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烬》许肆意

13、皇上，看月，管家

　　不知过了多少日。只觉得天气变暖了，春风拂面了，小草碧绿碧绿的，杨柳又变得苍翠了。王爷屋后的那两个栀子的花骨朵也开出了大花来，屋里屋外都能闻到花香。燕子也回来了，还在我的屋顶上搭了一个窝。
　　王府后面引入了一个泉眼，直通入里面的人工湖，湖水盈盈的，在阳光的照耀下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波光。屋里的铜镜又模糊又不会动，所以我最爱对着湖面梳妆，湖面上的那一张脸一晃一晃的，眼睛鼻子不时地碰撞，捧一捧水清理面颊，洗净，水温正好，湖水清莹，再沾着水，一点一点地将头发理顺，头发也是很好的，前几日泡了看月给我的桂花露，这时候还有点香味，又黑又软。我甚为满意地摸摸我的头发，向别处看着，旁边不知哪来的野狗也对着湖水傻站着，看看水面，又看看我，然后一个猛子扎进去又爬出来，弄得全身湿漉漉的，再使劲得抖着……抖啊抖……抖啊抖……抖得路过的小丫鬟一身的水。
　　小丫鬟一阵恼，拾起地上一块石头砸向那野狗，野狗被砸中，呜咽了一声，夹着尾巴逃了。见野狗逃了，我便跟着去撵，野狗跑得快，我跑得也很快，可我还是抓不到它。于是便一路跑着，从花园跑到厢房边的小厨房，它叼了一块肉出来，又继续跑，越过王爷住的主卧，一个跨栏，越过门槛，冲到了我的房间。
　　好家伙，这是你自投罗网，休怪本姑娘无情捉了你。
　　待得本姑娘将你训练好，便每天都有肉吃了。我想要什么，便要它给我叼什么过来，没事还能甩那些小丫头一身的水……甚好，甚好。
　　于是，我撸起袖子，准备捉狗。
　　突然发现屋里站着一个人。
　　看月正笑盈盈地看着我。
　　但是我没有同样笑盈盈地看着她，也没用给她一个热烈的拥抱。因为我要捉狗。那只狗四处乱窜着，一下子又跳到我的床榻上。
　　野狗就是野狗，实在是不老实，以后还得好好教养才行。
　　看月说:“姑娘，主人问你，这些日子，王爷待你可好。”
　　是好，还是不好呢。我停下了捉狗的动作，默默思考着。
　　见我不说话。看月突然着急了。
　　“姑娘，你在王府受了委屈么，有人欺负你吗，他们把你毒哑了吗，还是把你打傻了，我就知道王府不是什么好地方，谁来了都没有好日子过……姑娘，你怎么不说话啊……”说着说着两只眼睛便水汪汪的。
　　我只是无言以对，不是不会说话。
　　看月仔细打量了我一番，说：“姑娘，你长胖了。”
　　我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果然是丰腴了不少。
　　牙口好，胃口就好。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
　　“可能是最近肉包吃多了。”
　　我慢悠悠地答道。
　　野狗见我不捉它了，约莫是觉得无趣，便慢悠悠地走到我身边，蹭蹭我的脚踝。
　　我拍拍它的头，说：“乖，不闹了，姐姐待会陪你玩。”
　　看月轻轻撇了一下嘴说：“姑娘在这过的挺好的，亏得主人怕你过不好，巴巴地派我来伺候。我来这儿倒碍了姑娘的事了。”
　　伺候？烬城能为了我巴巴地送看月来伺候我？我这些日子都没有和他联系，来了信我也不怎么回，怕是着急了巴巴地来监督我吧。
　　我找了一块大布将那野狗的身子包起来，那狗倒是一副顺从的样子，估计是我弄它弄得舒服了，配合着我的动作，左摇摇，右晃晃，不一会儿身上的水便干了大半。
　　其实这条狗长得还是挺漂亮的，两只豆豆一样的眼睛黑漆漆的，身上的毛也是柔顺光亮，手感和我的头发差不多。尤其是被我擦干净了之后，更显得威武雄壮。
　　真是一条好狗。
　　我说：“乖乖，以后你就跟姐姐混吧。”
　　那狗似乎听懂了我的话，“呜”了一声。
　　“乖乖，姐姐给你起个名字吧。咱们是叫看月还是叫烬城呢？”
　　看月打了一下我的脑袋：“小丫头片子，就知道胡说，小心主人一脚把你踹出去，你再也回不来。”
　　我说：“那就叫王妃吧。反正王府是没有王妃的，余锦山庄也没有王妃。”
　　看月说：“余锦山庄还没有皇上呢，王府也没有。要不要给它取名叫皇上？”
　　我想想，觉得很有道理，皇上这名字更有些气魄。便说：“那就叫皇上吧。”
　　那野狗又“呜”了一声，仿佛对自己的名字很满意。
　　看月狠狠地敲了一下我的头。我被敲得疼了，便捂着脑袋叫疼，皇上便对着看月龇牙咧嘴，嘴巴里还发出“呼呼”的声音。
　　看月捻了个诀将皇上封锁住，让它的脚不能动，然后说：“姑娘，主人还问你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
　　皇上依然恶狠狠地对着看月龇牙裂嘴，嘴巴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我略一思考，说：“进展一半了。”
　　看月问：“一半是多少？”
　　我又想了想，说：“这个事情，可以说是做完了，也可以说是做了一半，也可以说是刚刚开了个头。”
　　看月更加迷茫了。
　　“姑娘，我只道你没有感情，却不知是这样的没有大脑，话都说不清楚。”
　　我心头一滞，想着，看月这小妮子，我不在这几天该是跟着烬城混去了，嘴巴混得这么毒。
　　看月似乎看中了我的心思，说，“姑娘，你不在这几天，我可是日日站在听雪院楼上眺望着王府的方向想着姑娘过的好不好，姑娘吃的可饱，姑娘夜里可盖好了被子，姑娘可有被人欺负，原来看月都是白担心。看月说了你两句你便嫌看月说得重了，还疑心是跟主人学的……姑娘怎么这么没有人情……”说着便咿咿呀呀地哭了起来。
　　你要是担心我，过来看看我不就好了，你本领这么大，从余锦山庄到王府只需要蹦跶几下就到了，何必每天眺望，小心眺望成望夫石。
　　可是看月的表情实在是凄婉动人，我实在无法把这些话说出口。我将她扶起来，说：“起来吧，别哭坏了身子，我不会治病的。”
　　这么一说，看月哭得更伤心了，更显得我见犹怜。
　　皇上看到看月哭的伤心，便不叫了，“呜”了一声，躺到了地上。
　　见她不停，我便只好走出去，等她哭够了我再回来。
　　于是，我便一个人逛园子去了。
　　王府比余锦山庄还要大得多，但我已经不会再迷路了。
　　我出去逛的时间一般都在中午、晚上，一来见不到什么人，二来可以做做饭后消食运动，有益身心健康。
　　可是现在是早上，王府分外的忙碌，小丫鬟在王府内来回穿梭，或是扫地，或是擦墙壁，或是浇花，或是端着东西来回运送的，总是行色匆匆，不苟言笑。
　　见她们如此忙碌，我一闲人在旁边晃悠稍显不妥，便避开正中大厅，向花园附近踱过去。
　　刚走没几步，在一个墙角处便撞着一个人。我还没想说什么，便听“啪”地一声，一个耳光便扇了过来。
　　我立刻一个耳光回扇过去。
　　无奈此人体格高大，身壮如牛，我还没碰到她的脸，她便一脚把我踹开，说：“哪里来的不长眼的小贱人，被我打了还敢动手还回来？”
　　我捂着脸，觉得真是疼，烬城踹我的时候虽然猛，虽然威力极大，但从来没有这么疼。
　　然后我站了起来，捻诀准备打回去。
　　周围已经围观了不少的人。
　　那个人见我捻诀，立刻也捻了一个诀，随手抓起一个扫帚便向我扔过来。
　　我正要接，便听到了看月的声音，说：“姑娘站到一边去，看月帮你收拾。”
　　原来看月没有留在屋子里哭。
　　于是我就站到一边去了。
　　看月捻诀比那人更快了一步，瞬间便扇了那个人十几个耳光，那个人的脸顿时肿成了猪头。
　　周围的小姑娘一片哗然。
　　我切了一声。这有什么。看月这么神通广大。
　　旁边有胆大的小丫鬟跑了过去说：“管家婶婶，管家婶婶，你没事吧。”
　　那个人恨恨地瞪了看月一眼，又瞪了我一眼，对跑到她身边的小丫鬟一把推开说：“滚一边去，别在这儿碍事。”
　　然后又开始捻诀，和看月继续战斗。
　　原来她就是管家，我从前倒是没见过。
　　这种人真蠢，明知打不过，还要逞强去打。有什么好争的，打不过就是打不过了。
　　我对看月挥挥手，说，别打了，咱们回去吧，我逛累了。
　　看月便画了一个圈，将管家封住，说：“是姑娘叫我不要打了，我才饶了你。你以后要记着我家姑娘的好，不准再冒犯我家姑娘了。”然后拉着我的手，蹦跶回去了。
　　留下一堆目瞪口呆的小丫鬟和满脸愤恨却动弹不得的管家。
　　我对这个结果甚为满意，拍拍看月的头，说：“乖。”
　　看月没好气得翻了个白眼，说：“我的姑娘哎，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我对看月大大地笑了一下。
　　我已经长大了。我都不会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