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洛蓝殇》洛蓝殇

6、春风拂栏露华浓

　　“师父？”上官微怔，看向迎面走来年近半百的老人，“您不是去了开封吗？怎么不到半月就回来的这么早啊？”

　　老人轻轻将手搭在上官肩膀，“开封的太守去世，城中正在办丧事，估摸也找不到刘师傅，下回再说吧。哦对了，”师父看向上官手中的药碗“你生病了吗？”

　　“不是我师父，是一位姑娘，她为了救我被剑所伤，现在还在里屋歇息着了。”

　　“哦？还有如此义气的姑娘？恐怕你们的关系不一般了？”师父捋捋胡须，眼里闪烁着智慧以及八卦的光芒。

　　“师父！”一向淡定的某人不淡定了，脸上唰唰唰地飞出可疑的红晕，清咳了两声，“师父您来回也这么累了，好好歇歇吧，我扶您进去。”

　　“哈哈，小子还知道害羞了。”师父继续着他的八卦，小子长大了，他也能省省心享清福了啊。

　　微风拂过，阳春三月的京城，充满了春天的味道。

　　“怎么样啊？有没有大小姐的消息啊？”都已经十多天了，莫府上上下下忙得都快掀了锅，莫家大小姐的失踪也惊动了楚府，楚云天这些天也聚集了一些打士四处搜寻，可谁能料想到轰动了俩家人担心的莫大小姐此时正在郊外享受着闲云野鹤般的农家生活呢。

　　“呼…”莫璃放下了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在写什么呢？”上官端着一碗热乎乎的粥走了进来，看着桌上的笔和纸，疑惑道。

　　“嘿嘿，打算寄给我爹的信，失踪了那么多天，爹爹一定急坏了，还有阿花，也不知道回去了没有，你又一定让我在这养好伤再回，我就只好写封信，告诉家人一切安好喽～”

　　“傻瓜，又不是不让你回，只是不放心，怕你伤口没好又让你这迷糊虫给扯裂了。”上官摸了摸莫璃的脑袋，毛茸茸的很温暖。

　　“好啦好啦，我哪有这么笨嘛，哝，”莫璃把信塞到上官的手里，“你办事，我放心～”

　　一旁的上官满脸黑线，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个比较靠谱的小信鸽，于是从容的把信绑在了小信鸽的腿上，这失宠很久了的小信鸽重获了自由，开心的飞走了。

　　大事告成。

　　上官得意的拍掉手中尘土，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模样。

　　“哇，外面的空气好新鲜啊，上官你们家的梨树开花了耶！”这边调戏完上官的莫璃心情大好，走向门外的梨树下，微风轻吹，落下满地的梨花香。

　　“好香～”莫璃陶醉，轻轻地在梨花中旋转。

　　衣袂翩翩，和着洋洋洒洒的白色花瓣雨，站在落花中的少女轻轻地，静静地，就那样，旋进了少年的心里。很多年后，少年依然清楚地记得，那个给过他温暖最多的女孩，是怎样的无可代替。

　　只是那时，他还来得及拥有那抹温暖吗？

　　“正所谓，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啊，没想到这么诗意的场景而今也能让我给遇到了呢～”莫璃抬手去接纷纷扬扬下落得梨花瓣，一只骨节修长的大手也伸了过来，莫璃抬眼看向那只大手的主人。

　　“想不想上去坐坐？”少年挑眉，微笑。

　　顺着上官的视线，莫璃看向枝桠，然后，下一秒，上官的笑容就僵在了嘴边。

　　只见少女以逃荒般的随度跟极其汉子的动作蹿上了树丫，没错，就是蹿，如果今天她穿的不是一件鹅黄色水裙，一定会被人误以为是哪家的愣头小子上树逮鸟的。

　　好吧，他真的是看错了，刚不久前的那瞬悸动是错觉，一定是错觉。

　　“嘿！发什么呆呢？”莫璃一个小石头子便砸中了正在进行自我催眠的上官，学着刚才他挑眉的得意劲拍了拍手里的土，“上来啊～”

　　只见上官踮脚一跃，便坐到了莫璃身旁，得意的笑了笑。

　　“好吧。”莫璃瞥了瞥嘴角，“有轻功的人就是不一样。”

　　“喂，有没有人说过你有时候很像个汉子啊？”上官挑眉，逗她。

　　“嗯哼？”好好地一个姑娘家被说成像爷们儿，莫大小姐不开心了，“我哪里像汉子，我是堂堂的莫家大小姐，很淑女的存在好不好！”看着对方抿嘴坏笑的样子，莫璃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以前做女人做的太失败了，连身旁这个家伙都比她有当女人的潜质。

　　最起码，他刚刚的含笑不语的模样就比自己妖娆的有魅力多了……

　　“那你能解释一下你刚刚汉子的爬树方式你是怎么做到的么？”上官极力忍笑。

　　“那都不叫事～你以为未出阁的女孩子那么容易出来上街随便逛啊，要不是本姑娘从小练习翻墙出门，哪能举一反三会上树，哪来的这么好的体格～”莫璃得意的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身板。

　　上官失笑，“是啊，饭量吃得比我还多，体格能不好嘛。”

　　“喂，那是你太不能吃了好不好，每顿只吃一碗饭，我要是你，早就饿死啦！”莫璃嘟嘟嘴，表示不屑。

　　“好吧好吧，”上官不自觉扬起唇角，有多久，没有这么真正的开心过了。

　　身旁的这个女孩，总是能带给他正能量，和她在一起，应该是自己最放松，最快乐的时候了吧。

　　　　“你看我干什么？”莫璃感觉到上官的目光一直胶着在自己脸上，被瞅的不好意思了。

　　上官眼神专注凝视着身旁的少女，身子微微前倾，抬手向莫璃伸去。

　　莫璃不知所措，脸红的低下了头。

　　只见上官抬手轻轻拂去了落在她额上的梨花瓣。

　　“阿璃。”上官轻唤。

　　“嗯？”莫璃抬头。

　　“我喜欢你。”上官认真的凝视着那双温暖澄澈的眸子。

　　“哈？”莫璃脑中一片空白，傻傻的望向上官，从对方的眸中看到了自己呆呆的身影。

　　“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第一次见到你时你手去触碰我眼睛问我冷不冷，也或许是那天在河边的意外，也或者是那日你奋不顾身为我挡刀的时候，也许是这些时日我们的相处，我渐渐的发现自己开始习惯了有你在的感觉，很温暖，很安心，像太阳一般，给我温暖力量。我想，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开始喜欢上你了。”

　　莫璃低头局促不安的绞手指。

　　他说，他喜欢她。

　　从小到大，说喜欢她的人并不少，爹爹说喜欢她，阿花也说喜欢她，就连隔壁家王小五的傻弟弟也说过喜欢她，可是，从来都没有人说完之后让她这么紧张，这么不知所措。

　　上官低头牵过她正在绞手指的手，“阿璃，你愿意，随我一起浪迹天涯，四海为家吗？”一字一顿，少年说的认真笃定。

　　莫璃缓缓抬头，看向少年。

　　他在等一个未来，一个有自己参与的未来。

　　四海为家？

　　听起来也不错呢。

　　“上官！”沉稳的喊声打破了充斥着粉红泡泡的后院，“你的那位姑娘呢？怎么没在屋子里休息呢，你是不是没看好人家啊？”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树下。

　　“你们？”师父目光落在了握在一起的手上。

　　树上的人儿才恍然回神，莫璃一下抽走了自己的手。

　　“师父。”

　　“哈哈，这样啊，没事，那什么，就是该吃饭了。”师父冲上官做了个“我懂得”的眼神。

　　上官立即红了脸，扶了莫璃纵身一跃，下了树。

　　“这就是我师父，”上官向莫璃介绍。

　　“哦哦，莫璃见过师父。”莫璃装淑女的向师父行礼。旁边的上官看得一阵恶寒。

　　“哈哈，快请起快请起，不要那么见外嘛。”说着便扶起了莫璃，四目相对，师父的笑意便僵在了嘴边。

　　“莫姑娘？”

　　“恩对，您以后叫我阿璃就行。”莫璃微笑。

　　“令尊，”顿了顿，师父又问道，“可是当朝高官？”

　　莫璃有点不明白师父的意思，但还是恭恭敬敬的答道：“高官算不上，家父只是在朝中掌管兵部的一臣民。”

　　师父眉头一紧，略有所思的看着莫璃。

　　“怎么了吗师父？”上官不解。

　　师父摇摇头，“没什么没什么，”轻叹了口气，“就是想起一位故人来了，吃饭吧吃饭吧。”

　　用过午膳，上官被师父叫去里屋谈话，莫璃百无聊赖的一人在后院中生火烧水，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拿着蒲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火。

　　怎么总觉得，师傅好像不太喜欢自己呢。

　　“嘿，”后面猛地感觉有人拍了自己一下，莫璃回头，对上了双含笑的眼睛。

　　弩弩嘴，莫璃把上官放在肩上的手拍了下去，“喂，你吓到我了耶！”

　　“想什么呢？这么专注啊？”绕到莫璃身旁，上官席地而坐。

　　“唉。”轻叹了一口气，莫璃小心翼翼开口，“是不是，你师父不太喜欢我啊？”

　　上官微怔，脑海里闪现出刚刚和师父的谈话。

　　是的，他说，我不管你怎么样，也不干涉你以后交什么朋友，那个姑娘，我不喜欢，以后你离她最好远一点。

　　离她远一点？上官看着莫璃渴求真相的眼神，微微一笑，拉起她的手，“走，跟我来。”

　　“喂！去哪里呀？我还在烧水呢！”

　　他想他什么都可以听师父的乖乖办到，唯独这一点，他做不到。

　　自从莫府上上下下在折腾了半个多月也没找到自家大小姐的任何音讯后，这天阿花在打扫茅厕时突然飞来了一只小白鸽啄她的脑袋，刚想挥手拍走鸽子，却发现了腿上绑的一封书信。

　　下一秒，沉寂有些时日的莫府再次掀起了高潮。

　　“什么？大小姐的信？在哪里？”莫老爷激动地双手发抖。

　　“我认得，我认得！这绝对是大小姐的字！”阿花泪流满面，只要小姐回来，她就不用再被老爷罚去扫茅厕了，她家的宝贝大小姐啊……

　　“让我来念给您老听吧。”楚云天这半个多月基本上每天都会来趟莫府，焦急程度也不亚于莫璃的老爹。

　　接过信，楚云天心中的石头也总算落了地。

　　“家父在上，
　　请恕女儿不孝，没有跟您及时禀明情况。有劳挂念，女儿没有失踪，这半个多月以来，女儿每天都在照顾一位丈夫刚刚去世不久的寡妇李大婶，大婶小时候对我有过恩，半月以来的照顾也为了安抚下大婶的情绪，真真是太可怜了。您请放心，女儿这边就快完事了，不出几日就会回府。
　　安好勿挂。”

　　“李大婶？什么时候出现过的一人？”莫老爷眉头紧锁，呆愣愣的陷入沉思。

　　“送信的那只鸽子呢？”楚云天沉住气，侧头问阿花。

　　“哦哦，就在偏厅。”

　　“伯父，云天这就能把小姐接回来。”楚云天会意一笑。

　　远在郊外的莫璃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嗯嗯，一定是有人想她了，莫璃独自美滋滋。

　　“发什么呆呢，一会儿鱼就吃完食自个儿跑了。”上官调侃道。

　　话说被他拉过来就是陪他来钓鱼了，还美其名曰淡定养性。想到这里，莫璃不禁飞给身旁一个白眼。

　　好吧，她忍。

　　半个时辰过去了。

　　嗯……不能这么没风度，好歹已经陪了人家这么长时间了，她忍。

　　一个时辰过去了。

　　莫璃觉得自己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她忍……他妹的，忍毛线啊还，莫璃平静的外表下波涛汹涌，终于，她噌地坐起身，开始掳袖子。

　　上官淡然飘过去一个飞眼，“你干什么？”

　　莫璃摸摸水面，试试温度，然后，二话不说迈入水里。

　　“嗯？水只有这么浅？”身后传来不淡定的声音。

　　莫璃一脸黑线，“驴以为呢？”这头大蠢驴，亏了还好意思让自己陪他了一个时辰。莫璃越想越气，上前一把抢过上官的鱼竿，“来呀来呀，快一起下来抓鱼！”

　　看着少女兀自兴奋的扑腾着水花，上官一脸无奈，摇摇头卷起裤管“嘭”的一声跳到水里，莫璃被溅得满身水花，狼狈的样子逗得上官开怀大笑，这下莫大小姐不干了，双手叉腰：“你你你，你绝对是故意的！”话音未落，上官就被泼了一身水。

　　“哈哈哈，”莫璃笑得前仰后合，“你的笑僵在嘴边的样子好可爱啊哈哈！来呀，你过来呀～”莫璃做了个鬼脸，轻盈的躲开了一捧水的攻击，“哈哈，泼不到我吧～”

　　杨柳醉清风。阳光谱下了若隐若现的幸福模样。

　　倘若时间能定格在此时，该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他们彼此都没有意识到，不远的岸边，有一个紧握双拳的身影。

　　在河中一对璧人的对比下，显得格外落寞。

　　“莫璃。”那人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