，文琦不喜欢。”

　　“这里多好啊，风景又好，房子又大又漂亮。”

　　“她家的房子比这还要好。就这样，你在这里住下，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秋表示遗憾，又问，“那你们结婚后，会住你那吗？”

　　“……会。”

　　“……好，我住这。”

　　新来的管家式五十开外的人，精明能干的样子。第一天来就把房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个遍，擦得一尘不染。秋这辈子从来没被人伺候过，看别人在她跟前干活，自己却干站着，心里一整天过意不去。于是她晚上自己下厨做饭。

　　管家听到开火声，赶到厨房，连忙说：“小姐，您怎么上手了，我来我来。”

　　“没事，你忙一天了。”

　　“这怎么可以？”管家有些急，“这哪是您干的活。”

　　结果抢了半天，秋还是被劝出了厨房。

　　别墅区离市区还是挺远，秋自从搬进来后，就没出过这个小区。这里占地挺大，别墅跟别墅之间离得有些距离。而小区里除了车会呼啸而过，基本很难见到有人出来。这里就像个荒城，而秋能说得上话的只有家里的管家。

　　管家早上会走很远的路搭车去买菜，她来这里一段时间后，好像跟别人家的保姆搭话聊上了天，干完活，时常出门去解闷。秋只能一个人呆在大房子里。

　　闷得真的有些发霉。

　　黄毛倒是打了一个电话，一接通就着急忙慌地问她住哪去了。秋说她也不知道。确实这个地方在哪里，叫什么，她是一点概念都没有。

　　黄毛生气地嘟囔，说梁朗照不告诉他，她去哪了，他通过无间道的方法才弄到她的手机号。

　　秋就问他什么事情。

　　黄毛这才骄傲地说，终于把女朋友追到手了。

　　黄毛的女朋友，秋记得是叫什么悦。她只见过两回，但黄毛在她耳边却说了不下二十回。悦姑娘的相貌在秋看来，其实不算漂亮。跟文琦比起来，那是天差地别。但是悦姑娘会打扮，衣服穿得也有品位。整个人透露出一股超然的自信，让身边人的眼光不由自主地就会往她身上多瞧一眼。

　　秋忙说恭喜恭喜，这才想起除夕夜那晚，黄毛跟她打的赌。

　　黄毛之前跟她抱怨说追悦姑娘追了半年，还一直维持在暧昧期，让他一点信心都没有。秋为了给他打气，说如果他再用半年时间追到女朋友，她就让梁朗照把乔丹的签名篮球送给他。这个篮球一直放在玻璃橱柜里，黄毛肖想了很久。

　　黄毛嘿嘿地笑：“说吧，什么时候实践你的赌约？”

　　“这有什么，等我什么时候回那里，就拿了给你。”秋满口答应，异常爽快。

　　她是不知道那个皮球有什么好。但她也理解。现在追星的小姑娘这么多，电视里时常播放，哪哪的粉丝如何哭得稀里哗啦，对偶像恨不得掏心挖肺。她虽然没有这么强烈的激情，但对别人的爱好还是表示支持。

　　最后要挂的时候，黄毛状似随意地问她在这里过得好不好。

　　秋还在疑惑黄毛怎么会是这种语气，黄毛像是怕她伤心似的，紧接着说梁朗照这样安排也是为了她好，文琦只是最近压力大，才会让秋搬到别墅住，估计是婚前忧郁。

　　一晚下暴雨，窗外狂风大作，呼呼地像是刮台风。

　　秋半夜被刮进来的雨惊醒，开着的落地窗那，湿了一大片，雨仍是不停歇地往卧室里灌，大雨来得又急又猛。

　　秋使劲把窗户重新关上，整个人淋了个湿透。

　　窗外没有城市灯光，黑压压一片，周围的树木像是地狱夜叉一般，狰狞异常。远处山脉失了白天的青色，全部黑漆漆凹凸，如同獠牙。

　　秋从小有些怕鬼。身处这个空荡荡的大别墅，没有人味的温暖，顿时让她觉得莫名的陌生。空旷的房间，落地的玻璃门，在这个狂风大雨的漆黑夜里，她想起那几年她露宿街头的日子。同样的孤独，同样的心惊。

　　秋打了个寒颤，进到浴室处理了一下，换了身睡衣出来。

　　她躺到床上，挥去刚才的想法。夜里的气氛总会让她想法变得悲观，所以她一般晚上尽量控制自己不要想事情。即使想了，她也会告诉自己，这会的情绪不是真实的，想法也不健康，有什么事情，白天再想。

　　这么想着，秋又睡了过去，她虽然睡得少，但不会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