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为期》左珂

4、钟凌?破瞳

　　时光的洪流，卷走了载浮载沉的不安。
　　这个叫方奇的男孩，十五岁的他应该未经悲伤，但是却一脸悲伤的表情。他邀请我去他家，避免因为淋雨而着凉。
　　不知道为什么，我听从了当时还是陌生人的他的话。来到他的房间，我仿佛进入了一个奇异的世界——所有的物件成对成双，房间里两张蓝白相间的床，相同款式的枕头、床单和毯子在床头叠得整整齐齐。
　　冲了个澡去掉寒气，换上了方奇给我的衣服，我就势往蓝色的床上一躺，一面偷偷看方奇是否介意，谁知他一直看着我，冲着我笑。
　　“你有兄弟么？”我问他。
　　他没有回答，我于是接着问：
　　“那为什么房间里的物品都是成双成对的呢？“
　　他嘴角扬了扬：
　　“这样，他们才不会孤单。“
　　多有趣的解释，我想。后来，我们一直聊天，看着窗外雨慢慢落完、停下。
　　下午，方奇陪我去旅馆退房，他的眼睛里一直有亮晶晶的东西在闪耀，像光的破片一样。
　　阴霾退散，破瞳。
　　我不是很用力地捶他一拳：
　　“怎么了哦？”
　　他马上抬头看天，将残之阳的晖芒映着他的脸。他艰难的盯着太阳，泪水夺眶而出。
　　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因为我不能确定给他眼泪的到底是阳光还是莫名的悲伤。于是，我也抬头看着太阳。已经黄昏，我一点儿也不觉得阳光刺眼。
　　“为什么，你不会觉得刺眼。”注意到我睁着大大的眼睛直视太阳，方奇小声地发话。
　　他的话让我愣了愣：难道阳光也是因人而异么？
　　想了好一会儿，我才回答他：
　　“大概，太阳喜欢我吧~~”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阳光会给人眼泪这件事，我的内心总觉得是一种小小的悲哀。
　　方奇淡淡地笑了：
　　“你还真不害臊…”
　　我们打趣着说了很多，不自觉里，我仿佛觉得我们已经是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没有顾忌没有隔阂地聊天；说话间，我们已经拿着大包小包走到了方奇的家门口。
　　“你爸妈不会赶我走吧？“我小心翼翼地问，”我这样冒失地在你这儿节省着房租会不会不太好呀 ……“
　　方奇帮我提旅行袋上二楼，有些吃力：
　　“你在沙发上坐坐吧，喜欢的话可以开电视。电脑在二楼……
　　顿了顿，他又露出了那淡淡的笑容：
　　“我爸妈在外做生意，难得回家。他们不会赶你走的，甚至，会欢迎你住一辈子……“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是我还是把话听全了：
　　“为什么哦？“
　　方奇已经站在房前，他头也没回:
　　“你长得招人喜欢啊,很可爱。“
　　“可爱……么？”我心中倒是有一点不好意思。恍惚间，我咀嚼着他的话——
　　住一辈子？我的眼神一瞬间迷离了，看窗外香樟树，落叶一片片。
　　就这样，因方奇的建议或是说邀请，我在他家住下了。
　　很快我们就腻在一起玩了，他家有两把很大的躺椅，一新一旧。方奇经常搬它们上天台，然后躺在那把旧的上面，盯着太阳看，有时候似乎是受不了阳光，泪如泉涌。
　　我时常在想，阳光真的会那么刺眼么，而且，如果真的刺眼，那方奇为什么总是盯着太阳看？
　　我没有问他，而是会在他旁边的那把躺椅上躺下，眼睛睁大大大的直视太阳，任阳光洒下一片光晕，模糊视线。然后，我就冲着方奇笑：
　　“你看，不刺眼哦，太阳喜欢我~~”
　　清风吹过，我们也有过就这么消遣一上午。
　　那天晚上，睡在方奇房间的那张很舒服的天蓝色的床上，我又梦到了我爱的枫，香山之巅，大片的霜枫裹着我，红叶在风中飒飒作响，地上普了厚厚的一层落叶，踩上去咔吱咔吱。
　　然后我看见了一个面容模糊，但感觉清晰的脸，他轻轻的叫我：
　　“小临。”
　　阴霾退散，破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