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墨》吾家空空

2、所谓伊人 在水一方

　　他应该快要到了吧，不知道跟去年比有何变化……
　　窗边那着一袭白衣的女子，手持一卷不知名的书册，望向窗外，思绪随着马上要来盛京的人而走神。她微抬头，像是想到了什么般，放下手中的书，踱步走向衣柜，打开、往里面翻出一件藏青色的长袍。
　　看着那件长袍，她唇露出一丝温柔的浅笑，快要见到了呢。
　　“小姐……”刚进门的春儿，愣在门口。
　　整整衣领，挂在腰间一件和衣服颜色相一的百福玉佩，苏沫这才满意的转过身，眼梢带笑道：
　　“不认识了？”
　　愣在那儿的春儿这才回神，急急忙忙的跑过去，拿过她手中的鎏金梳子，细细梳起来，并试探的问，“小姐打算出门？”
　　“嗯，出去一趟。”她文文雅雅的开口。不辨雌雄的温润嗓音，倒像是上好的和田玉，让梳头的春儿有些脸红。
　　“那…那……我也要去。”春儿结结巴巴的说。每次小姐总是一个人偷偷出去，让她这个做丫头的提心吊胆，防着老爷来查岗，还得担心小姐遇不测。
　　“那可不成。”苏沫缓缓说道，“哪有少爷出去带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小丫头啊？若是遇上个色丕，小姐可没把握英雄救美啊。”她半认真半调笑的语气让刚平复心跳的春儿又搞了个大红脸。
　　“好了、好了、”她见春儿不只脸红，连眼眶都红了，不敢再逗这个忠心耿耿的小丫头，忙出声安慰，“你说，我一个没名没姓的年轻人带个声名在外的‘苏府’丫鬟，说出去……老爷可会生气的，你忘了你前两年被罚的事了？”
　　春儿想想前两年的事，至今还有些抖。老爷生起气来，很可怕的……
　　见春儿害怕的表情，她心里有些不忍。唉，吓到她了。“好了，你乖乖在家，就没事了。”
　　“小姐……”春儿忍不住叫了一声，苏沫低头，眼中有些无奈的笑，
　　“怎么了？”太阳的光芒像孩子一样，调皮的从窗户外爬了进来，直直落在她脸上，打在她微有苍白的左脸上，映衬着微扬的凤眼，挺直的琼鼻和淡淡的唇上，有一种病态的美；那几乎占据在右脸的黑色胎记，却也显得分外狰狞；让春儿暗暗惋惜，若没有那胎记，小姐应该也是有倾城之貌的吧。
　　接收到春儿的眼光，她也不恼，只是淡淡说，“我走了。”
　　春儿这才忙低下头，替她整整衣服，小声说，“路上小心。”
　　她忍不住嘟哝，“春儿嫁人一定是贤妻良母，不知谁有这个好福气，可惜了我这副女儿身啊。”说完旋身，开溜，免得春儿不依。
　　春儿在她背后跺跺脚，望着那抹身影，叹息，“若小姐是男儿身……”
　　抬头看着“聚香楼“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她拾级而上，小二热络的喊，”客官里面请！“她淡淡笑，旋身上楼。
　　楼上多了不少的大姑娘小媳妇儿，她在前面摇摇头，垂眸，长长的睫毛遮住眼里的无奈，心道：都说红颜祸水、红颜祸水、男颜也不遑多让呐！果然，在众人包围的中心，她瞄见了临窗而坐的白衣男子。
　　盛京有句话：一顾临风终身误，不顾临风误终身。
　　说的就是他，一个玉树临风的男子——顾临风，也是她苏沫心心念念数十载的人。
　　江临风应该是不记得她苏沫的，但是她却怎么也忘不掉那个名叫顾临风的男子。那个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那段颠沛流离的时光中，最美好的回忆。
　　顾临风……
　　“小二，上盘东方不败！”一个秀气却不失豪爽的女音在耳边不远响起，让陷入沉思的苏沫清醒过来。
　　小二为难的说：“这个……东方不败？……店中实在没有，不如您换点儿别的？”
　　“你那对联儿可不是这么写的！什么‘汇天下吃食样样精通，聚八方食客……’什么来着？”那个姑娘嚣张的喊。
　　“这个……东方不败……咱真没听过，客官……”小二可怜兮兮的声音让苏沫忍不住抬头。
　　“大胆！这个可是大名鼎鼎祯王王妃，王妃想吃的东西，你敢说没有，打算挨板子么？？”熟悉的声音，苏沫不禁有些头疼，她来了……
　　果然
　　“哟、这不是……苏公子么？怎么？到这盛京来了？不知是来做生意，还是来解相思啊？”魅惑的嗓音略带嘲讽。
　　苏沫站了起来，对着一个身着华服，模样娇俏，年龄略显稚嫩的女子拱拱手，“王妃安好。”
　　然后再向旁边那个明若桃李、艳若牡丹，美艳动人的女子温柔笑道：“倾城近来可好？”
　　向倾城杏眼微眯，扯唇一笑，“可没苏公子清闲呢。”讽刺意味浓的祯王妃都忍不住皱了皱眉，这是怎么了？
　　苏沫不以为杵，仍是温文有礼有礼的点点头，笑：“那要保重身体才好啊。”
　　向倾城白了她一眼，还想说再说什么，被旁边的祯王妃打断，“倾城，我好饿。”
　　“小二!干连福海参、 花菇鸭掌 、五彩牛柳、挂炉山鸡……龙井竹荪”向倾城指着菜谱，一口气点了二十多个菜才算完，然后又瞄了一眼苏沫桌子上的菜撇撇嘴，不屑道：“卤水花生、五香豆干、杏仁豆腐，怎么？这家菜不合你胃口？还是……苏公子连饭都吃不起了?”
　　苏沫倒不气恼，淡淡说，“多谢倾城费心，我……”
　　“我看这桌子也不小，不知王妃想过去一起坐么？”向倾城回头指着苏沫的桌子，不急不缓的对祯王妃说。
　　“也好……”祯王妃点点头表示没意见。
　　苏沫有些无力，“倾城，你们不是有桌子么，何苦跟我挤一张桌子，委屈自己也委屈了王妃。”她只是想自己坐在离顾临风较近的地方，回忆回忆曾经过往而已……
　　“你们去坐那张桌子！”向倾城对后面的随从命令。几人依言到刚才她们的凳子上坐下。
　　见他们坐下后，向倾城这才满意的开口。“现在没座位了。”
　　苏沫顿时无言，再抬头，向倾城已拉着祯王妃落座，苏沫无奈舔舔唇只能依她。
　　唉……
　　“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什么这么多人啊？”祯王未来的王妃，疑惑的开口，“最奇的是，全是大姑娘？虽说我朝风气不如南越国和西晟国那般对女子严加管束，但……像今天这般，还是第一次得见。”
　　“王妃不知？今天可是一年一次的诸侯进京日啊，远在各方的王爷侯爷每年的今日都要来盛京向皇上报备封地一年的状况。”向倾城微笑的解释。
　　祯王妃皱眉，轻咬朱唇，还是不解。“这跟今天姑娘出游有什么关系？”
　　“呵……”倾城忍不住轻笑出声，接着开口，“这各地诸侯呀，也是有未婚配的，或是家有妻妾的，但唯一一点相同的是，足以让人攀龙附凤的，总是招惹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们来飞蛾扑火。”顿了一下，意有所指的瞟了旁边苏沫一眼，皮笑肉不笑的对她开口，“苏公子说是吧。”
　　“哦——！这样啊……”她歪着头皱皱眉，“权利熏人心啊。”
　　向倾城挑挑那双柳眉，好像很神秘的开口，“也不全是，那里面可是有一位顾临风，长的……呼——极其好看。”
　　“哦？和祯王比呢？”祯王妃一脸好奇的问，众所周知祯王可是盛京第一美男子呢。
　　“祯王是好看，但是……跟那顾临风比却——”向倾城话未说完，便被苏沫打断。
　　“倾城！”
　　祯王妃挥挥手，不甚在意，“苏公子不必紧张，我跟倾城是一见如故，再说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他祯王长得不如别人我也不能昧良心啊。”
　　苏沫点点头，朗声道，“王妃好气度。”
　　“不过，也可惜了。”向倾城玩味儿的看了一眼苏沫，接着对祯王妃开口，“听人说呀，顾临风的封地年年旱涝不平，今年尤为严重，怕是要求户部喽。”
　　“户部？掌管全国疆土、田地、户籍、赋税、俸饷及一切财政事宜。”祯王妃点点头，道：“也对呀，他今年粮食出问题了，是该求户部去，你为什么一脸惋惜呢？”
　　向倾城不说，转而向苏沫笑问，“苏公子可知？”
　　苏沫摇摇头，敛目思索向倾城话中之意。
　　向倾城淡淡开口，“户部可归太子的管辖。”
　　“啪！”苏沫手中杯子滑落至地。
　　祯王妃转头关切开口，“苏公子可是不舒服？这脸色……倾城？”却见倾城一副事不关己，轻抿一口杯中之茶，对祯王妃示意，“王妃尝尝，这可是聚香楼的名茶，我点了最好的银毫呢，苏公子不舒服？可惜那杯茶了。”说完又抿了一口。
　　祯王妃不认同的皱了皱眉，不明白倾城为何如此为难苏公子。虽说这苏公子脸上有个可恐的胎记，但是人却是温和有礼，若除去那胎记不说，却也是美男子，再说倾城也不是那种以貌取人之人，为何独独对苏公子百般刁难？真是值得人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