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纸鹤的爱情》若雨若梦

4、消得人憔悴

　　我如愿进了县一中，再一次与季桃同校，只是没有彦彦。上高中没几天，我的初中同学加高中同学戴金娜就神秘兮兮的对我说，“我观察高三的一个帅哥很久了，真是好看，只是很少见他笑，比道明寺还酷。”
　　“你别做梦了，人家是有女朋友的。”我维护道。
　　我知道她说的那个帅哥就是季桃，自从彦彦走后，我就再没看到他那如山茶花一样灿烂的笑容。戴金娜不会知道，他曾经也是个阳光大男孩，彦彦的离开使其变成了另一个人，沉默寡言，消瘦怠慢，再也不是那个神采飞扬，踌躇满志的季桃了。
　　尽管如此，喜欢他的女孩却非常的多，那时候正流行F4，大家都痴迷的爱上了酷酷的道明寺，也有很多男生总是装成酷酷的样子，只是扮不好，反倒使人厌恶。季桃的酷成了众女生心中的道明寺，可她们喜欢的是酷酷的道明寺，却没人真正了解季桃内心的痛苦。只是我真的无法把他与道明寺联系在一起，他皮肤白净，面部轮阔线条柔和，身材修长但不强壮，更重要的是，我见过他如山茶花一样灿烂的笑容，他在我心中永远是温暖柔和的。哪一点像冷硬的道明寺？
　　我还有个重要的任务，那就是看住季桃，不要让他被其它女生抢走，他永远都是彦彦的，所以我见人就说，“他是有女朋友的。”
　　一次周五，我和季桃坐同一辆巴士回家，季桃突然问，“彦彦有给你写信吗？”
　　我心里高兴，他没在万花众中迷路，只是，“没有！”
　　他沉默了，我也沉默了，彦彦走了快一年了，春节也没有回来，没有人知道她的消息，她如沧海里的一粒沙，消失在茫茫人海。只是每个月固定的会给弟弟妹妹寄生活费，生活费颇丰，她应该过得不错，不知道为什么不跟我们联系。也许她真的伤心了，不想再与以前的事与人扯上任何关系，想过全新的生活。
　　我看了季桃一眼，突然有些担心，安慰道，“彦彦只是暂时还不能从悲伤中走出来，等过些时间她想开了就会与你联系你的。”
　　“我明白！”
　　“季桃，彦彦是很喜欢你的。”
　　“我知道！”
　　“你可不能忘了她。”
　　“不会的！”
　　然后大家又沉默了一会儿，季桃突然说，“朵朵，你长大了哦，还知道安慰人了。”
　　我有吗？我不好意思起来，我不好意思就会脸红，特别是面对季桃。幸好季桃没有关注我，他望向窗外，说了一句，“我会等她的。”
　　其实我们都知道彦彦去了南方，只是不知道在南方的哪个城市。季桃还说过要去找他，他一定要考上南方的大学，这样会离她更近，也方便寻找她。
　　5月底6月初，那是高考的最后冲刺，校园的操场上能见到的高三学生少之又少，偶尔见到也是来去匆匆，三楼更安静到极点，班主任也嘱咐我们不要去三楼打扰他们，弄得整个校园都紧张兮兮的。我心中也在为季桃祈祷，愿他能考上理想中的大学，愿他能找到彦彦，愿一切都要好起来。
　　高考虽紧张，还是来了又去了，可我发现季桃高考过后更沉默了。或许是因为考得不怎么好吧。那天村里敲锣打鼓，很是热闹，定是有什么喜事，这是村里一直的习惯，有喜事都会敲锣打鼓放鞭炮，然后村里人都去道喜。
　　妈妈羡慕地对我说，“朵朵，你一定要像季桃学习，他是真给他妈争气，竟然考上了中国那个什么大学来着，好像是中国政法大学，你也不要让妈妈失望呀。”
　　我知道爷爷一直怨她生了个女儿，使她没办法抬起头来，唯有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可是我呢？我想哭，季桃不是说要考南方的大学吗，要去找彦彦吗，难道是他们一时糊涂，弄错了。我去找季桃，他被许多村民围在中间，跟古代中状元似的，胸前还戴着大红花，我没在他脸上看见一丝喜悦，反而是愁容满面。我更确信是他们一时糊涂弄错了，那天人太多，我也没有跟季桃说上话，晚上也睡不好。
　　第二天我就约季桃在河边谈话，河水清清，我像个小大人一样对他指责，“你怎么回事，不是说要去南方上大学吗，要去找彦彦吗，怎么是中国政法大学。”
　　“政法专业的，南方能有什么好的大学。”
　　他这是什么态度，真以为自己中了状元，但我还是提醒了他，“彦彦怎么办，你不去找她了吗？”
　　季桃别过脸，面向芦苇地，沉默了一会儿，道，“已经没必要了吧，我想你也听到过一些关于她的事了。”
　　“那是村里人乱讲的，你也相信。” 我急了，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误会彦彦，季桃也不可以，他怎么可以。
　　“朵朵，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单纯，有的事你是不会明白的。”
　　“彦彦亲自告诉你了，你亲眼看见了？”
　　“她为什么不给我写信，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没有消息，以她目前的能力，怎么能养得起她弟弟妹妹，还能供他们读书。”
　　我也回答不上来，我更不会相信彦彦会去做别人的情妇，我想不到更好的理由去说服季桃，只有哭，我一哭，季桃就慌了，他说，“朵朵你不要哭好不好。”
　　我却越哭越大声，上气不接上气，他的手拍着我的背，帮我顺气，可我还是不知道怎么办，我说，“你去找彦彦好不好，去问个清楚。”
　　“我不会去的，这也是为了她好。”
　　我不明白，那时候我还不能明白，有的东西永远只能回忆。芦苇地依然一片苍茫，小河的流水依然清清，只是我看不到手牵手的男孩女孩。阳光太刺眼，我都不敢抬头，我哭累了，就回家了，我问妈妈，“彦彦还会回来吗？”
　　妈妈深深叹了口气，说，“会的！”
　　“那外边的传言呢？是不是真的？”
　　妈妈说我是小孩子，懂什么？后来她又说，“彦彦姐姐命苦，不管她做什么，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想起彦彦妈妈的话，她也说，彦彦命太苦了，还让我帮帮她，我怎么帮她呢，我连她在哪里都不知道。
　　季桃去了北京上学，跟彦彦一样没了消息，我也不想知道他的消息。一个天南一个地北，他当真离彦彦远远的，连偶遇的机会也不给。其实我知道彦彦理想中的大学就是中国政法大学，他们也曾约好一同考进的，只是世事无常。
　　从此以后就真的只剩下我自己了，我会在小河边发呆，我会坐在梧桐树下乘凉，我会想起手牵手的男孩女孩，我会想起白衣少年和山茶花的味道，但只有我一个人。我更会化悲愤为力量，所以我的成绩噌噌往上蹿，同时也变成了500度的大近视，戴金娜看我戴着眼镜，说我是书呆子。倒是我的“知识分子”爷爷很满意，“对嘛，这才像个读书人。”我不再与他计较，自从他失去村长的位置后，人消瘦了许多，如一个垂暮的老人，他是真的老了，曾经的盛气凌然也没有了。
　　高三的一天，我意外的收到彦彦的来信，我兴奋地拿着信在教室里傻笑，戴金娜嗤之以鼻，还以为我恋爱了。彦彦的信只是简单的几行字，大多是问好的话，我看完后立即回了信。家里一切安好云云，其实我有好多话想说，只是不知道从何说起，我这人一激动就会语顿。后来我们的书信来往非常密切，彦彦在信中讲身边的趣事，城市的美丽，我在信中讲高中的生活，于家村的芝麻绿豆，但我们都很默契的没有提季桃，她没问，我也没讲。我在信中知道彦彦去了广洲，现在过得还不错，但也从来不提她的工作，我没问，她也没讲。
　　戴金娜问我，“你有没想好将来读什么专业？”
　　这还真没想过，但我知道我要考Z大，因为Z大在广洲，彦彦也在广洲。
　　“好吧，我跟你一起，反正我暂时也没有目标。”
　　这下轮到我嗤之以鼻了，“就凭你目前的成绩？”
　　戴金娜生气了，“蓝朵朵，你不要瞧不起人。”
　　她这下是真生气了，好几天对我爱理不理，每次见到她都抱着书，装得还真像。我朋友本来就不多，她不理我还真是憋屈，于是我想尽一切办法讨好她，“麦当劳，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们一同考Z大好不好。”
　　戴金娜瞪我，我知道她不喜欢我叫她麦当劳，于是我改口，“麦当娜！”她还瞪，“戴安娜！”
　　她怒，“蓝朵朵！！！ ”
　　这还真不能怪我给她乱起名字，刚升初中时，班主任让我们自我介绍，哪知这家伙说，“我叫戴金娜，与戴安娜就差一个字。”
　　没有想到我当时逻辑推理能力竟然如此的强，立刻就想到，“戴安娜－麦当娜－麦当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