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知道》苏裳

2、第一章-2

　　在经过一个月的地狱式军训之后，结束那天，新生整得好像大赦天下。
　　徐焉知被晒得很惨。她是那种不论擦了多好的防晒霜都会很快被晒黑的人。结束这天，她很干脆地把军服军鞋丢进箱子里，洗洗刷刷后惬意地站在阳台上纳凉。
　　女生楼下，却有许多男生也来来往往。因为这天恰巧也是学生会团委和各社团纳新面试的日子，能不热闹吗。
　　他们学校女生众多，所以社团通常还会对报名的人进行一番小筛选，确定他们入会后的位置。
　　面试地点是她们宿舍对面楼的三楼，住在五楼的焉知从阳台上望去，角度不偏不倚，视线清清楚楚地看见苏容容在三楼左边的人群中叽叽喳喳，林纾和一个学长站在三楼最右边的办公室门口。而能歌善舞的叶云绯根本无需参加这场面试，早就有学长学姐上门邀她加入，所以这里搜索不到叶云绯。
　　这是一个新的世界呢，人人都在热闹地迎接这个新世界里的人。
　　徐焉知收回视线，转向楼角一侧没有被遮挡的天空。
　　夏日的傍晚，绯色的云朵装点了一个美仑美奂的天空。学校在郊区，从五楼的阳台望去，有大片还算干净的天空。
　　渐渐地，绯红的落日终于被墨色的夜幕替代。也不知过了多久，前一刻凉风习习的夏夜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
　　徐焉知看了看对面，三楼的大群竞选者早已不知去向。可是她们宿舍那几个还没有回来。
　　焉知心中暗叫不好，赶紧进宿舍抄起伞就冲下楼去。
　　天边聚集了大片的乌云，除了街边灯光，天都好像没有一丝光线。
　　宿舍道旁的小树也被刮得摇摇欲坠，广告布条四处翻飞。这个世界好像消失了人一样，路上竟然看不见人影，在强大的自然面前，再也感觉不到任何人类平日的强大。
　　她抓紧了手中的雨伞，在对面楼下的出口转了一圈又一圈也没看见苏容容和林纾。
　　突然的下雨天，不知是不是因为短暂的信号中断，竟然连手机都打不通了。
　　想了想，她只好向宿舍楼群的其他地方走走看。
　　徐焉知觉得自己走到了校园某个她很不熟悉的区域，抬头望来望去，这究竟是在哪里？
　　东张西望了半天，发现前面百米左右大堂台阶上的两个身影很是眼熟，那正是她在找的苏容容和林纾。
　　不过她们身边还有一个男生，他的手上只有一把伞，而身边有苏容容和林纾两个女生。
　　本来想叫苏容容和林纾的，但这个时候忽然想起了林纾小巧的五官和细致的皮肤，难得的是还有懂事温柔的性格，这样的小美女应该是注定要受人宠爱的吧。她不主动做红娘就算了，如果还坏人好事怕是要被扎小人恨死的。
　　想到这里，她微微扬起了嘴角，脚步也放慢了速度。她还是做苏容容的护花使者就好。
　　再走了几步，索性在一块通告栏前停了下来。
　　远远地看不清那男生仔细的模样，只看见挺拔的身躯，随意的墨蓝色T恤和浅蓝色的牛仔裤。只是远远望去背影便令人觉得清爽。

　　那个男生在雨中快步走到了旁边的小店，然后提了另一把黄色的伞折回。
　　他回到苏容容和林纾身边的时候，焉知已经离他们只有三四米远，不过是从侧面的入口过来，所以那两只没发现她这个任劳任役的舍长大人。
　　那男生把伞递给了林纾，环绕着昏暗的光线，在这个动作里男生好像轻声说了句话。
　　林纾不知为何摇摇头，不一会儿，脸上却露出温柔的笑容。
　　林纾打开手中的伞，似乎打算撑他一同回宿舍区，却看不清那男生的表情。
　　这时旁边突然插入另一个陌生女生。
　　看她随意接触男生的动作，应该是和那男生相熟。
　　没想到男生却坦荡地耸耸肩，指了指林纾和苏容容，又指了指那把黄色的小伞，然后一个人撑开伞先走了起来，但女生还是快速地冲进他的伞下。
　　焉知有些意料之外，终于撑伞走到林纾和苏容容身边。
　　“小美女，回神啦！”
　　终于成功把她们宿舍这两只的注意力转移到舍长大人的身上。
　　是苏容容先发现的焉知：“胭脂丫头，你来给我们送伞啊？你真好，我最爱你了！”
　　焉知严重感觉这句话别扭：“你什么意思？你爱上哪一个了，快和舍长大人说说。”
　　林纾又露出她的小虎牙，呵呵呵呵地笑。
　　“哎呀，什么和什么呀！”苏容容最喜欢斗嘴，“不过林纾，刚才那个男生和你说了什么悄悄话呀，我好奇死了，你和我说说嘛。这个人不错哦，除了长得这么赏心悦目之外，竟然放弃了和美女在同一把小伞下的宝贵机会，多绅士啊！多出人意料啊！林纾，你刚才就该和他交换电话号码的……”
　　林纾一边给叽叽喳喳的苏容容撑伞，一边朝焉知温柔笑了笑：“苏容容，收敛点，那个应该是学长啦……”
　　焉知笑笑。她有种预感，看来宿舍的桃花在开学一个月就迅速地盛开了第一朵。
　　“对对对，林纾，就是这种笑容。这么温柔，你怎么敢否认对刚才的帅哥学长没感觉哟。”
　　焉知同情地看着林纾身边还在滔滔不绝的苏容容，她觉得自己还有一种预感，整个大学四年，苏容容这只小麻雀也许真的能做她们另外三只的代言人。

　　军训过后的日子就好像流水一样。上新鲜的专业课，上一大堆人多口杂的公共课，以及各种各样的社团活动和校园比赛。
　　徐焉知简直觉得整个学校都处在极其热烈的迎新活动大潮中。宿舍区门口有个专门的活动中心，里面设置了全落地窗的舞蹈室和琴房。
　　到晚上，从图书馆晃荡回来的焉知经过，便能看见这幢莹莹的活动大楼在暗夜里发出白色的光亮，像是汇集了满天的星光，那么明亮，也那么神秘。
　　每每在这种时候，焉知会想想自己在图书馆找一堆闲书乐此不疲地看时，有些人已经渐渐适应舞台和这样明亮的灯光。
　　他们的未来，太不相同了，大概真是分道扬镳的那种。
　　苏容容常常教训焉知不识时务，摸清了门路的大学生们，上课三件事，听歌看书和睡觉。总有学长学姐教导，必修课选逃，选修课必逃。大学60分刚好，少一分太少，多一分太多。
　　而焉知这个怪人，上课居然还会认真听讲，而且这样的人竟然不是坐在第一排准备争夺奖学金或者考研深造的人，而喜欢坐在人群之后默默看闲书。
　　人人在争取做干部赚学分入党，她竟然能什么社团也不去。
　　焉知很喜欢从这条路回来。道旁有参天荫阳的大树，枝叶繁茂，但道旁的路灯却只有寥寥的几盏，也因此这条路人烟稀少。
　　焉知才不管这些，宿舍区太闹了，这里是另一个世界。而且平时总是远远地就能听见活动中心传来的悠扬乐声。
　　她走走停停，却觉得今夜的音乐声好像就在耳边，悠扬宁静。抬头仰望星空，今夜星星鲜少，因而夜空中仅有的那几颗也就显得尤为明亮，像黑色幕布中熠熠的钻石。
　　忽地有一阵强光打到焉知的眼睛。
　　她不禁眯起眼睛来，侧了侧头，才看清前面的情况。
　　不知为什么，今夜的排练居然从舞蹈室搬到了这块露天场地。
　　灯光闪烁中，穿着各种风格华服的女生从蓝色幕布后鱼贯而出。一个又一个，踩着高傲的模特步，表情骄傲明艳，和音乐配合得天衣无缝。
　　忽地灯光一暗，焉知还没弄清楚情况便又有一道灯光打出一条光路。渐渐地，那上面出现了身着白色衬衣和黑色西裤的男子出现，眼神飘渺不定，却步调悠闲，表情冷漠，偏偏耀眼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白衣黑裤，平日总让人觉得少年清秀。但台上的这个人，哪怕是这种定性思维也无法掩盖住他周身的气场。清秀的装束，亦正亦邪的眼神，神秘又危险。
　　随后是一个一身白色雪纺纱裙的女生，粉红色的眼影和腮红，透亮的唇彩勾出诱人的樱唇。同时出现的是一个黑色露肩吊带礼服的女子，海藻般自然卷曲的秀发随风微动，眼神魅惑悠远。
　　白色纱裙的女孩子，漫步走到男子左侧，什么也不做，只是抬起头看向右边的他。那一刻的清新和可爱，让人都不住摒住了呼吸。
　　着黑色吊带礼服的女子也不甘示弱，在男子身侧踱步一周，终于紧紧地望著他的眼睛，挽住了他原本插在口袋里的右手。
　　灯光师此时并没有将灯光投在那个神秘男子的脸，只让观众看见一具挺拔的身影，而后紧紧追随两位美女身影。而此时，灯光终于满足在场所有屏住呼吸的观众的好奇心。
　　它缓缓地，缓缓地移动到男子全身，移到他那一双丝毫不逊色于灯光的明瞳上。
　　他慵懒地回神望了望左右，最后把目光移到了正前方。
　　那双黑亮的眼睛里，像是隐藏着拥有全世界的慵懒，像是惯常于这番场景的轻佻，像是看惯风花雪月之后的无谓。
　　仿佛整个世界，整场华丽，于他，也不过是那么司空见惯的小把戏。
　　是什么东西能够支撑起这样强大的自信，和让人走不近的寂寞？
　　徐焉知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呆住了。被这突然而来的如幻景般的演出，震撼住了。静静地望着幕布前方。
　　好一会儿，她才抬头望了望夜空。
　　化妆师灯光师导演什么的好厉害，当然，这里还有真正的一群天之骄子。
　　嘴角上扬，继续散步回宿舍。

作者有话说

　　美好的周末，为下周积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