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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魂梦返故地 ...

  •   却说上回屠苏选择牺牲自己救下少恭陵越二人,却令自己掉落火海之中,未能得尝心魔之愿,因而不得出阵,就此坠入心之阵更深一层——第二重。

      而在阵外结阵的陵越觉察屠苏的气息较方才更显眇眇,眉头不禁蹙得更深。

      屠苏从地面掉落,只道是就此坠入地火之中,不想却是意识沉入深渊,渐渐昏厥过去。之后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复又回转,只见自己正躺在一草丛之中,忙不迭坐起身来,只见己身正身处一密林间。他爬起身来,沿林间依稀可辨的道路而行,不多时便行至一开阔地带,向山下眺望,江南小镇琴川那熟悉的房舍街市便呈现于眼前。见罢此景,屠苏方知自己怕是仍然身处心之阵中,而眼前之景大抵仍是阵法生出的幻象。而欲脱出此阵,尚需从此幻象之中寻找线索。屠苏作此之念,一面来到山下,步行于琴川的街巷,一面留意周遭动静。在路经桥头的侠义榜之时,不禁眼神一亮,暗道:“不若便用此物寻找线索!”

      另一边,且说少恭入阵之后,意识亦被阵法吞没。待他幽幽醒转,眼前浮现之物却是一书生年轻的面容,少恭愣了片晌,方才语带惊诧意外地唤出声来:“小兰?!……”

      那书生见他醒来,似是大松一口气,一屁股跌坐在旁,嚷嚷道:“少恭,你终于醒了,果真是你不会道术之故,身子骨不够硬朗,方才昏迷如此之久……”正是方兰生。

      少恭虽疑惑自己为何出现在此地,却仍是不动声色地闻听兰生之言,又听这书生似是犯了话痨,还欲念叨个没完,不禁出声打断他之言问了句:“我们现下身在何处?”

      兰生则答:“你可是忘记了?我们之前落入一干山贼手中,之后昏迷不醒,想必是被那干人抓到这里关押……那干山贼生得人不人鬼不鬼,说什么要拿活人炼丹呢……”

      少恭闻罢兰生之言,不禁细眉轻蹙,思及自己此番入阵,正是为救回陷入阵中的屠苏,此番人未寻到,还莫名陷入此地,若是久滞此处,还不知身在别处的少年将会如何。念及于此,少恭暗地里凝神聚气,如今他已为仙神,威不可挡,自是无需隐瞒真实实力;何况如今寻找屠苏之事最为紧要,不如就此一举打破这在他看来不堪一击的牢门,离开此地。正欲施为,却又转念一想,此地不正是当年自己为寻找玉横碎片下落而故意身陷之故地翻云寨?而彼时不正是接了侠义榜而赶来救人的少年与自己在此处相遇?想来当时还是自己首次与长大的少年重逢,彼时少年虽改名换姓,自己仍是一眼便识出这眉目无双的少年正是曾经的故人,久别重逢的滋味倒也当真美妙。想到这里,少恭暗暗将掌中的劲力收回,只道是不若就此静观其变,静候少年到来。

      此番沦为阶下囚的不止少恭兰生二人,尚有琴川百姓若干、还是妖兽之状的襄铃以及上了年纪的寂桐。然时过境迁,少恭早知寂桐身份,此番面对昔时之妻,迟暮之年,美貌不在,不过只如大千世界之中一极为平凡普通的妇人,登时只觉心下千般滋味难以名状。少恭面上不动声色,惟淡淡转向那人,问询一句:“还好罢?”

      那人摇首答曰,面上辨不出是何心情:“少爷无需担心,我无事。”

      倒是一旁的兰生意气风发道句:“你二人不要担心,有我保护你们。我有受家父传授的拳法,正可派上用场!……”说着又抱头跺脚埋怨一句,“该死的山贼,我要是有佛珠在手,还用受这样的闷气?!”

      少恭闻罢这话,莞尔一笑,令人如沐春风,对曰:“如此,便要拜托小兰了。”

      此时少恭虽成竹在胸、无所畏惧,然周遭百姓不知端的,又闻这伙山贼乃是半人半妖的怪物,只恐就此成为妖物的口粮,遂不安觳觫的情绪渐渐弥漫。

      如此这般徒然地候了半日,众人早已惶恐不安,人在极端的恐惧之下,便会失却冷静。其中有那胆小如鼠之人便不顾兰生规劝,口里喋喋不休,捱不过便要相互埋怨,只道是兰生尚可自保,而那干妖魔自不会为难大夫,如此他二人自是安全,而自己这干平民便惟有遭殃的份。正是琴川苏家少爷苏文。

      少恭闻言,内心冷笑,然面上倒也和善,只宽慰众人安心,不多时自会有人前来相救。然话虽如此说,却半晌不见少年身影,又恐期望落空,寻思自己是否应亲身前往别处找寻少年一回。正值此时,便闻不远处传来一阵吆喝打斗之声,在一阵凌冽的剑气声过后,一切又归于平静。众人闻罢此声,正不明就里,惟少恭嘴角轻扬一笑,成竹在胸,面带释然。

      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过后,出现在众人视野中之人身着玄色暗花锦缎长袍,容若少年,眉目如画。在见到牢中众人之后,随即安下心来。众人见少年打扮非僧非道,非侠非儒,尚且不明少年来此何干,便见少恭从人群之中立起身来,步至那牢门之前,少年亦随之迎上前去。二人隔着牢门执手相望,两厢情深。少年虽无言语、面无表情,却双目含情,似是在道:“你果真在此。”

      少恭则道:“苏苏此来,可有出事?”

      屠苏闻言摇首对曰:“无事,你无需忧心。”

      少恭又问:“苏苏如何知晓我在此处?”

      屠苏答曰:“我前往探查琴川的侠义榜,发现苏文家人所贴的寻人启事,便已料到正是翻云寨事件。”说罢顿了顿,又道,“人既在此地,想必此番事故与多年前一般,我现下便往那贼寇聚居之处寻那行囊包裹,解你们身中的软筋散,期间此处便交由你顾看。”

      不待少恭答话,一旁密切关注事态发展的兰生并寂桐二人随即行至那牢门跟前,齐声询问道:“少恭(少爷),你与这位公子认识,此系何人?”

      少恭闻问,方才放开与少年相携之手,转向二人答曰:“惭愧,此乃家内。”

      “什么?此话当真?!”二人闻言大惊失色,只各人心思却是大为不同。

      少恭却是郑重首肯:“千真万确。”

      屠苏闻少恭当着相熟之人如此称呼自己,不禁赧颜,却在望见寂桐之后并未否认,惟背过身去,就此提步离开。

      少恭见状忙不迭又出声唤住少年,细细吩咐一回:“虽说此间状况与彼时一般,然亦不可就此掉以轻心,难保其间不生意外。苏苏此去,千万小心谨慎,莫要大意才是……”

      屠苏闻言,郑重颔首应下。随后方才转身离开。只行了两步,又驻足停下,似是临时起意,微微偏转面颊,嘴角浮出一缕浅笑,若有似无。随后方自行离去。

      这边少恭见罢此景,微微叹了回气,满含无奈与宠溺。兰生见状不明,瞠目结舌地问道:“你家娘子……不公子笑了,他在笑什么?……”

      少恭则答曰:“他在笑我现下之处境,在道难得见我亦有做那阶下囚之日。”

      而在他二人身后的寂桐闻罢这话,暗地里紧咬腮帮,鼻息沉重。

      少恭虽背对妇人,眼角余光却将妇人每个细微动作收入眼中,心中不禁浮起莫名的快慰。

      此番那苏文得知屠苏正是为救人前来,好似溺水之人抓获一块浮木一般,又闻知少恭与屠苏相熟,忙不迭问道:“欧阳公子,那位、那位公子既是前来救人,又未见携有帮手,不知他身手如何?”

      少恭轻笑说道:“不才家内身手不过稀松平常罢了。”

      苏文听罢这话,只如兜头一盆冷水浇来,大失所望,颤抖着嗓音喃喃念叨:“如此又如何能对付那干妖魔……”

      少恭闻言则轻描淡写地道句:“不过应对这干道行浅薄之徒亦是绰绰有余。”

      兰生则从旁接了句:“哎可惜我因了药力难以行动,佛珠又被山贼抢去,否则亦可助他一臂之力。”

      少恭听罢笑而不语。

      却说屠苏前往山寨主厅,一干山贼照例饮宴作乐,无所顾忌,彼时初入红尘的少年尚且无所畏惧,如今身手不比从前,更是不畏,念及若是能就此除去这干贼子,倒也是为民除害,善举一桩。随即如从前那般一脚踹开主厅大门,大张旗鼓地攻进厅中,吸引其间众贼注意,只欲引众贼聚于此处,一举歼灭殆尽,以便之后领众人安全离开。

      未费多少工夫便将贼寇斩于剑下,屠苏又依过去之法打开密道入口,将众人被抢来的财物包裹一并携了出来,复又返回山洞之中,期间不过两炷香的工夫。

      此番携了少恭的包裹前来,少恭倒也并未忙着配制解药,且先是拉过屠苏,端详面色,切诊脉象,确定他并未受伤方安下心来,适才配制解药分发与众人并了尚为狐妖原形的襄铃。期间兰生的佛珠失而复得,亦是兴奋难耐,待软筋散效力散去,便也急不可耐地大展身手,于众人跟前运咒驱邪,一力轰开牢门,周遭众人见状皆是赞不绝口,惟屠苏在旁嘲讽一句曰:“仍是这般孩子气,逞强炫能……”

      兰生闻罢这话,大感意外,手指屠苏嗔道:“你、你说什么?竟说我孩子气?别那么自以为是,好似我之前认识你一样……”

      屠苏闻言,亦不解释,惟转过脸去。见屠苏面色冷淡、爱搭不理,兰生只觉窝火万分,转向少恭求助:“少恭,这、这……”

      少恭惟拿手掩嘴,笑得含蓄,一面说道:“小兰莫恼,苏苏并无恶意;若非他与你乃旧识,亦不会将你放在眼里。”

      兰生听罢这话倒也不以为然,抱头道句:“我何时与他是旧识,我怎不知……”

      从洞中出来,思及从前正是为找寻玉横方有此难,少恭仍提议前往贼寇炼药之处搜寻一番。途中少恭与屠苏自是十指相扣行于前,兰生寂桐跟随在旁,其余众人紧随其后,官府遣来寻人的衙差贾大单吴勇二人殿后。见他二人光景,兰生一脸窘迫不解,寂桐则眼神复杂。不料此番未行几步,前方便骤然蹿出一只妖化山贼。身后众人始料未及,骇得惊慌失措,屠苏正待拔剑出手,少恭却径自不放手,惟将空着的右手随性一挥,一道劲力击出,那山贼随即化为齑粉。又调笑一句道:“区区小妖,何需爱妻大费周章?”

      屠苏:“……”

      而身后众人见状,震惊之余更是别有心思。兰生早已目瞪口呆,险些惊落下颌,瞪视着少恭,连话亦说不利索:“少、少少少少恭!我没、没看错吧,你竟会术法?!”

      少恭则轻描淡写答句:“区区术法何足挂齿。”

      兰生又问:“你是何时习得的?方才我说要保护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明白?”

      少恭笑答:“大抵自降生之后不久便已习得,亦不知几许年月。我见小兰如此有心施为,又何忍扫了你之兴致,浪费你之心意~”

      兰生闻言只道是少恭玩笑之语,抱头说道:“少恭莫要说笑。”

      少恭对曰:“并无半句诳语。”

      兰生哭笑不得。

      寂桐则说道:“少爷旧伤在身,妄动真气也是不好……”

      少恭摇首。

      听罢这话,屠苏转头将询问的眼神投向少恭,少恭见状,对屠苏摇首答句:“我无碍,无需忧心我。”

      屠苏:“……”

      寂桐:“……”

      未想待众人来到丹室,屠苏以从贼寇身上寻获的锁钥打开丹室之门,此番只恭苏二人入内。然进入房中,除却见到一地的死尸并蒸煮所用的大锅,并无他物。见罢此景,少恭与屠苏两厢对视一眼,眼中皆是难以置信的神色:“没有玉横碎片,此乃何故?”

      少恭沉吟道:“已与彼时不尽相同,大抵此幻境之中人事,已非原貌,此番尚需从长计议……”

      屠苏乍闻少恭提起“幻境”二字,忽地念起一事,急忙问道:“少恭,你可是从心之阵之外而来,并非这幻境之中生成之物?”

      少恭闻言颔首道:“正是,我收到你兄来信,道是你被困在阵中,欲结阵救你。然结阵之人不可进入阵内,遂只得另寻他人入阵,方求我相助。”

      屠苏听罢这话恍悟:“原来如此。我之前于阵中亦遭逢你等的幻象,虽模拟现实,却全然不知幻境阵法之事,而皆为我心中魔障所生之幻觉。我初识见你,以为你亦是我心中所生幻影,然又觉……”

      少恭见少年欲言又止,忙追问道:“又觉如何?”

      几番催促之下,少年方直言答曰:“我只道是若你为幻境中生成之物,按理幻境之事发生之时,你我并不相熟,你断然不会如此这般与我相亲;遂又觉你定是我心中臆想生成之形,方具你如今状貌……直至闻你提起‘幻境’,方知情况有异……”

      少恭闻言,擒住少年之手对曰:“你我又如何不熟?你乃我之半身,彼时我于翻云寨之中第一眼见你,便已识出此乃乌蒙灵谷的那位少年。眉目相貌大抵会随岁月渐改,然灵魂之间的熟稔,却是刻骨铭心……”

      屠苏:“……”

      见此地再无他物,二人随即出了丹室,众人正提心吊胆地候得不耐烦。少恭见状随即宣告:“此间诸事已毕,可就此下山。”

      众人闻罢这话,纷纷大松一口气,随后在吴勇贾大单的率领之下徐徐下山。只在那分岔路口,屠苏唤住身侧少恭说道:“我二人就此分道扬镳,你同众人一道沿官道回琴川,我则走雾灵山涧。”

      少恭本不欲依允,最终仍捱不过屠苏道句:“按彼时经历,我们并非同行一路,此番若是贸然更改,恐再生变数。”

      少恭闻言终是首肯,只分别之前,几番依依不舍,叮嘱再四,方才放了屠苏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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