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童话》右眼流泪

9、第 9 章

　　八
　　高中三年的生活也就是那样子，只是刚开始有2、3个男生表示想追我，但都被我回绝了。小五曾经劝我“不要想他了，放弃吧，他不值得你爱”，但是我只是摇头，思念而又恐惧，放不下他而又怕再次受伤。

　　回头看来，其实高中三年很快就过来了，距离当年和他约好的日子只有一个月了。我回到了学校，一切都没有改变，几个高中男生在操场中间踢足球，恍惚一瞬间仿佛看到了当年的他。我坐在旁边的长椅上，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突然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一张白色的纸巾递到我面前。
　　我抬起头，是一个初中的女孩子，脸上写满了单纯，霎那间我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我把我和他的事情都告诉了那个女孩子。
　　“在我初一的时候，认识了一个高一男生，后来我们相爱也在一起了。很不可思议，对不对？但是当时我们是所有人眼中最幸福的，也是最令人羡慕的。在他心中，我曾经是最重要的。他也曾经为了我生病，为了我奔波，为了我去触碰他心灵的伤痛……他不要求我们一定要在一起，他只要看到我快乐，看到我幸福，就足够了。但是初三一模之后，一切都变了，他喜欢上了别的女生，一夜之间他好像变了一个人，后来终于提出了分手。我没有挽留他，只是祝他幸福。后来他要去上海念大学。他走的那天我没有去机场送他，没有接他的电话。而当我晚上回家时，却发现他在等我，并且在分别时说‘三年后的今天，我在学校操场等你’。距离和他约好的日子只有一个月了，一个月后他会在操场等我。以前我总是喜欢抱着他的校服外衣，坐在这里看他在操场上挥汗如雨时开心的样子，但是现在一切都变了，都变了。我想见他又不敢见他，只是害怕再次受伤害。”我静静地说着，像在讲一个古老的故事，然而故事的主角却不是我。
　　然后我把头转向了那个女孩子，告诉她：
　　“珍惜你现在的一切吧，不要等失去了再去惋惜。”
　　我轻轻站起来，离开了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学校。

　　一个月的时间飞奔而过，约好的日子始终还是来临了。但是我依然犹豫不决，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去见他。他变了多少？会不会和女朋友一起来？再见面该说什么？一切都是未知。
　　我走到学校门口却不敢进去，转而去了当年给他开生日party的那家KFC，却在那里意外地遇到了洋。洋告诉我，他现在在海淀区的一所大学念大三，而他女朋友零两个月前也从英国回来了，他们依然相爱，依然在一起。我说其实我很羡慕他们，即使分离了七年，但是他们的心却从未分离。
　　“其实他也很爱你的，一直都很爱你。”
　　话锋的突然转变，我惊异的抬头望着洋。
　　“其实他飞上海之前唯一担心的就是你，所以这三年来我一直都通过你的同学和朋友打听你的事情，然后每年的寒、暑假我都会到上海找他，把你的事情告诉他，而这一切都是瞒着你的。”
　　“可是当年为什么……”
　　“他是不想让你因为他的原因而分散心思，成绩下降。那天放学我们在车站等你，你同学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正好在聊一模成绩的事儿，从她们口中我们得知你一模的成绩很差，他就把所有责任都归结到了自己的身上，认为是自己害了你，随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决定要放弃你的。你们分手的那天晚上他和我都没有回宿舍，分别后转而去了学校附近的那家酒吧，他喝得烂醉，但是一直念着你的名字。他说她答应过要给你幸福，让你快乐的，但是却办不到。他很痛苦，很自责，一直觉得是自己对不起你。”
　　“可是那个女生呢？”
　　“不过是个幌子而已。他知道如果他跟你说明的话你肯定不会答应的，所以才出此下策。那天他看到你为他自杀，整个人都僵住了，很想把一切都跟你说明，但是一旦说明就前功尽弃了。然后他只能看着你痛苦，自己也一样痛苦。他打算飞上海那天没有在机场见到你，就给你打电话，只是想在临走之前再听一听你的声音，但是你还是没有接，就连我的电话也挂断了。他没有见到你舍不得走，就在车站等你，从早上一直等到晚上，但是最终克制住了冲动，还是没有把一切都告诉你。他觉得当时你太小了，但又放不下你，就约你三年后见面。”
　　我们之间安静了几分钟，然后洋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笔记本，那个本子看起来有点旧，不过保存的很好，洋告诉我这是他当年的日记。我翻开笔记本，那熟悉的清秀字迹映入眼帘：

　　5月25日 雨
　　我终于下定决心和她提出分手。她把她送我的佛珠还我，把她送我的佛珠摔碎，我知道她很伤心，但是她却没有哭，甚至微笑着只对我说了一句“祝你幸福”，然后就转身离去了。心痛到麻木，没有知觉。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也许从一开始我就错了，我不该来这所学校，不该遇见她，不该爱上她，更不该在她对我说出那句“我喜欢你”的时候紧紧抱住她。很想对她把一切都讲明白，不想见她那么痛苦，更不想见她只会把痛苦压抑在心里。抽搐的心痛。脸上在微笑，心里却在滴血。但是她刚刚初三，对她来说学习应该是第一位的。也许我们之间根本就是一场美丽的误会。

　　5月26日 阴
　　今天小五来找过我了，但我着实没有想到她会为了我而自杀。小五上前想打我的时候我没想过闪躲，就算不是她亲自动手，至少我觉得对她来说是一种补偿，但是她却替我挡了那一记耳光，就算心疼也不能说出口。见到她的时候我僵住了。她的皮肤几乎和一身白衣一样白，长长的黑发迎风独舞，左手腕上的那道伤口更是令人触目惊心。闷热的夏天仿佛冰冷的冬日。

　　6月2日 晴
　　其实自从那天看到她之后到今天已经有一周了，一周以来我几乎每天都在学习，看电视，看书，上网，聊天，总之就是不让自己闲下来，不让自己有时间去想那个憔悴的她。然而无论我怎么做，她的样子却始终充溢着我的脑海，成为了思维背景。夜里经常会梦到她的微笑和她的眼泪，然后突然惊醒，手足无措。
　　今天终于在学校见到了她，已开始和洋甚至都没有认出来。她瘦了，瘦了好多好多，脸色和一周前在公园见到她的时候一样惨白，眼睛又红又肿，眼中的单纯变成了无尽的悲伤和空洞。当时她正坐在操场旁边的长椅上，怀里抱着一件初中校服，呆呆地看着对面正在踢球的高中的男生。突然想起以前一起上体育课时她总喜欢抱着我的校服，微笑的看着我，然而此刻的她却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仿佛一阵轻轻的微风都能把她吹散。我和洋绕过去，没有让她看到我们。我不知道如果她看到我们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也许装作没看见，也许转身离去，也许不过就是陌生人而已。

　　7月10日 晴
　　高考那两天天气很好，因为教室问题她们没有上课，整个学校空荡荡的。我考上了一所上海的二流大学，家人都让我去，我也无计可施。后来听别人说她考上了北京的一所市重点，还不错，但距离总归使人有些……

　　7月15日 晴
　　今天就要飞上海了，天气很好，阳光千丝万缕的洒在地面上，屋顶上，树叶上。她曾经说她很喜欢这种感觉。本来有很多人要去送行的，但我回绝了，只留下了洋。很想在机场看到她的身影和她的微笑，但始终没有出现。她虽然表面很坚强，但其实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孩子，很脆弱，心灵就像是玻璃做的一样--透明却易碎。
　　还是决定在走之前打个电话给她，就算见不到她，听一听她的声音也足够了。但是她没有接。就连洋打给她她也没有接，当我第三遍打给她的时候她已经关机了。
　　考虑再三之后我还是没有上9点钟的那班飞机，始终还是放不下她。我回到学校门口的车站等她，总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终于，晚上五点多她来到了车站，有些惊异，不过只是静静走过，站到很远的地方。后来我们一起上了一辆公交车，她一直空洞的看着车窗外面，身体仿佛只是一个躯壳，被抽走了灵魂。终于在我陪她一起下车后，我对她说出了三年后再见的约定，但她没有停住，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我静静的合上他的日记本，最后一篇日记停留在当年我和他的最后一次见面，然后转头看着窗外的学校，从第一次见面到最后一次见面，回忆着和他的一点一滴。
　　“回去吧，小颜。墨伦真的很爱你，从始至终只爱你一个人。你是他的唯一，也是他的全部。你不是也曾经说过要尽自己的全力，让他永远都幸福的吗？”
　　我飞奔回学校，我的幸福在等我。
　　墨伦，等我。

　　回到学校的时候正好午休，午休的时候学校都会有广播的。
　　“女孩儿在初一的时候爱上了一个高一的男孩儿，他们在一起了。一起上体育课时，女孩儿总是喜欢抱着男孩儿的校服外衣，坐在操场旁边的长椅上，微笑的看着男孩儿在操场上挥汗如雨的样子；晚上放学，女孩儿会在车站等待男孩儿出来，然后一起坐公交车回家；下雨的时候，男孩儿经常会带两把伞，因为他知道女孩儿经常忘记带伞，但又舍不得女孩儿淋雨；天气冷的时候，男孩儿会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女孩儿的身上，因为他知道女孩儿不会穿太多的衣服……但是初三下学期的时候，男孩儿变了，他爱上了别的人，并且向女孩儿提出了分手，然而却要女孩儿三年后来学校找他。女孩儿一直在犹豫，她不想再见男孩儿，因为不想再受伤；但又想再见男孩儿，因为她依然深爱着男孩儿……”
　　是那个初中的女孩子，把我和他的事情写成了文章，在学校广播里读。她知道墨伦在等我，希望我们能够幸福。然后传来了一首熟悉的歌，是光良的《约定》：

　　说好的三年不见面 用我们的爱把时间留住
　　你笑着说这是我们的考验 我们的约定
　　就这样三年又过了 我还是回到这个地方
　　闭上眼等你的出现 空气中吻你的脸
　　我还记得我们的约定 一辈子幸福的约定
　　为你写的那首歌 他也偷偷的掉泪了
　　我比以前还更爱你了 连那风都笑我了
　　我想他会告诉你的 我更爱你了

　　听到这首歌时我怔住了，眼泪顺着面颊静静流下，但是很快擦干了眼泪，走在操场的边缘，看着那些正在踢球的高中男生，随后在旁边的长椅上看到了他。他没有变，一点都没有变，和16岁那年几乎一模一样。他偏过头，也看到了慢慢向他走去的我，然后站了起来。即使眼泪已经已满了眼眶，也尽力不让它掉下来。
　　“为什么？当年为什么骗我？”
　　“对不起。”
　　“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切？”
　　“对不起。”
　　“你知不知道当时我有多痛苦？”
　　“对不起。”
　　“你知不知道三年来我每天都在想你？”
　　“对不起。”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他没有再回答，而是紧紧抱住我。依偎在他温暖的怀里，我的眼泪彻底崩溃了。我最爱的他一直都没有变，始终都没有变，永远都不会变。

　　“我们会这样一直幸福下去吗？”
　　“会的，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