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弗创世纪。》iATOBE

1、Episode 1。

　　起初神创造天地。
　　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
　　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
　　神看光是好的，就把光暗分开了。
　　神称光为昼，称暗为夜。有晚上、有早晨，这是头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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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多年以后弗兰才意识到他的人生其实真正开始于1478年的佛罗伦萨。

　　他还记得那是人们口中自罗马建城以来最炎热的一个春天，四月二十六日的清晨他抵达托斯卡纳。一天前缓缓驶离罗马圣彼得广场的四轮马车安静地轧过铺着暗淡石板的维奇诺桥，刚开始睡思昏沉间他听到桥下阿尔诺河的细微水声。失控的人群挟着惊惧的尖叫从河岸的另一端翻涌而来，瞬间将他的车队侵蚀成一座狭长的孤岛。

　　不远处高耸的钟楼传来低沉暗哑的钟声，人群中只看到一身朱红衣袍的老妇人踉跄着颠仆在他的车前，抬起头时弗兰看见一双像她缠绕着荆冠的枯发一般灰败的眉眼。嘈杂间弗兰似乎听到她在喃喃唱着什么，又好像没有。妇人投向他的最后一眼痴呆而疯狂，然后被火焰般的长袍舔舐着迅速消失不见。

　　他透过名贵的玻璃窗向投来探询目光的侍卫长点头示意继续赶路。一天前的这时候教皇刚把紫衣主教压着金丝的沉重高冠戴在他头上，现在他就要作为佛罗伦萨总教区的新任总主教在圣母百花大教堂为复活节弥撒讲道，而前任紫衣主教如今还停在教堂后院的墓园里来不及下葬。据说那个一向精神矍铄的老人一夜之间牙齿尽数脱落，尸体肿胀得难以分辨。

　　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在教皇的国土，而审判开始于施洗约翰所守护的佛罗伦萨——总主教异常的凄惨死状便是上帝将引下惩罚的硫磺之火的隐喻，很多人都这样说。

　　弗兰暗嗤了一声不置可否。若真要扯上“罪”的话，那么佛罗伦萨最大的罪至多不过于蔑视教廷罢了。因为新任总主教的车驾不仅无人迎接，而且竟然还在复活节的早晨被一个穿着朱红衣袍的“不洁”给撞到。

　　这座百花之城被名为美第奇的狮子守护太久了，难免有人终日辗转反侧如鲠在喉。雕刻着精妙花纹的檀木车门挡不住莳萝与鼠尾草的清香，目光顺着圣乔凡尼洗礼堂平滑的洁白外墙向下他看到了盛开的玫瑰花。

　　马车还未驶进广场本堂神父就前来亲自迎接，弗兰从半掩的门隙间伸出手让他亲吻他的权戒。

　　“总主教大人车马劳顿，而有失远迎使我不胜惶恐，还请总主教大人宽恕我的放肆。”形体消瘦的神父依旧维持着跪地的姿势。弗兰不着痕迹地将手抽出，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楚地观察到神父脸颊的凹陷与愈显高耸的颧骨。

　　弗兰微微一哂：“克莱芒神父，想必你一路狂奔而来并不是为了让me欣赏一顶歪了的帽子。”声音不掺杂一丝个人情绪的年轻主教沉在宽大的紫袍所勾勒出的阴影里，面容模糊而遥远。

　　穿黑衣的神父神色交替，却终归于惨白——可怕的惊惧攫住了他的心：“总主教大人，愿神宽恕佛罗伦萨的罪！”一众修士与带领着他们的神父一同伏在他脚下，颤抖得像狂风中的栀子花。

　　目光顺着面前颤栗的脊背向上他看到殿门大敞的教堂。玫瑰色温热的风吹得他高冠上的飘带微微拂动，一瞬间弗兰觉得他似乎看见了悬浮在佛罗伦萨满满浸染着香草味的微风中的细小飞沫，它们有着猩红的色与香。

　　1478年4月26日清晨，朱利亚诺·德·梅第奇身中19刀，被刺杀于复活节弥撒的圣母百花大教堂。逃过一劫的他的兄弟、震怒的洛伦佐·德·美第奇第一时间把与教皇共同策划这场阴谋的比萨大主教、和直接实施谋杀行动的帕奇家族成员尽数吊死在维琪奥王宫的窗户上。不久之后教皇西克斯图斯四世以教籍为要挟，正式向美第奇家族的佛罗伦萨宣战。可这注定要镌刻在人类历史上的种种，都不是他铭记1478年的理由。

　　1478年春夏之交，他在佛罗伦萨遇到了贝尔菲戈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