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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平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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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新帝登基,帝号武宪。史上为区分燕国这两个不同的时期,将武宪帝之前的燕国称为东燕,至武宪帝及之后称西燕。
新帝登基这一年,帝都在一段时间的安置之后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热闹,但远离帝都的那些地区就没这么太平了。不知是谁传出消息,先皇的三皇子已顺利的逃出帝都,躲过新帝十面埋伏的追杀。各封地的王爷诸侯于是都打着勤王的名号,以先皇三皇子的名义起来反抗新帝,加急战报不断像雪片一般向帝都送来,将新上任的这位皇帝急的团团转,还未来得及享受就要日夜不息的想办法布兵派将去镇压各地的起义。
在这些形形色色,势力不等,目的不同的起义军中,数漠北与豫南的势力最大,情况最紧急,问题最棘手。
漠北乃西燕的最北之地,是先皇另一个胞弟宁王的封地。漠北虽气候寒冷,但民风彪悍,物产富饶。加之宁王也是一个足智多谋之人,当年亦是争夺皇位的不二人选,但后来不知是何缘由,放弃皇位之争,自请来这漠北封地,将漠北治理的井井有条。先帝觉得这封地条件艰苦,于是划给宁王的封地相当大。如今这漠北大军挥军南下,将新帝的劳累之师打得节节败退。
豫南是燕国的一位异性王南平王的封地。传闻南平王性情桀骜不羁,当年亦是先帝手下有勇有谋的一员大将!燕国的南边与齐国、楚国接壤,而兵强马壮的齐国素来不将燕国放在眼里,一度挑衅生事,扰乱燕国边境。有一年齐国连结楚国欲要将燕国吞并,当时仅为新科武状元的南平王自请上阵,遭到朝中大将无数的明嘲暗讽,然而刚登基不久的新皇却准了这位新科状元的折子,大手一挥拨了四十万大军给他南下抗齐楚。这位武状元不负众望,妙计连连,竟将齐楚大军打得落花流水抱头鼠窜,最后不得不退兵投降,并签下合约,永不犯境。
后来齐国太子还来燕国求取燕国公主,以联姻表明永结和好之意。南平王也在这一连串的胜仗中声名远播威震四方。在豫南作战时,与当地瓦南族长之女不打不相识,最后还抱得美人归。先帝一直头疼这瓦南族人民风迥异不喜朝廷派官员管束,得此良机,忙给这位立下大功的武状元赏地封王,封号南平。一来让南平王镇守豫南防御齐楚保卫边境,二来也让南平王治理管束豫南之地的瓦南族人。于是这南平王成了燕国最年轻的一位异性王,封王之时仅仅二十五岁。如今先帝遭此惨变,南平王为报知遇之恩,又打听到先皇的嫡子三皇子已逃出帝都,自是要揭竿而起替天行道,为三皇子抢回这天下。
没有别的法子,也只能是挥军北上南下,能将这漠北宁王与豫南南平王之乱一举平定自是最好,若不能,那这天下恐怕还得乱上几年甚至十几年。
新帝自是知道其中厉害,排了手下两位大将,一位是新封的义信候,武将出身,三十年纪,原就是新帝手下的得力助手,领兵二十万北上;一位是原东燕朝的镇国大将军,素有威名,亦领兵二十万南下。
而在南下的二十万大军中,有一个身穿玄色校尉战袍的年轻男子,手握长枪,正是林玉瑄。长长的军队缓慢有序的行进,百姓夹道相送,有好些年迈的母亲拉着自己的儿子或是年轻的妻子拉着自己的丈夫,送了一程又一程,还舍不得停下脚步。
古来征战几人回,人人都沉浸在妻离子散的悲痛中。
林玉璟忍住没有回望城楼上的母亲,他怕自己也会忍不住在这离别愁绪中落下泪来。
城楼上的苏式痴痴的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心中酸涩不已。她实在是不舍得璟儿南下平乱。战场之上刀剑不长眼,要是她的璟儿出了什么事,那可怎么办。为何老爷这次这么生气,定要将璟而送至战场,那哪里是可以随便去的地方。越想越是担心悲愁,忍不住落下泪来。
林玉瑄抱着苏式的腰,也望着哥哥远去的背影,只觉得心中很是难过,衍哥哥走了,哥哥也要去打仗了,心中莫名的想哭。其实她还不是很能理解战争的残酷,只觉得亲人离别,万分伤感。
她抬起头看见母亲的眼泪,忙掏出手绢要为母亲擦,一边安慰母亲:“母亲,不要伤心,哥哥很快就会回来的。”
苏式将眼泪擦干,抬眼复看了前方一眼,那里大军已经尽数出城,林玉璟的身影也已淹没在千百万人中,辨不出是哪个。她真怕他就这样流失在人群中,再也回不到她身边。
她拉过林玉瑄的手,牵着她下楼:“瑄儿乖,我们回家吧。”
林玉瑄走下城楼之前又看了那大军一眼,模模糊糊视乎看见一个穿着玄色军衣的士兵正回望着她,目光灼灼,心中一阵悸动,待认真看有似乎没有人在望着自己,难道是错觉?
坐在回府的马车中,林玉瑄见母亲还是愁绪沾满眉眼的样子,很懂事的没有吵闹,而是安安静静的任母亲抱在怀里。她想起早上哥哥慎重的嘱咐她要听话,不能惹母亲生气。可是现在母亲不是生气,而是难过,要怎么办呢?她轻轻拉了拉苏式的衣摆,嚅嚅的唤道:“母亲……”
苏式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看看林玉瑄的小脸:“嗯?”
林玉瑄巴巴的看着苏式:“母亲,你为何如此不开心,因为哥哥吗?”
苏式摸摸她的头,叹息道:“是啊。”
林玉瑄拉着母亲的手安慰道:“哥哥说他定会尽快回来,您莫要担心。”
苏式笑了下:“是,母亲知道了,母亲不担心。”
“那您为何眉头一直皱着?”
又一声无奈悲凉的叹息想起:“傻孩子……”
这个春天来的似乎比往年都晚,已到了二月底,可是柳树不肯抽新芽,桃树不肯开嫩花儿,那南归的燕儿都因这迟迟不肯离去的寒冷而不肯归家。天空总是阴霾,让人的心也不禁跟着烦闷不郁。
一到三月中,却是如约定好一般,云销雨霁,大地回春,万紫千红争相竟放,微风送柳绿,池鱼漾碧波,浅草末马蹄。
天气已暖,林玉瑄再不肯呆在厢房里,遂跑到后花园中荡秋千。林玉璟已走了近三个月,这三个月,家中的气氛一直怪异非常,父亲母亲互不理睬,下人们个个战战兢兢,谁都不敢大声笑闹喧哗。林玉瑄虽然也舍不得哥哥,但是毕竟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玩性比较大,过了三个月,对于哥哥的离家已不是那么的伤心,反倒是母亲,似乎越来越忧郁,身体也是愈加不好。
如此个好天气,要好好玩玩才是!林玉瑄坐在秋千架上,一派闲适,没有侍女在身边就是好,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正荡的开心,就看见姐姐林玉瑶从进的花园里来,忙见礼招呼:“姐姐!”
林玉瑶正是薛姨娘的女儿,照说林玉瑄为嫡女,林玉瑶为庶女,嫡庶有别,叫不叫姐姐都无所谓,只是苏式常教育林玉瑄要知书达理,长幼有序,见了姐姐自是要见礼的。
林玉瑶一抬头,满是不耐烦,怎么又是这个讨厌鬼!她可不觉得林玉瑄是在好声好气的叫她“姐姐”,每次林玉瑄叫她“姐姐”,就像在提醒她,这个家里还有一个女孩子,她才是这个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而自己只不过是个姨娘的女儿。所以她讨厌死林玉瑄叫她姐姐,但偏偏还要装作很开心与她交好的样子,真是恶心。
还有璟哥哥。
都是妹妹,为什么璟哥哥对自己远不如对林玉瑄亲热,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总是第一个给林玉瑄,而自己自能捡她剩下的?
她也很乖巧很漂亮,而且认真学习女工,认真学习教养嬷嬷教习的礼数修仪,认真学习先生教授的女诫妇德……她样样比她强,为什么得到的却比她少?
她不甘心!
林玉瑄见林玉瑶只顾走神,好奇的问:“姐姐,你怎么了?”
林玉瑶回过神,看着林玉璟漂亮的小脸蛋,如果能将她毁了那该有多好。她的视线越过林玉瑄,看向她身后那个仍在摇晃的秋千架。
“姐姐,你也要荡秋千吗”
“不……”
林玉瑄拉过她,满脸笑意:“那你帮我推秋千好不好?一个人怎么荡都荡不高。”
林玉瑶心中不平:“凭什么我要像个丫鬟一样被你使唤,我也是林家的大小姐!”
但她没有表现出来,走近前,对林玉瑄笑得甜美:“好啊!那妹妹可坐稳了。”
秋千随着林玉瑶的推出,高高的荡了起来,果然比林玉瑄自己荡要轻松好玩的多了,她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在花园里:“姐姐,荡高一点,再荡高一点,哈哈,真好玩!”
林玉瑶推着秋千,也笑得很开心:“荡高了危险,就这样就行了,可要抓紧了啊!”
林玉瑄不满:“再高点再高点,哈哈哈!”
林玉瑶好脾气的道:“你个淘气鬼,抓紧了啊!摔了可不能怪姐姐。”说着用力一推,秋千高高的荡了起来。
但是这次,荡起来的秋千却没能落回原地。
秋千上左边固定的绳索已经松动,昨天她来过,看见左边的绳索较右边不平整,加上本来就心情不好,就没荡,今天这秋千却是没人来修。她一边推,一边扯左边的绳索,终于……
为什么会这样,她明明记着姐姐的话,紧紧的抓着秋千两边的绳索,为什么她还会掉下来……四周瞬时一片黑暗,好疼啊……
林玉瑶眼睁睁的看见穿着粉色罗裙的林玉瑄,像一只早春的蝴蝶,蹁跹而起,划出一道华美的弧度,一下摔在不远处的假山上,“嘭”的一声巨响,从那假山上滚落下来,满头满身的血,像一个破布娃娃一般,以一个奇异的姿势卧趴在假山脚下。
林玉瑶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骇然的盯着林玉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她讨厌她怨恨她,但是却没想过要杀了她。
她居然,居然杀人了,居然杀了自己的妹妹!!!
过了许久,她的眼珠才从一动不动的林玉瑄身上移开,忍不住握着耳朵惊叫了起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