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知道》苏裳

3、第一章-3

　　早上有两堂大课，所以七点半起床的紧迫性终于战胜了赖床的强烈欲望。
　　已经是夏末了，天气不再像之前那么难熬，清晨时候很有些凉意。整理好了之后，苏容容、林纾和徐焉知一起踏出宿舍，在不同学院学舞蹈的叶云绯则一向晚起。
　　走出宿舍大楼的时候，满眼白蒙蒙，本来位于郊区的校区青山围绕，再加上此时从山腰起就笼罩着雾气，一瞬间让人想不起自己究竟位于何处。
　　这时的天气正好适合好好睡觉，苏容容勉强睁开眼睛跟着林纾和徐焉知走。
　　到了教室，人声嚷嚷，苏容容见到众多熟悉的人倒是精神了，迅速加入了每日的八卦军团，甚至不忘把林纾也拉来做听众。
　　焉知也手脚麻利地找到一个靠窗的边角座位。倒不是苏容容不想把她也拉来做听众，只是每每她过来都能发现焉知已经先她一步地进入睡眠模式，久了之后也就了解焉知的习惯了。
　　焉知嗜睡，但是教室这种环境真的算不上太好的睡眠场所，人多空气不好，噪音太多。于是课前或是课间十分钟对于她来说显得有些长。
　　因为无事可做。
　　她不甚喜欢聊八卦，因为那些主角对她来说有些陌生。而且，所有的八卦往往都能带上些主观的喜好色彩。羡慕、震惊、厌恶。这些八卦心情怎么能少得了强烈的喜好。有喜好，自然就免不了厌恶。
　　焉知虽然有听的兴趣，却不喜欢说身边同学的事情。而八卦，如果不分享心得怎么能快乐？可是十分钟休息吵得看不了书，听不清楚音乐，总有热心的苏容容希望把她拉入女生交谈的大队伍。
　　呼……还是，睡觉吧。
　　就算不那么想睡，闭目养神也没什么坏处。
　　只是，十分钟，有一点点长。
　　或者说，焉知还没有找到让自己自在的办法，所以所有的感官在这再平凡不过的十分钟，显得被虚幻地拉得无限长。

　　老师拿起话筒上课的时候，焉知反而觉得轻松许多。
　　她喜欢坐在人群的边角。她有一个不太好的习惯，喜欢看前面众多同学的一举一动，而自己的任何不合群的行为都在这样的位置得到了包容。
　　轻松地合上课本，翻开自己用来涂鸦的笔记本，闲适地看看窗外的晨景。窗户的玻璃上映出外面的景象，有一个男生远远走过来。白色连帽卫衣和牛仔裤，虽然看不清楚人的模样，但这一身衣服却衬得他十分清爽。
　　他一步一步走近这边的教室，因为窗户的上的投影越来越清晰。脚步不急不缓，像是一边享受早上的清新空气一边好心情地顺便过来上课。
　　真是佩服这个人的闲适，迟到都能这样让自己自在。
　　那人脚步很慢，焉知也不急，安静地通过窗户上的投影看他。
　　果然不出她所料，男生是同班上课迟到的孩子。
　　他从教室后门走进来的时候，焉知才从玻璃窗户上的投影消失而回过神来。居然不知不觉看了好一会儿。
　　会不会有点儿花痴？
　　对着一个连脸都看不清楚的迟到男生？
　　焉知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从余光里看见这个男生居然不急不缓地坐到教室中间的一个空位上。神情自然得好像他根本不是迟到，而是正当地去了一趟洗手间一样。
　　焉知笑笑，转回头来开始看自己的书。
　　我们总是羡慕别人的世界，有时候，也许别人却正在羡慕我们此刻的生活。
　　她羡慕他的闲适洒脱，可是他却没有她的考勤加分。
　　不过，焉知倒是因此认得了这个男生。就算没有五官细节，但是从整体风格和背影，她能够从周围的人中认出他。
　　焉知有时看书看累了，会转头去找那个男生的身影，他的背影还是很挺拔很销魂的。恩，偶尔花痴有益于身体健康。

　　焉知是个不太喜欢说话的人，不过对苏容容、林纾和叶云绯倒是不排斥。就算说到一半她突然无话可说，也不必担心。何况苏容容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可供选择，根本没机会无聊。但和一般的同学，焉知却说不了什么深入的话题，不是吃饭就是课程或者假日，说来说去就这么几个话题，连她自己都腻味了，更别说别人，所以焉知很有自知之明地用神态和动作代替语言。
　　不过陶予柔倒是一个例外。如果说和舍友说话放松主要原因在于大家感情好，关系亲近，一般同学谈不来是因为不够熟，但和陶予柔之间就更奇怪了。她们平时联系不算多，军训期间甚至一次都没碰到过。大家的感情最初主要是在军训期间积累下来的，但她们不是。
　　后来大学生活步入正轨了，陶予柔却突然找到了焉知。找她喝茶，或者找她散步。说鸡毛蒜皮的生活小事儿给她听，就算有时两个人都沉默也不觉得难受。
　　不得不说，焉知并不排斥陶予柔，她很喜欢这样开朗活泼又善解人意的女孩子。所以虽然并不常常见面，但彼此对对方的了解却不少。
　　陶予柔是一个狂热的文娱积极分子。眼下全校进行得如火如荼的迎新晚会，能歌善舞的陶予柔破例成为第一个一年级的总策划。她自己为晚会准备了一段独舞，另外有人需要她钢琴伴奏，最重要的是，身为总策划之一，她负责了晚会所有的语言和文字工作。
　　焉知现在很难见她，所以有时她会去探班，陶予柔常常在那幢灯光莹莹的活动大楼里加班。焉知对陶予柔的忙碌觉得挺高兴，因为予柔本人乐在其中，相比于自己的生活，焉知都觉得自己悠闲得有点罪恶。所以这会儿带着蛋糕和牛奶去探班，让予柔边吃夜宵边放松下。
　　陶予柔把自己身上最近的事儿叨叨了一遍，觉得压力少了很多，想起送夜宵过来的焉知做了半天垃圾桶，有些不好意思。
　　“焉知，你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做你的朋友，真好。”
　　她听到陶予柔的话，思考要怎么反应。苏容容也说过她温柔，说话做事都细声细语，对身边人和身边事也大多体贴细心。
　　不过……自己是知道的。
　　这不是温柔。
　　很肯定，没有任何犹豫。也不知为什么。
　　大家所谓的这些表现她性格温柔的例子，其实她不过是随性做。自己始终觉得，如果没有从心底发出的那种温柔的情愫做指引，再体贴的事情也只能算得上细心，那不是温柔。
　　“予柔，其实你想过没有，也许我并不是你们现在觉得的那个样子？”
　　陶予柔还叼着蛋糕，疑惑地停下来。
　　什么意思？
　　觉察到她的好奇，焉知有些紧张，“就是，可能你们只是看到一部分的我，对我以偏概全了……”
　　陶予柔用白皙的手指取下口中的蛋糕，笑了笑，“这样啊。我倒觉得你是害羞了。温柔啊，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魅力啊，焉知小妞，不要再不好意思地辩解了哦，我明白。”
　　焉知觉得平日这个时时聪明的予柔居然一时糊涂了，居然理解到更加不着边的方向去。
　　刚还想对她说什么，陶予柔却吃完了点心已经开始埋首看文案。
　　看到她这个样子，焉知想了想，干脆收拾好东西，提包准备散步回去，只在门口朝予柔招了招手就走。
　　她们之间，就是那么随性的。她觉得陶予柔一定能明白。

　　夏天的晚上，除了泡图书馆，焉知喜欢出去散步。
　　这天走着走着就又到了荧楼。
　　焉知想了想，索性回头带了两支雪糕上楼找予柔。
　　全天空调开放的大楼让人有点气闷。
　　陶予柔正皱着眉盯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焉知动了动嘴角，微微有了点笑意：“予柔，你再用力一点眼睛就该跳出来了。”
　　伏案工作的人抬头，又心有不甘地瞥了眼电脑屏幕，最后还是坐到焉知旁边的桌子上。
　　焉知递给她一支还冒着冷气的雪糕，指了指她依然皱着的眉：“工作这么麻烦？”
　　陶予柔无力地摇了摇头，不过眉头还是没有展开。
　　焉知看她脸色灰败，“你不会是一整天都呆在这里没出去过吧？”
　　陶予柔什么都不表示，焉知干脆站起来，试探地把手覆在她的额头上。
　　果然一片火热。
　　看来是在这不透气的空调房中中暑或者感冒了。
　　焉知果断地把予柔的笔记本电脑和包收拾了，“回去休息，你不能再呆在这里。而且，就你这状态，还能做出什么了不起的工作么。”
　　陶予柔没有拒绝，但还坚持一点：“不行，一会儿有人来找我取文件，我现在还不能走。”
　　焉知真的对她的爱岗敬业无奈了。
　　“你回去休息，我留下来帮你留门等人来取好不好？”
　　这下虚弱的陶予柔终于可以放心回去了。

　　焉知关了空调，打开所有门窗，自己随意地坐在窗台上，视线望及桌上那两支未开封的雪糕，终于有了一点点笑意。
　　天气让人气闷，幸而还有点小奖励。
　　李辰浣进门的时候，办公室门窗打开，些微还有些闷热，显然是没开空调。桌前堆着一叠文件纸，他想问陶予柔点事儿，没想到屋子里唯一一个人并不是陶予柔。
　　坐在窗台上吃雪糕？
　　“陶予柔呢？”

作者有话说

　　#今日冷笑话#今天实习的时候，因为昨晚睡不饱一直以为老师在呼唤我，其实她叫的是“书商”，根本不是我啦。
话说，我果然是冷体质么？人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