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爷，何以为欢》御鹫

30、第三十章 扇骨合欢真相涌

　　吴邪离开喧嚣和回忆的城池后在这个小山村里生活了下来，伤情已经渐渐的有所好转，腿上的骨裂和扭伤已经好了起来，只剩下胸口的枪伤还时不时的传来尖锐的痛感，胖子带回来的战地医生看过了他的伤口，吴邪拒绝了前线用来治疗伤兵的珍贵药剂，有痛了就默默的忍着，因为这伤口在随着他的身体和回忆一点点被治愈。
　　偶尔在安静的夜里，吴邪总是会恍惚觉得兵荒马乱，战火连天的日子像一个梦一样那么不真实的存在，就连张起灵这个名字都渐渐的被吴邪一点点锁紧心里不肯提起，安静躺着的吴邪瞪大的眼睛长时间盯着一处，眼睛有些干涩，缓缓的眨了两下，眼前出现了淡绿色的莹点，随着眼球的转动投射在墙上，吴邪的神智在回忆里缓慢的穿梭。
　　每次脑海里出现那张冷峻的脸时，心就会微微的抽搐，于是就抬起手轻轻的按着胸口的伤，疼痛反复传来时那种尖锐的疼似乎能掩盖那份来自伤口斜下方心脏带来顿顿的感觉，麻木却带了一丝快感。每每此时，吴邪就会迷茫的笑起来，不经意间搭在眼睛上的指缝间涌出咸涩泪水越来越多，颤抖的手指像是停不下来一样反复的在发丝间穿过，摸着脸颊上的伤口，反复摩挲直到硬硬的伤疤又一点点裂开，露出新生出的粉色皮肤。
　　那一刻吴邪明白，他在被一种叫做思念的情绪一点点蚕食。
　　那天乘船过江的张起灵在船头吹了一夜的冷风，凌晨时刻潜入了江底，躲过了码头的盘查从一旁的河流分支上了岸，浑身湿漉漉的他坐在树林间，远眺着那座古老的城市，像是一座被掏空了回忆的遗迹，只遗落了那些曾经美好却虚幻的记忆，恍惚间还听见吴邪爽朗的笑声传来，歪着头天真无邪的样子，但张起灵知道，那一刻是最后一刻。
　　站起身，张起灵握紧了手里的刀柄，一步一步的沿着山路走着，苍茫间不知道要去哪里，但却像是有一股力量在时时刻刻的牵引着他要走下去，要继续走下去，他不会停下，也不会忘记，不会舍弃。
　　清晨，吴邪被院子里来回的脚步声吵醒，闭着眼睛安静的听着，胖子草草的扒了饭就带着人走了，院落里又一时清净了下来。吴邪小心的撑起身子坐了起来，扶着一旁的桌子下了床，慢慢的走到了门口，院子里只剩下狗子坐在树下不知道在干什么，听到门响了就扭过头来，看到是吴邪就赶忙走过来说
　　“叔儿，你怎么醒了，快回去……”吴邪摆摆手说自己没事，天好就想下来走走，狗子也没再拦着，手脚麻利的搬来了一把椅子，放在阳光铺撒的墙角，小小的身子撑着吴邪坐了过去。吴邪坐定后看着又重新蹲回树下的狗子，认真的低着头，吴邪开口问他
　　“狗子，你干嘛……”孩子转过身，手里拿着一颗小小的白色鹅卵石给吴邪看，石头被打磨成了圆球型，小小的一颗，像奶球一样莹白可人，在吴邪疑惑的目光里，狗子结结巴巴的说
　　“这，这是给牙玖儿的，他喜欢这个……我，我弟弟也喜欢这个……”孩子说话的声音从开始的兴奋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提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又低下头开始闷声的打磨起来，吴邪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
　　“你，还有个弟弟吗？”那孩子抬起头，鼻头和眼睛都红红的，小声对吴邪说“如果活着，应该和牙玖儿一样大了，鬼子来的时候，我没有护好他……”吴邪看着面前这个小小的孩子，那么羸弱瘦小的人甚至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却已经在愧疚没有保护好他人，而他吴邪却一直像孩子一样被人护着，而那个不知何处的张起灵会不会也在伤心着自己的生死不明。
　　吴邪扭过头摸摸鼻尖，而后对着孩子轻轻的笑着，屡着他的后背，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半响过后才对他说“狗子，去把牙玖儿娘昨天缝花被的线扯上一段拿来……”孩子盯着他看，有些迷惑但还是站起来拍拍衣服走进了里屋，吴邪低下头，把腕上刘军官的佛珠解开，从上边拿下来两颗握在手心里。
　　狗子扯了一段黑色的棉绳，吴邪把他拧成了两根，分别串上了一颗珠子，把其中一颗系在孩子细小的手腕上，然后告诉他“狗子，这珠子是你一个伯伯打鬼子得来的东西，现在叔儿分给你一颗，你好好带着，他会保佑你的。剩下的这个你给牙玖儿……”
　　孩子看着腕子上温润通透的珠子想拒绝，在吴邪坚定的意思下也没说太多，但还是蹲下来继续磨着石头，吸了吸鼻子小声的说“谢谢你叔儿，这两颗算你给我和牙玖儿的，可队伍随时都要走，我想……亲手给牙玖儿留下点东西。”吴邪听了他的话点点头，就在这时门外有人走了进来，吴邪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狗子冲了出去，一把抱住来人，亲切的叫着爹爹，吴邪和他笑着打了招呼，听到狗子小声的在和他爹说着吴邪给他珠子的事。
　　没一会儿狗子的爹就过来，想把东西还给吴邪，小孩只知道是个玩意儿，但大人看了都知道这是个昂贵的东西，吴邪执意的要送给他，狗子爹就局促的站着，最后腼腆的表达了对吴邪的谢意，摸摸孩子的头，看到他小心翼翼的把珠子藏在袖口里。
　　吴邪这时候才想起来问他来有什么事，后来明白是来找胖子的，吴邪打听到过两天有个任务，胖子这几天就是去摸排地形，估计又是去炸营，吴邪听了点点头，听到他说晚些再过来就匆匆的走了。吴邪原地活动了一下腿脚，估摸着过两天能不能参加个任务什么的，但想想又觉得会不会拖了别人的后腿。
　　夜里，天竟然下起了小雨，吴邪听着窗外啪嗒啪嗒的雨声落在地上，周围很安静，胖子晚饭时回来疲惫的吃了饭找他拉了两句就回屋了，吴邪一个人躺着睡不着，听着雨滴落在窗沿下的那口瓦缸里，麻木的数着，声音清澈的像是在胸口回荡。
　　突然安静的屋子里划过了一道白光，紧接着屋外就响起了一连串的巨大的雷鸣声，吴邪瞪大了双眼，脑子像炸了一样条件反射的想起那个黑暗的夜晚，自己从地狱逃出去的日子，那天胖子点燃的炸弹也是这么一声接一声的气势磅礴，至此，火光冲天的夜晚，吴邪和张起灵就此分别。
　　突然，吴邪抬起手把床边的抽屉拉开，看到那把折扇还静静的放在里边，拿出来握在手里，冰凉的乌色扇骨在手心里被一点点暖热。打开来看，扇面上的字画慢慢的展开。窗外的闪电还一道一道的照进屋里，吴邪看着宣白的扇面上画着鲜红的合欢花，一簇一簇的像是鲜血滴落在扇面上一般娇艳。而花簇的一旁用毛笔写着一首诗，寥寥四行，笔锋有力，挥洒自如。
　　朝看无情暮有情，送行不合合留行。长亭诗句河桥酒，一树红绒落马缨。
　　雷声还在耳边一声一声的响着，这几行字在吴邪的眼前一笔一划的清晰浮现，面前的一切都像是时空交错一般穿梭而来，吴邪默默的念着这句话，看着这四行诗句，曾经熟悉的感觉像是找到了归宿，而这个模糊的事实却让面前的一切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这些字，怎么感觉在哪见过。

　　小哥，你临过什么名师的字帖吗？

　　吴邪，这是合欢……

　　小哥，你那天夜里为什么要救我？

　　吴邪，我第一次见到你，那天的阳光很好。

　　排山倒海回忆淹没了吴邪，他在漩涡中越陷越深找不到自己的方向，而张起灵微笑看着他的脸在夜色里却越来越清晰，知道最后吴邪似乎1看到他一字一句的说

　　“吴邪，你就那么相信我吗？这是多危险的一件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