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爷，何以为欢》御鹫

32、【番外 晴好】

　　吴邪，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那天的阳光很好。

　　烽火初升燎原，那时候的吴邪刚刚走上战场，年轻时的他在那个国恨家仇的年代里第一次经历一场真正的战役。
　　飞机在头顶轰鸣着飞过，不时投下的炸弹像是在赌一场命一样，壮烈而残忍，远远望去，人群像是蝼蚁一般在千疮百孔的大地上缓缓前行，吴邪在炮火连天的大地上匍匐前进，手里只有一杆缴来的轻步枪，和为数不多的子弹，不时飞溅的沙石和弹片一不小心就在裸露的皮肤上划下深深的伤口。
　　在这一刻，吴邪终于明白，战争是真正残酷的存在，不是一腔的热血便能掩饰的畏惧和颤抖，抬起头看着面前黄色烟雾里的胖子已经杀到了前方，不时的拉开炸弹的引线投掷出去，咬着牙稳住身子瞄准射击，时不时的骂骂咧咧。
　　吴邪也端起手里的枪，反复的瞄准却迟迟的打不中目标，不停飞出的子弹往往刚出膛便隐灭在炮火之中，手里的子弹量已经越来越少，吴邪握着微微发热的枪身迷茫而无力，最后握紧了手里的枪，一个起身冲出了战壕。
　　他提着枪，看着远处已经越来越近的敌方部队冲了过去，近身战斗开始后，枪似乎也没有什么用，吴邪瞄准了目标，狠狠的把一个敌人打倒在地上，一把扯过他的武器扔到远处，一拳一拳的打着面前的人，而就在他落下最后一拳时却低头看到身下那个人满是扭曲的脸，瞪大了眼睛看着双眼通红的吴邪面露怯色，满脸的鲜红色的血液混着他鲜活的五官，吴邪的那一拳生生的没有落下，他突然意识到，对方也是个活生生的人。
　　而就在吴邪犹豫的一瞬间，身下的敌人一下子把他掀翻在地上，捡起一旁的砖石狠狠的砸在了他的额头上，血哗哗的流了下来，瞬间大滴大滴的濡湿了吴邪的眼睛，这一砖的疼痛让吴邪明白了一个道理，战争必定是你死我亡。
　　被砸倒的吴邪摸到了在手边的枪，这次他没有犹豫，捡枪，上膛，一弹打在了对面人的额头之上，一声过后，那人便没了声息，吴邪踉跄着站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踩着敌人还带着体温的尸体走了过去，他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往涌动的敌方走去。
　　之后，吴邪像是拼了命一样一个一个击溃身边的所有人，疯狂的不受控制，无视了身边密集的枪林弹雨，全身的伤口越来越多，大地在脚下疯狂的抖动，吴邪感觉到天旋地转，直到恍惚的想要倒下，却还是拼了命的用枪支着身体，远方的冲锋号骤然响起，吴邪抬起头，透过血色的眼眸看着苍茫破碎的天空久久的不肯倒下。直到一个人走过来把他扶起，恍惚间吴邪已经看不到来人的样子，但那一刻他已经濒临崩溃，喃喃的对着那人不停的说着
　　“我杀人了，好多人啊……”那人静静的听着却没有说话，他只是扶着吴邪艰难的往战壕里走，而就在这时另一波飞机已经轰鸣着穿过云雾停留在两人头顶上空，飞机压低气流掠过他的头顶飞驰而过，在他们身边投下了一颗炸弹，猛烈的爆炸声带着强大的气流掀翻了两人，吴邪混沉间挣扎着，此时他的眼前已经天旋地转，甚至恍惚的看不到面前的晃动的那张脸，但只记得他使劲的摇晃着自己的身子，耳边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那是张起灵和吴邪的第一次相遇，带着疯狂的战火旋律，残忍而绚丽。
　　张起灵看着面前的吴邪，也许他是一个干净而纯粹的人，而现在浴血奋战的他却被战争强行的教会了残忍和杀害，身后的敌人又一波一波的走了过来，张起灵拉住跑来的一个人，把吴邪交给他放在一边的战壕里，再次抽出背在身后的黑金古刀迎面而上……
　　吴邪清醒的时候，胖子已经在他身边，他扶着吴邪看着倒在他周围的敌人，成片成片的被利刃划过的痕迹，惊叹的看着不远处挥刀的那个背影，昏迷的吴邪皱着眉头，嘴里还喃喃的说着什么。
　　胖子拖着满身是伤的吴邪往战地后方走去，穿梭在的战壕里时吴邪醒了过来，看着拉着他往回走的胖子吴邪挣扎起来，迷茫的往四周看着，似乎在找着什么，胖子拖住他吼道“你他娘的不要命了，快点回去……”吴邪被胖子拖回后方进行了简单的包扎。疲惫无力的他靠在一棵倒在战壕里的树旁，抱着头一声不吭的坐着，看着远方浓烟滚滚的战场心里复杂的感觉五味杂沉。
　　离开吴邪的张起灵挥刀出鞘，在瞬间爆发的战斗力让周围的敌人以他为中心一片一片的倒下死去，直到战斗进入最后的阶段，浑身浴血的他走到一个穿着军装的人面前，淡淡的说“我要加入……”那人愣愣的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这个人，而后对他说“跟我来吧。”于是张起灵提着还滴血的古刀往战地后方走去……
　　就在张起灵和那人一起走到后方时，迎面又看到了吴邪和他越走越近，三人在战壕里相遇时，张起灵侧过身子站着，胖子扶着吴邪匆匆的和他擦肩而过，他没有认出自己，张起灵站在原地，扭过头看着他的背影，风轻轻的吹乱了他的头发，战火轰鸣间，张起灵的耳边却清晰的听到了胖子对他的吵嚷声“吴邪，你不要命了吗……”
　　于是，张起灵就这么记住了这个名字，默默的念了一遍就匆匆离去。
　　在那一天，张起灵在那个烽火的战场上加入了这个队伍，也许在这之前他只是选择加入了一场战役，也许他只是在这场战役里救下了一个拼了命差点死去的年轻人，但他不知道，这些也许却在日后的漫长岁月类成为了一个契机，它卡在张起灵的生命里，像是打开了一个机关，推动着漫长的时光缓缓转动。
　　张起灵加入以后被分编到了一只战队之中，但却要随军撤出外围，而就在他离去的时候远远的看到了蜷缩在战壕里的吴邪，一棵被炮火炸断的树倾斜的倒下，遮住了战壕的一角，而那个人就缩在树下安静的睡着，连天的战役已经结束，炮火声也渐渐平息，天空里的烟尘随着凛冽的风阵阵消散，阳光一点点的从云层中露了出来洒在地上。
　　张起灵离开队伍不动声色的走了过去，安静的站在吴邪面前的不远处，看到他头上缠着洁白的纱布，深红色的血渍一点点的殷透出来，吴邪蜷缩在树枝间，睡着后的他看起来脆弱不安，走近了看到那棵树还零星的开着一簇一簇浅色的绒花，风吹过时一片一片的落在吴邪的脸一旁。
　　张起灵伸手把带着绒刺的花簇拿掉，阳光透过树枝照在吴邪的身上，他安静的昏睡着，脸上还带着匆匆擦拭的浅色血渍，而眼角却有类似水渍的样子在阳光的照射下轻轻的折射着光，像一个乖戾的小孩微微的拧着眉头。

　　这是张起灵第一次遇见吴邪的日子，那天的战火烧透了整张天空，张起灵在这场赌命一样的战场上取得了胜利，而他却只是记得，那天阳光很好，一切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