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花隔云端之烟消云散》少爷九尾

2、宠冠六宫

　　明夏三年秋，丞相凌斩次女凌烟散入宫为嫔，初封惠嫔，三月晋升淑妃，一年后荣升贵妃，次年立后，宠冠六宫。昊帝从此不思朝事，三千佳丽皆不顾，独爱凌后，且立下御旨：“明夏第一美女凌烟散之子嗣，将为明夏太子。”

　　月上柳梢头。喧闹了一整日的宫殿终于沉寂下来，封后大典的喜庆味道依然飘在空气中。
　　烟散一身素白的寝衣，斜卧在榻上，眼神没有焦距，全然没有察觉到身后徐徐靠近的一抹亮丽的明黄色。忽地被腾空抱起，烟散被吓得惊呼出声，奋力挣扎起来。待觉察到来人的身份时，脸上露出笑，眼内却没有笑意，仍不能抗拒地全身僵硬。
　　察觉到怀中人儿的僵直，昊帝轻叹口气将烟散放下，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失望。
　　烟散不动声色地移开脚步，站到离榻十步远的地方，方才抬眼望向昊帝，冷声道：“君上深夜不眠，何事来找臣妾？”昊帝目光灼灼地看住她并不出声。烟散不自在地转身侧对昊帝，避开了灼人的目光：“若君上无事，臣妾这便要休息了！”说完，兀自移步到窗前看着月亮出神。
　　见她如此，昊帝苦笑出声：“想不到朕堂堂天子，想歇在自己皇后宫中都不可啊！”
　　烟散沉下脸：“君上可以到其他贤德妃子宫中歇息，相信她们定会伺候得君上舒舒服服的。臣妾今日身体抱恙，请君上赎罪，移驾他宫。”
　　昊帝的笑容僵了僵：“看到朕来，皇后就那么厌烦吗？若是皇后不待见朕，朕今后便不来了！”
　　“臣妾不敢。”
　　“不敢？哼！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两年了，你从未对朕笑过，朕怜惜你便也不强求，只想看看你就好，为何你连这也不允许？你还把朕放在眼里吗？”
　　面对盛怒的帝王，烟散顿觉头皮发麻，只好不情不愿地跪下告罪。
　　见她跪到了地上，昊帝的火气就这么“忽”地消散了。他疾走几步来到她面前，急急扶起她：“朕不是说过你不用跪朕嘛！你身子弱，这宫砖太凉，伤了身子怎么办？”
　　烟散愣了愣，拂去扶在自己臂上的大手，对着昊帝认真地说道：“君上此言差矣，不论怎样臣妾都是君上的臣民，圣朝以君上为最尊，作为臣子的我何来不跪之理？”
　　昊帝明亮的眼瞬间暗了下来，愣愣地看着自己被拂开的手。
　　烟散心里忐忑不安，生怕帝王一怒之下对她做出她最不想的事，要知道，天子的征服欲和占有欲一向都是很强的。
　　两人各怀心思地站着，时间点点逝去，灯芯跳跃了几下熄灭了，整个屋子陷入了黑暗。
　　终于，一声长叹打破了沉寂，昊帝苦笑着转身向外行去。烟散这才松了口气，正庆幸自己今晚又逃过一劫，昊帝落寞的声音突然从门边传来：“散儿，你放心，我说过，在你眼中出现我的影像之前，我不会碰你的。今后你不必对我如此防备，不用在听到我要来的消息以后紧张得严阵以待，你戒备的表情让我痛心。”
　　烟散怔怔地看着那道明黄色消失在朱红色的门外，脑中思绪渐渐回到两年前......

　　那一日，她身着鲜艳的宫装礼服被满脸幸福笑意的昊帝牵着站在众臣的面前，听他大声宣布：“朕何其有幸能得明夏第一美人身许，今后，她将是朕一生唯一的最爱！”
　　听到那样庄重如同宣誓般虔诚的话语，下面的人们神色各异，有厌恶、有惊愕、有羡慕、有祝福、还有漠然以对全然不当回事的。而在那一刻，她心里想的却只有那一件事：梁末的复仇的大计终于成功地迈出一步了，这样的欣慰冲淡了她对那森严宫殿的恐惧，开始了心中测算已久的计划。
　　那一夜，红烛高照，她早早卸了妆，僵坐在大红的喜床上忐忑不安地等待着，等着那扇紧闭的大门被推开。
　　有那么一瞬，她有些后悔，女子最珍贵的东西没有献给自己爱的人是多么痛苦的事。
　　她不是不愿委身于梁末，只是在她不顾发热的脸扯开裙带的时候，梁末按住了她的手，神色复杂地提醒她，如果被昊帝发现她不是处子之身，那么他们一切的努力就白费了。
　　欺君之罪！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愣了愣，随即想到个中诸多利害关系，复又拉上衣襟，系好裙带。梁末拥着她，闷闷地安慰：“对不起，为了我，委屈你了......”
　　她在爱人的怀中微微笑着，不是不怨，她是聪明女子，不能也不该做糊涂事。
　　可是如今，事到临头，她仍是觉得害怕和后悔，她甚至有些恨自己不争气。
　　正在神游之际，一身喜庆的昊帝已经走入房内，剑眉星目，面若冠玉，身材修长，眉宇间尽是浑然天成的皇族气势。
　　烟散怯怯看着越走越近的昊帝，越发地觉得紧张。她赶紧起身见驾，昊帝忙疾走几步扶住她，借着烛光细细打量她，不禁赞道：“不愧是明夏第一美人，真是惊为天人啊！要不是令姊明礼贤淑，大度向朕举荐说，家中小妹才情品貌皆在她之上，恐怕朕就要错失佳偶了！你说，朕该怎么赏赐她这个媒人呢？”
　　听到这里，烟散完全呆住了。是姐姐？！大度举荐？！
　　又听昊帝接着道：“那些个选美的礼官真是该死！办事不力！呈上来的花名册中居然没有散儿这样的天人，朕差一点点就错过散儿了，真是该罚！”
　　后来昊帝还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进去了，脑中乱作一团。
　　为什么？为什么是姐姐？她本不必入宫，她本可以和梁末双宿双栖，她本该还是芊芊女子不韵世事，她本不用像现在这般机关算尽......这一切，本不应该发生的，都是姐姐！都是姐姐害她的！都是从小爱护她的姐姐一手造成的！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的？
　　正在惊疑之际，耳边忽然响起昊帝温柔的声音：“散儿？散儿？怎么了？”她急忙回神，看到近在咫尺的俊脸，下意识狠狠推了一把，昊帝猝不及防被她推得撞上了桌子，桌上精心摆着的精巧糕点全掉到了地上。
　　昊帝皱起眉看向烟散：“朕与你讲话的时候，居然在走神！”烟散吓得花容失色，急忙跪下请罪。
　　没有愤怒，昊帝居然一脸宠溺地扶起她：“今后，你便不必跪朕！你只是我——昊的妻子！不必对为夫屈膝！”
　　烟散震惊于他的自称，他说：“你只是我的妻子，只是我的妻子...”他说的是“我”，不是“朕”，不用尊贵自称的他竟然也如平民百姓一般享受那样简单的小幸福。
　　只见过几面便使得尊贵显赫的帝王在她面前用如此称呼，她不觉得是因为其他隐藏的原因，她只觉得是作为帝王的他色迷心窍、庸碌无能，不觉中对昊帝的印象又坏了几分。这样想着，面上也露出些许的厌恶之色。而这一切都落入了一直望着她的昊帝深邃的眼中......
　　看着眼前人些微抗拒的姿态，昊帝不禁有几分疑惑，遂对怀中美人道：“吾妻，你不喜欢我这么说吗？”
　　烟散急忙摇头：“不敢！臣妾，臣妾只是不习惯。只是，无论如何都要恳请君上收回成命，君臣之礼万万不可等闲待之，臣妾……”
　　“不必多言！朕意已决！”未等烟散说完，昊帝便打断了她：“说到底，我们也只是一对寻常夫妻而已。”说罢，昊帝收紧了手臂，眼眸渐渐深邃，带上了万千情愫，似要将人吸将进去。
　　觉察到昊帝的变化，烟散全身僵硬了起来，使劲儿一挣，退出了他的怀抱，疾步走到铺了鸳鸯刺绣缎子的桌前，端起早已准备好的两杯清酒转向昊帝，勉强挤出几分笑意道：“承蒙君上错爱，既然君上愿与臣妾同寻常夫妻一般相处，不如与臣妾共饮一杯合卺酒，这合卺酒可是民间新婚夫妻必饮的，犬合二为一’之意。”说罢，略显羞涩地低下了螓首。
　　昊帝看着美人绝美的娇态，竟有些怔忡，遂接过酒杯淡淡看了其内的清酒一眼，对着烟散微笑道：“合卺酒？”
　　被昊帝灼灼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舒服，烟散垂下眼脸淡淡微笑：“自然是那合卺酒。”
　　昊帝端着酒樽，深深望着这个刚刚结束与自己的大婚成为妃的美丽女子，默然不语，良久，将那合卺酒尽数喝下，狠狠摔了酒樽。
　　见到这幕，烟散的脸色变得苍白，惊恐地看着向她走来的昊帝，身子微微发抖。
　　昊帝伸出修长的手指挑起烟散的下巴，悠悠说道：“好一个合卺酒！好一个第一美人！你就那么不想来到我身边吗？那么为何还是来了？对我很厌恶么？厌恶到不惜冒着被杀头的危险，也要邀请我共饮一杯下了蒙汗药的合卺酒。那么为何还要说那‘合二为一’之意伤我呢？似乎我明夏第一美人心中已经有所属了呢，是么？”
　　烟散沉默着，眼神躲闪，美丽的桃花眼悄悄蒙上了一层水汽。
　　看着这样的烟散，昊帝心中不禁有些不忍，于是放下了手指，深邃的眼带着哀伤望进烟散的眸中，看到她隐忍的痛楚和绝望，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于是鬼使神差地开口道：“罢了，你歇着吧。”
　　烟散一怔，抬眼望向昊帝，却看到君王离去的背影。
　　“你的眼睛里没有我......不爱我的女人我不屑碰她！”
　　昊帝的声音悠远，像是传自很远的地方，然后随着他的离去消失在了空气中。
　　门外传来宫廷侍从们的一阵惊呼声，显然是昊帝已然倒下昏睡。
　　红烛微弱的光影中，烟散环住自己慢慢顺着桌边蹲了下去，眼泪决堤。不知是因为保全了清白喜极而泣，还是受了惊吓而泣，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昊帝离去时说的话一直盘旋在她脑海中，久久不息。
　　“不爱我的女人我不屑碰她！”那骄傲的君王如是说，然而那语气却是极为哀伤失望的。

　　收回飘散的思绪，烟散和衣卧在华丽的织锦凤塌上沉沉睡去。不是不爱，是不能，她只有一颗小小的心脏，那里面早已被一个人占据，占的满满的，再容不下什么了。面对君王的真挚和宠溺，并不是不感动，只是对象不同而已。

　　她注定要欠他一世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