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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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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小鸾赶了一天的路,水米未进,饿得都有点儿软了。本来还想四处溜达,搜寻一些怀槿不为人知的秘密,此刻只能伏在桌子上,望着残旧的青灯古佛遥想当年。
她五岁拜怀槿为师,那时无名寺还不叫无名寺,寺里也不止怀槿一个和尚。怀槿曾经问过她:“丫头,知道咱这是什么地方吗?”
五岁的叶小鸾手里攥着一大馒头,嘴里叼着另一个大馒头,说:“那什么寺呗。”
怀槿愣了,疑惑道:“什么寺?”
叶小鸾把嘴里的馒头拿下来,认真地说:“那什么寺啊。山下茶棚的糯米每次看见熟人提着香火往山上赶,他就会笑眯眯地说:‘哟,又去那什么寺祈福啊?’,还有,很多人都说那什么寺的怀槿大师德高望重,有孔明之才,所以我姨娘才把我送来的。”
怀槿的嘴角抽了抽:“丫头,师傅跟你说,咱这寺是没有名字的。”
“那为什么不起一个?”
彼时,怀槿远望苍穹,眉眼沧桑,他说:“名不过是可有可无的符号,又何必执着。这里是清净之所,化外之方,你须谨记,放下才是解脱,懂吗?”
“大概吧。”叶小鸾一双大眼久久凝望着怀槿,其实她并不明白怀槿说的话,只是觉得怀槿那一刻显得很高深莫测,让她无端生出万丈崇敬之情。
叶小鸾只跟了怀槿三年,便又被怀槿转托给其师弟楼西画,此后,叶小鸾就没甚机会看见怀槿如此高深莫测了。
怀槿踏进偏殿,难得见叶小鸾如此安静,要不是知道她饥肠辘辘,怕是要怀疑自己老眼昏花,这大半夜出现了幻觉。
“老头,是不是有吃的了?”叶小鸾刚还伏在桌子上软得跟受了严重内伤似的,一听见有响动以为是吃的来了,立马精神抖擞。此刻只看见怀槿那张老脸,却不曾看见什么吃的,未免伤怀:“大师傅是否把家底都败光了,连顿饭都做不出来?”
怀槿嗔道:“胡说什么?我让祁渊给你准备去了。”
叶小鸾这才笑逐颜开,想来怀槿是个极其吝啬的老头,当初他那铁公鸡的名号在寺里可是响当当的,如今这寺庙破败残旧,定是他舍不得拿出银子来修缮,怎么着也不至于山穷水尽的。“老头,那厮是为什么想不开要来剃度啊?”叶小鸾已经不愁没饭吃了,便把好奇心转向祁渊。
怀槿还没来得及答话,只见从门外飞进来一只白瓷盆,盆里装了五六个热乎乎的大白馒头,那瓷盆来势凶猛,砰一声便砸在桌面上,别说叶小鸾,就连怀槿都被吓了一跳。
“你哪只眼看出我是想不开要剃度?”祁渊大踏步来到叶小鸾面前,怒不可遏。
“祁渊,莫恼莫恼,小鸾也是眼神儿不好,你甭跟她一般见识。”怀槿赶紧打圆场。
叶小鸾先是被那盆馒头吓得没回过神来,一回神便听见怀槿这句极其别扭的话,一把揪住怀槿的山羊胡,道:“秃驴,说谁眼神不好呢?”
“哎呀臭丫头,”怀槿指着叶小鸾怒道,“你不尊敬长辈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但是你再扯我胡子试试?”
“好你个怀槿老头,竟然为了这个小白脸教训我?”
“说谁小白脸呢?”祁渊想动手,却被怀槿一把拉住。
“臭丫头,我警告你,赶紧松手,否则我不客气了啊。”怀槿倒是没想到叶小鸾这几年功力见长,扯胡子那个痛啊,足足增了三倍。要不是看她是个姑娘家,又是自己徒弟,早就一掌甩过去了。
“就这么放手,我以后怎么在小白脸面前抬头?”叶小鸾也是个硬骨头,从来不畏惧恶势力。
“祁渊,动手。”怀槿无可奈何地喊道。
祁渊早就迫不及待了,抓起桌上的白瓷盆就朝叶小鸾头上砸去。
咕咚一声闷响,一场喧闹归于平静。
怀槿不知何时把头伸到了盆底,被结结实实砸出了一个大包。
“祁渊,你猪脑子啊?那么硬一个瓷盆砸下来是想搞出人命么?”怀槿眼冒金星,双手扶住桌沿极力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祁渊有些无措:“不是你叫我动手么?”
“动手是让你把那臭丫头的手挪开好拯救我的胡子。还好你师父我在少林寺练过铁头功,不然纵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你砸的。再说你怎么能拿瓷盆砸人姑娘呢?还用了七成功力,你是想把人家的瓢开了啊?怎么就不知道怜香惜玉呢?就算她小时候用馒头甩过你脸,这也过去那么多年了,成日里教你要学会放下,你怎么就那么蠢愣是学不会呢?”
怀槿这一唠叨可谓凶残无比,把祁渊训得面无人色不说,还把人多少年前的丑事扬了出来,叶小鸾为怀槿倒了一杯茶,开始暗自寻思自己可曾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
经此一战,叶小鸾多少对祁渊这个当年的登徒子拾回些印象,但她毕竟不是受害者,因而这些印象都太过浅薄,如同春水映明月,朦胧而悠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