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灵》飞鸟烬

1、一眼万年

　　落灵山，传说中的神秘仙山。传说山内有条河，乃开天辟地之初，盘古心头热血所化，有消百病，延年益寿，起死回生之效。故千百年来，凡间无数生灵都在寻找这座传闻中的仙山。一说在蓬莱仙山附近，一说在仙界入口处，却一直未有人觅得其踪。
　　盘古开天辟地之后，万物应运而生。在落灵山这个灵力充盈的山谷，孕育出无数生灵，其中有一个以人的形体现世，她游离在三界之外，不受轮回之苦，我们姑且称她为精灵。
　　落灵山山谷，小精灵托着腮百无聊赖的坐在一块大石上。从她有记忆以来，她就一个人在这个山谷，她不知自己本体为何物？也不知自己在这里多少年了？或许几千年，或许几万年也或许只有几百年吧！就这样一个人静静地待在一个地方，没有烦恼，没有忧愁，孤单的快乐着。
　　山中无岁月，绿草茵茵，繁花盛开，千万年来一直是这个样子。包括那条河，在落灵山的日子里，小精灵从来都不见那条河泛起过一丝涟漪，如一谭死水，时间静谧的像从来不曾从这里流走般，却不知世间已过了多少年。
　　对于这座传闻中的仙山，本身就是一个奇迹。而奇迹大多只发生在极少数有着顽强的意志力，又得上天眷顾的人身上。但天下众生茫茫，真正得上天眷顾的又有几人？所以在落灵山能见到人真可以说是奇迹中的奇迹。而此刻，却真的发生了一个奇迹。
　　日暮时分，本该是晚霞满天的天际，忽然泛起强烈眩目的蓝色光晕，遮住所有绚烂的晚霞。一瞬间，让人产生时光颠倒，碧空万里的错觉。但是仅仅只有一瞬，那道蓝色光芒便消失了。
　　小精灵微微张大嘴巴，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不一样的天空，心里有种莫名的兴奋，快速向那蓝光发出的方向走跑去。
　　断崖，一棵不知年龄的老枫树，出奇的高大。西风猎猎，斩碎的枫叶碎片随风舞动，飞向天际。少顷，碎红满地。如血的枫叶，如血的残阳，天地皆凄迷。还在落灵山的范围，小精灵却惊讶自己从来不曾发现这个地方。
　　飞舞的枫叶中，有一个人。那人单膝跪地，一手柱剑，即使是晚霞满天也照不尽他周身的阴影里。颓废，萧索，悲呛，小精灵不知道该怎样形容那人，不过无论哪种感觉，都可以用三个字来概括吧！那就是不开心，是的，他不开心，她能感觉的到。
　　朝沐漓紧闭双眼借此平复胸中翻腾的气息，星河剑杀气未消，还隐隐泛着光芒。有什么东西从脸上抚过？耳边响起空灵的声音。
　　“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朝沐漓睁眼，抬首。那一刻，他看到了什么？
　　偶然的相遇，蓦然的回首，注定彼此的一生，只为眼光交汇的刹那，缘起即灭，缘生已空。
　　一个少女弯腰，彻首，大眼睛忽闪忽闪盯着他，手指上一滴泪晶莹剔透。她的人如她的声音一般，空，灵，那是世上最纯净的灵魂所赋予的生命。未待他答话，那少女又说道，“好奇怪，你眼睛里怎么会有水呢？”说着轻吐舌尖微微舔舐了下那滴泪，“啊，苦的！”少女皱眉，吐吐舌头。
　　被小精灵这么一闹，朝沐漓心情轻松不少，压在心口的闷痛感也减轻了，不再让人觉得那么窒息。他起身，银色的发，黑色的披风随风舞动，妖异的浅灰色瞳眸，在如群魔乱舞的枫叶的陪衬下，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好好看哦!小精灵不禁失了神，呆呆地一动不动。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朝沐漓问道，以他的法力修为竟然看不出面前这少女本体为何？连她来到自己身边也毫无所觉，放眼三界，似乎没有人能办到。
　　小精灵回过神，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最后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说：“我就是我啊！我一直都在这里的。”停了下又问了朝沐漓一模一样的问题，“那你呢？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朝沐漓忽然觉得听这样一个少女讲话实在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于是他扯了扯嘴角，之所以说是扯是因为那实在不能算是笑，事实上他也不会笑了。直接忽略掉小精灵的第一个问题，他答：“我是从外面来的。”
　　“外面！？外面是哪里？”小精灵更加困惑。
　　“一个比这里大很多的地方。”
　　“真得？那外面是不是很好玩？”
　　“好玩？”朝沐漓挑眉，嗤笑。是啊！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把别人玩弄在股掌间是很好玩。
　　不懂人情世故的小精灵却以为朝沐漓在回答她的话，急急的说道：“你还要去外面吗？带我一起去好不好？我也想去外面看看。”
　　朝沐漓皱眉，即使是被称为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又如何？终究是不忍看那纯净的灵魂被肮脏的世间所玷污。“那里，不适合你。”
　　“为什么？”
　　“因为我想无论多少年过去，你始终是这个样子。”朝沐漓语速缓慢，低沉，一字字敲在小精灵心上。
　　“我一直都是这样呀，难道还会变吗？”
　　“世人皆善变。”
　　“嗯，不懂。”小精灵摇摇头。
　　“不懂最好，懂太多就没那么快乐了。”
　　小精灵疑惑地望着朝沐漓，怎么他说的话她都听不懂呢？
　　“在这里好好待着吧，外面的世界真得不适合你。”说完朝沐漓不再停留，转身大步而行，该是结束一切的时候了。
　　“喂，你去哪里？”小精灵在他身后大喊，可是没有回答，只有那渐行渐远的身影稳健前行。
　　落日溶金，岁月无声，相安静好。如果一切就此停住，那么以后的每个日子是不是都会像此刻安逸。但是，仅仅只是一念，一念之间的决定就会改变一个人的一生，小精灵追了上去。
　　当时的她真得只是想去外面看看而已，还会回来的。只是她没想到，有些事一旦发生了就不能从新来过，有些路一旦走下去就再也不能回头，就好像东升西落的太阳永远无法改变。
　　“为什么跟着我？”朝沐漓停下脚步。
　　“因为…因为我喜欢你呀！”小精灵眨眨漂亮的大眼睛。没有人会笑她肤浅，那只是对美好事物的单纯的喜欢。
　　朝沐漓蹙眉，他们不是一路人，他不能把她带入肮脏的世间。“别跟着我，不然你会后悔的。”冰冷的嘴唇吐出毫无温度的话。
　　“后悔是什么？呵呵，不管它是什么，我都不会。”小精灵毫不犹豫的说。
　　以后的日子里，小精灵不止一次的说过这样的话，只是，真得不曾后悔吗？
　　看着小精灵充满热情的眼神，朝沐漓忽然之间感觉很疲惫，他叹气，不再说话。当一切结束后，自己也不知将何去何从，又有什么能力帮别人决定他们的命运？冥冥中一切早已注定，且随她去。
　　小精灵蹦蹦跳跳的跟在朝沐漓身后，远处的圣泉河水忽然掀起滔天巨浪，似咆哮，似挽留。命运之门由此开启，通向那条不可预知的漫漫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