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刚作愁时又忆卿（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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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有乔木，不可休息。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蒌。之子于归。言秣其驹。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诗经.汉广
雨水潇潇,残木萧萧。南国公子,可有思乔
那日花轿匆忙,我透过火红的薄纱,层层叠叠的帐鸾,望见那人白袍依旧,满目尽伤。下一刻我的夫君欢喜的神情温柔的眉眼落入视线,恍惚间再欲寻那道哀伤的目光,却只有人海茫茫。
洞房花烛,缱绻缠绵。夫君在耳畔低低的问我,乔儿,你疼不疼。
我流着清泪合上双眸,疼,夫君。
抓紧我就不疼了。那样的轻柔宠溺,似在哄一个孩子。
我怎能言,若是心疼,抓紧是没有用的,唯有放开。放开对那个不属于我的人的一切情思,一切回忆。从此我的良人,是他,是这个在我耳畔低吟喃语的人。
“王爷,王妃,江南苏公子求见。”
我和夫君正在用膳,柳画进来禀报。我神色未动,将一勺红豆桂子粥喂至夫君嘴边:“夫君,这是乔儿五更天开始熬的,应是入味了,你尝尝。”
夫君俊逸的眉间尽是欢喜:“好。请苏公子去前厅,本王速至。”后半句是对柳画所言。
“果然是入味了,红豆相思之味。”夫君温柔的浅笑,我却从他眼中,望见一闪即逝的紧张。
我随着夫君入前厅,本是九月天未凉,那厅中啜饮清茶的人,一袭白衫,抬眸时满目笑意。我依着夫君入座,那人缓缓起身,欠身行礼,唇角含笑:“江南苏瑾之,见过王爷王妃。”
夫君亦是笑意吟吟:“瑾之何必多礼,只是两年未见,可安否”
他重新入座,以手拂袖,眼中半是调笑:“佳人未在身侧,何以安之不是所有人都如王爷一般,能有王妃相伴,温婉贤淑。”
我当真笑得温婉良淑:“公子谬赞,折煞乔卿。”
夫君执起我的手,冲我微微一笑:“乔儿自是当得起瑾之一赞。不过瑾之你坐拥江南十六城近半的生意,本王都不及你富,又何愁无佳人”
我望着二人,均是笑意盈盈,似不知以往种种,心中不知为何,竟犯起一阵抑闷,遂盈盈起身:“乔卿乃一妇人,在这儿便碍了王爷与苏公子谈事,不如我去膳房,苏公子难得前来,正午在这用膳可好”
他的目光似要望进我心底,又如夏日般斐然流光:“早闻王爷府上一道桂花摇树赛过秋心楼,可有机会尝尝”
“那是自然。”夫君笑望着我,“便劳烦乔儿了。”
“不必。那乔卿先告退。夫君少喝些绿茶,伤胃。”
庭外阳光正好,金桂飘香,应是青城美景,可心中郁结,竟似觉得桂香都淡了几分。让柳画取了个竹篮,踮起脚采了几篮桂花,吩咐她去熬些香芬的桂水散给府内这些个爱美的丫环们。
这般折腾了半个时辰,方觉出了几分薄汗,心也舒畅多了。寻了个净些的石头坐下,缓一缓因不常动而疲倦的身子。一抬眼,望见府内的红豆树,结满密密的相思豆,灼的双眸泛酸。
曾说相顾成双,此生与子偕臧,后来凰鸟离枝,你我何以相对,何以成双。
曾经的月下之约,曾经的执手相望,曾经的情至深处,硬生生的止于礼,止于那双皓然的明眸。
从袖中取出那方粉绢,轻拭薄汗。又看见绢角上潇然的字:南有乔木，不可休息。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不知他用了何种墨,留住了香,却再也洗不掉。
出嫁前的夜晚,他从我的窗中进来,笑盈盈的将一方粉绢塞入我怀中。
他笑着说,乔儿,这是你的嫁妆,想哭的时候,让它陪着你。
他笑着说,明日便不送你了吧,太热闹的地方,你知我其实不喜。
他笑着说,乔儿若有心等,便等到我可以带你走的那天…罢了,好好跟王爷在一起,要幸福。
他起身,纤长的手指撩起我的一缕青丝,弯下身,却未落下那个吻,还是低低笑起来,自语一声,罢了。说不尽的苦涩哀伤。
出嫁时,我将粉绢蒙在双眼上,才免了泪湿红妆。
如今,公子前来,可是思乔
夫君说,他在这儿要栖上些时日,如今江南的各些产业还有商货船只,一半以上是苏家的。
夫君是九王爷,当今圣上的亲生胞弟,感情甚笃,却自领封地,安于江南,百姓极是喜爱他。若要将江南打理的好,自是少不了与苏氏公子来往。
我笑听着,将花茶递到他浅笑的唇边:“便是在江南夫君也忙于政事,难怪百姓如此爱戴。”
他望着我,勾唇一笑:“然待在江南,何不是存了些私心皇都哪有乔儿这样好的娘子”
我将花茶放下,眼中多出几分挪揄:“乔卿在江南美人榜上只是第七位,王爷何不一并娶了那一二三四五六”
他脸色略黑,转而无奈一笑:“乔儿你呛起人来也是一等一的厉害。”
我抑不住的笑出声,那美人榜上的第一位,正是我的夫君。
他轻吻我的左颊,捋顺我微乱的发丝:“早些歇息,让柳画给你加床丝棉锦被,夜间凉,小心伤寒。”
“好。”
夫君待我已是极好的,不仅于相敬如宾。一切的一切他都心知肚明,可他不言,就如他对我的好,自己从不提及。我每发现一点,多感动一点,他都轻描淡写的带过。
他甚至很少进我的闺房,哪怕有时至动情处他也能停住,闷闷的泡进冷池中。皇上几次下江南,笑他未有子嗣,他也只是玉扇轻摇,半是玩笑:“听闻皇嫂产我侄儿时痛叫声让皇兄急晕了,我家乔儿如此宝贝,我怎舍得让她受这等苦”情话讲的顺溜极了,都胜过窗外叽叽喳喳的喜鹊。
我和他这层若有若无的生疏,许是无法避免,只随缘。
这几日始终能见那袭白衣出现在府上,见了面只是微笑颔首,擦肩而过。
终有一日,庭前的相思树下,身后传来那个声音:“乔王妃请留步。”
我轻轻转身,笑吟吟:“苏公子何事”
他踱步至身前,几乎遮去我眼前所有的光华:“两年来瑾之都在晚城,早闻青城十二景,而王妃又是青城人,不知能否赏脸带瑾之一游”
我迟疑的颔首:“好,待我约个夫君的闲日,这样可好”
他的眼中掠过不明的情绪,却仍面带笑意:“也好,有劳王妃。”
我正欲离去,袖上忽然一紧,耳边的声音似有一丝不真切:“乔儿,就不能是你和我么”一丝恳求一丝无奈,我竟无法说出那句已练过千万遍的“乔卿已为人妇,公子请自重”。
当我望着夫君第四十五次时,埋在文案中的人终于抬眸,一脸无奈的笑意:“乔儿可是有事”
我低下头,盯着脚尖尽量让神情显得放松:“夫君,我可能这几日……要去看看青城十二景。”
“怎的突然有这兴致不过去走走也好,我陪你便是。”
“苏公子说…要我陪他去。”我不禁屏起呼吸,等着接受头顶寒冷的目光。
“好。”不带一丝犹豫的回答,带着宠溺。可不知为何,竟有一丝胸口生闷。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刚作愁时又忆卿（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