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未眠》卓落

5、第 5 章

　　“季遥，你会后悔吗？”他一个驰骋沙场的人连生死都不畏惧，此刻竟有些害怕。心像是提到了嗓子眼，只等这那个期待的答案来救赎。
　　“不会！”坚定的、认真的。就这么直直的对视着，仿佛天地间只剩他们。他的眼中豁然开朗，激动地将她搂在怀里，幸福的快要窒息。
　　她们私奔了！只剩下彼此却像得到了全世界！

　　沈季遥穿着火红的嫁衣，对着梳妆镜独自发呆。脑子里混乱一片，思索着这场婚姻。“我是不是该嫁给魏建华？我爱他吗？”自己都被猛然蹦出的想法吓了一跳。她在想什么呢？和魏大哥从小一起长大，对她一直很好！如喜娘说的，新娘子总爱胡思乱想，是因为紧张！对！她紧张！可是，为什么又想起他？她一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会在镜中看到他的身影。泪水如绵长的河水，不急不涌就是怎么也擦不尽。许久没见，他有些憔悴，手不自觉地伸向光洁的镜面，想要抚平他紧蹙的眉头。
　　幻境中竟听到他的声音：“你想我吗？”
　　破涕为笑，就让自己的心放肆一回：“我想你！”
　　“那你还敢嫁给别人！”有些愠怒。猛地撞进一个熟悉的怀抱，心跳的频率是那样的真实。原来、原来不是幻觉，他来了！不！他不该来！使尽所有的力气才漠视怀抱的温暖推开他！
　　“我要结婚了！”
　　“你不爱他！”陆景川不给她逃避的机会，紧扣着她的肩膀。
　　“我……”沈季遥有些怕与他对视，深吸一口气却逼出了泪水“是，我不爱他！可是他能给我平淡的幸福！我要那份安定！”
　　陆景川的霸道气焰被这泪水浇熄了不少，似是祈求的看着沈季遥：“平淡的幸福我也可以给你！相信我！季遥，跟我走！我们抛下所有，你做一回卓文君！我们去过寻常人的生活！”
　　“可是……你不是司马相如！”你是芫州的二少，是芫州督军司徒明海的继承人！“你父亲……”
　　“陆家不止我一个儿子！”他打断季遥的话“季遥，你愿意吗？愿意跟我走吗？以后只有粗茶淡饭，以后……”
　　不知道是哪里突来的勇气，那叛逆的因子开始作祟沈季遥不假思索道：“我愿意！”
　　拜堂的前一刻，她选择了另一条路。一条充满荆棘，却让她向往。
　　沈季遥从未想过会做如此大胆的事，背弃了与魏建华之间的婚约，逃离了为她遮风避雨的家。有些后怕又刺激，埋在他的胸口，跳动幸福的节奏有说不出的平静又甜蜜。

　　“天地为证！我陆景川愿娶沈季遥为妻，对天盟誓，不离不弃！”
　　“天地为证！我沈季遥愿嫁陆景川为妻，对天盟誓，不离不弃！”

　　“这是我准备很久的，可算用上了！”闪光的钻戒套上了直通心脏的无名指。
　　“原来你蓄谋已久！”沈季遥娇嗔道。幸福溢出眼眶，如晨曦中的海棠，还沾着纯净的露水，晶莹透亮，折射出他深情的眼眸。相握的手缓缓的交扣，许下今生的誓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以为幸福就会这么持续下去。每天做好饭，等着他从码头回来。季遥知道他做工必然辛苦，每次心疼的想要说什么他总先一步开口：“我是个军人，这点活算什么？”季遥只能一笑，往他碗里夹菜，心里酸涩涩的。贪恋着平静的幸福，粗茶淡饭，是最平常不过的夫妻。
　　“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平时在天刚暗就回来，可今天都黑尽了也没见着人影，心里慌乱极了。他手一顿，放下碗。当看到这个动作是季遥的心房有一处塌陷了，有些害怕听答案不好的预感笼上心头。
　　他温柔牵起沈季遥的手“担心了？对不起！今天的货比往常多，所以……”
　　“干嘛给我说对不起！”抡起拳头就捶向他的胸口，泪水不争气的滚出眼眶。
　　“别哭啊！哭得我心都碎了！”陆景川疼惜的把她在怀里“我该早点告诉你的，害你担心了！”
　　“干嘛顺着我无理取闹！”季遥最近总爱胡思乱想，也不知是怎么的，许是越幸福越患得患失。
　　陆景川轻笑“你每天一个人在家里闷坏了，就开始胡思乱想。我、陪你去看星星吧？”
　　“看星星？”沈季遥看看窗外，如漆的夜幕万千颗硕大的钻石闪烁着熠熠的星光。“你累了一天，好好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
　　“明天……不用早起！”
　　季遥看着他消瘦了脸有些疲倦，有些心疼：“那你更可以好好休息！多睡会儿！”
　　“陪我去吧！嗯？去吧！”
　　沈季遥扑哧一笑： “好！谁敢相信英明神武的二少还会撒娇？”
　　他突然不再说话，季遥觉得是自己不该提那个称呼吧脸上的笑容也顿时收拢。沉静了半天，就在沈季遥想着怎么打破这尴尬时陆景川在她耳边无比轻柔的说道：“季遥，我爱你!”
　　那是季遥第一次听到他说这三个字，后来才知道它太过珍贵，或许一生仅此一次！

　　这还是头一回爬上屋顶去看星星。沈季遥有些怕高，加上这房定实在不好找个稳固的地儿踩，沈季遥几乎将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陆景川的身上。坐下后沈季遥更是一动不动，觉得稍不留神就会掉下去似的。
　　陆景川压着沈季遥的头靠在他的肩上：“别怕！我是不会让你掉下去的！”这话像是有无穷的魔力，沈季遥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了下来。
　　“啊！流星！”季遥拍拍他的肩膀，手指着那流光璀璨的光芒划过夜空“快许愿！”双手合十遥望星空传递着心愿。
　　陆景川看着她如孩童般天真，笑道：“这你也信？”
　　“为什么不信？人家说这可灵了！”
　　“那为什么不让我带你去庙里烧香？”
　　“那怎么一样？庙里的佛祖每天要受太多的香火供奉，而流星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它承载的愿望少就更容易实现啦！”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说着这堆歪理，也不知从哪听来的。现在的新式女子都说什么“崇尚科学”可那小女生的心思马上就打乱了理智。“好吧！你许了什么愿？”
　　“说了就不灵了！”

　　“让我和陆景川永远不分离！”它去的急，火光流苏的尾巴没留下一丝痕迹。夜幕平静的像一切都未发生过，那极光飞速的流星像是视觉疲劳的幻影。
　　陆景川说的对。那是唬人的！流星不会因为承载的愿望少而实现你的期许，它还是不堪重负失去了耀眼的光芒跌落到荒芜的土地，再没有人记得它曾经照耀过夜空，那美丽的光芒和承载的愿望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季遥……”低沉的温柔如星光般柔和。
　　她靠在陆景川的肩头看着星星一眨一眨的就快睡着了。
　　“父亲生病了，我必须回去一趟！”
　　沈季遥恍惚的神经立刻清醒，身体有些僵硬“哦！去吧！”
　　陆景川当然是感觉到沈季遥的变化，搂她的手又收紧了几分：“你先回沈家，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不！我在这里等你！”她还没有回家面对他们的勇气，最怕见到青梅竹马的魏建华质问她的背叛。而且她这样和陆景川无媒妁之言的拜了天地回家怎么说。
　　“季遥！我……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放心！我会回来接你！母亲答应我娶你了！”
　　沈季遥一听觉得事情不是回家探病那么简单。督军夫人她见过，是个高贵的女人。一直不看好她，觉得她的家庭对陆景川没有帮助。她要的是那种手握兵权的大家族的女儿做她的儿媳，怎么这会儿肯接受她？沈季遥紧迫的追着他闪烁的眼神：“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陆景川自知躲不过，尽量说得云淡风轻：“我也不是很清楚，母亲急摧我回去，好像是大哥回来了！”
　　“你回去是……”沈季遥不敢载想下去，他还是放不下江山。当初抛下一切带她走是不是早就后悔了？但是他起码还考虑这她不是吗？不然他母亲怎么可能接受她？此次回去是为了那虚无的权利冷漠亲情残忍的去抢夺“一定要这样吗？”
　　“季遥……”他自觉对季遥愧疚，心里也在挣扎。
　　季遥握着他的手，这会儿还能说什么？“你自己小心！”

　　季遥回到家，意外所有的人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大娘一反常态的对她热情，倒是平日里疼爱他的父亲变得沉默时而露出一丝担忧。同父异母的妹妹沈文妍一脸的不屑：“凭什么二少就看上你了？”季遥这才明白，想来是陆景川早就打点好了。
　　“怎么不见大哥？”这家里对她最好的就是父亲和沈文妍的胞兄沈文昊。
　　“他去桐城办货，估计要两三个月才能回来。”
　　虽说回到了家，可沈季遥的心没有一刻平静过。一周快过去了，没有一点陆景川的消息。报纸上倒是有刊登督军生病，但说的也是轻描淡雪，到底严不严重外人也只是捕风捉影的瞎猜罢了。有说：“督军正直壮年，这等伤风感冒的小病怎么会打到在战场上吃惯子弹的英雄？”又一说：“督军连远在国外的长子都急招回国一定是很严重！”沈季遥寻思着要不要和陆景川悄悄联系一下，知道他此刻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这心也就不用像现在如千百只蚂蚁在爬的难受。没等她付诸行动，铺天盖地的消息就出来了。对此刻的沈季遥来说那比晴天霹雳还要可怕，简直是把她打入了无底的深渊，让人绝望。
　　“唉！还以为未来在怎么不济也是个司令的太太，这可好，成了咱沈家吃白食的人了！”大娘那见风使舵的嘴脸讽刺的不留余地。沈文妍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看着热闹。她从小就讨厌沈季遥，因为爸爸最偏心她，就连魏大哥也喜欢她，她最错的事就是让魏大哥伤心！看到她此刻紧紧地拽着报纸双手止不住的发颤，伤心欲绝的样子真是大快人心！
　　即便是在恶毒的语言对沈季遥来说也是不痛不痒，因为她疼的有些麻木了……
　　“闭上你的嘴！”沈振涛发话了。沈太太看他要发怒的样子恨恨的压下嘴边的话，低咒这几日白对她那么好，觉得自己做赔本买卖。
　　沈季遥的脑子被那页面的头版震的混乱一片。“陆景川与宋淑莹订婚”这九个字大的占据了沈季遥所有的视线和大脑。督军将亲自主持订婚宴，看来督军的病是好转了？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培植势力和宋家联姻了？今晚，订婚宴在今晚。报纸经不住她狠力的一握，紧皱到了一起。心中沉道：“陆景川！我会亲自祝福你！”手缓缓的摸到自己的小腹。‘我沈季遥不是任你践踏的人，不想要了就她自生自灭，要死我也要痛痛快快！’
　　她翻出前些日大娘讨好她时为她置办的新衣。堇色的礼服纯的不加丝毫花色。那镜中冷漠的眼神是那么的陌生，沈季遥深吸一口气，起身出门。
　　“你要去哪？”
　　“爸！”她转过身。父亲的双鬓微微泛白，什么时候那个在她心中一直伟大的父亲也苍老了。是自己长大了！不知不觉，时间过得太快了……
　　“他本来就不是个可以托付的人！平淡才是幸福！放手吧！爸爸一定为你找个可托付终身的良人！”沈振涛苦口婆心，哪个父母忍心看着自己的儿女受伤。
　　沈季遥的眼底蕴起点点湿润：“太晚了！爸爸！您放心！我不会做傻事！”
　　“季遥……”他自是了解自己的女儿，看似柔弱骨子里倔强任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爸爸！我想去英国！帮我定张票，越快越好！”利落的毅然转身，高昂的头怎么也不肯放下她的骄傲。

　　督军府的宴会就是不一样，老远就听热闹的人声。
　　随着音乐起舞，爽朗的谈笑声，酒杯相碰的清脆，一张张挂满笑意的嘴脸。这所有的一切都清晰的展现在庞大的水晶灯下。
　　宋淑莹心里欢喜，她是多么的幸运能嫁给他。看着身侧的陆景川沉闷的喝着酒满腹心事的样子问道：“怎么？有什么事吗？闷闷不乐的？”
　　他轻扯一下唇角：“怎么会！”极不自然的撇开视线，不自觉地被一个身影吸引。他一惊，是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就这么隔着人群两人对望着，沈季遥冷漠的眼神如一双手紧紧地扼住他的咽喉。她美得如一朵悠然绽放的海棠却是开的最高的那一朵高贵的不能亵渎。
　　大少爷陆景睿扶着督军从楼上下来，大厅顿时安静了下来。看他笑脸盈盈想是因儿子的婚宴高兴：“今天是老二订婚，婚期就定在下月五号。大家都是为了祝福新人来的，该有点热闹的气氛，大家都继续吧！”音乐声再次响起，宋淑莹被一群太太小姐们拉去套近乎，想在这上流的社会生活就得会巴结会套近乎，懂得看风向。
　　陆景川听着一群人七嘴八舌的祝福脑子里全是沈季遥冷漠的眼神，心里七上八下，给身边的何振使了个眼色。何振跟他多年一直是他的心腹，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沈季遥看到何振来到跟前，不等他说话，转身向门外走。“我在花园等他！”
　　何振捏把汗，这沈小姐别看是一副温柔的样子发起脾气来还真是可怕。

　　习习的夜风化开清冷的月光皎洁的铺散开来。绽开的花瓣稍稍向花蕊卷去，柔弱的风姿更惹人怜惜。
　　陆景川看着她翩然立在海棠花下的背影，如画般美丽。不忍打破，又怕这一切是个幻境。“纪……”
　　不等他喊出梦里唤了千遍的名字，沈季遥就抢过话：“恭喜二少！”她回过身，眼神里有伤心有痛苦，还有，恨。那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地刺进陆景川的心脏。
　　“别这样，季遥！”陆景川害怕起来，他不曾见过这样的季遥。像是拽着丝线的风筝随时都有断线飘走的危险。他不顾沈季遥的挣扎死命的抱着她“这只是权宜之计！”他知道自己伤害了她，他想只要解释清楚季遥可以理解他，但是却一直没有开口的勇气。
　　沈季遥心中一痛，想起刚才看到他和宋淑莹亲密的举动，狠狠的推开他：“我看的清楚！没有人拿枪指着二少去娶宋小姐！”
　　陆景川跟进一步。“季遥……”
　　沈季遥往后退，喊道：“陆景川我看不起你！”她还是不够坚强，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我恨得是你瞒着我！要是我不来，你打算怎样？让我自生自灭？”
　　陆景川也着急了，看到她心痛他一样的不好过：“不！季遥！我一定会娶你！母亲已经答应我了！”
　　沈季遥梨花带雨的看向他，心痛自己爱的人这么的不懂她：“答应让我做你的二太太？我不要！”
　　陆景川扑上去紧紧的抱着她，好像只要放松一点她就会离开一样：“季遥！求你！不要这样！”
　　冰冷的泪水重重地打在陆景川的手背，“我们只是做了个不可能的梦，这梦、该醒了！”
　　“季遥！”陆景川就得浑身失去了力气，“不可能的梦？”
　　沈季遥决绝的推开他的怀抱，再次的对视像是咫尺天涯。
　　“二少！”
　　沈季遥擦擦脸上的泪水，转身望向旁边开的正艳的海棠花。她知道这样很不礼貌，但是此刻就是不愿看到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样子。
　　陆景川不安的看了眼沈季遥又看向来人：“淑莹？你怎么来了！”
　　宋淑莹看着沈季遥的侧影“我看你半天不回来就来看看！这位是……”
　　陆景川压低了声在宋淑莹耳边轻声说道：“是……一个朋友！”而后又心虚的看向沈季遥。
　　或许之前沈季遥的心理还没只是伤心，此刻却因为“朋友”两字变得绝望！这两个字扼杀了他们一切的过往。她木讷的转身，机械式的说道：“祝宋小姐和二少百年好合！”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只想快些离开。
　　陆景川看到她眼中透着深刻的恨意顿时乱了方寸，就要跟上去。宋淑莹一看情形不对忙拉住他。明眼人都知道两人一定有什么，不过那也只能存在以前，全芫州只有她才配的上陆家二少，这点她非常的自信！
　　“二少！”
　　陆景川看看宋淑莹温顺的模样强忍下大吼的欲望：“淑莹你先进去！”
　　宋淑莹是聪明的女人，她知道这个时候该放手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到了明天一切都是风平浪静！
　　他看着季遥颓然的背影。是夜风中孤立的海棠花，太冷冽太无情吹得花瓣颤颤发抖。他什么都不想顾了，只想冲过去抱着她，紧紧地抱着她。
　　“陆景川你给我站住！”那声音像无形的手拉住了陆景川的脚。
　　陆景川停住脚，视线却没有丝毫的偏离“妈！”
　　陆太太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出这个门就别想娶她！”还真是虎父无犬子，这点痴情样子倒是和他父亲一点不差，看着就让她生气！
　　陆景川智能看着那身影走出视线：“妈……”
　　“等你娶了淑莹有的是时间哄她！”这是陆景川唯一的慰藉了。他希望等这事成了季遥能听懂他的解释，想起她刚才决绝的样子真让他害怕，像是马上就要失去她一样。他还是放心不下，沈季遥倔强的令他害怕，吩咐何振派人时刻看着她。

　　天气晴朗，可海面的天空还是有些薄雾，远处的景物看的朦胧。
　　“沈小姐！”
　　沈季遥听声转过头，诧异道：“你……宋小姐！”抚着栏杆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宋淑莹看眼沈季遥脚边的皮箱，如花的笑道：“上次见面都没有好好打个招呼。还没感谢沈小姐的祝福呢！”
　　沈季遥避开的刺目的笑容，弯腰提起皮箱。垂眸淡淡的说道：“宋小姐！我就要上船了！”便是想要话别，转身离开。
　　“我知道二少喜欢你！”宋淑莹看沈季遥的身子一震，嘴角的笑容瞬的击垮，眼神锋芒如剑的像要刺透沈季遥。
　　沈季遥没有回身，背后的目光让她有几分畏惧，“宋小姐不比多虑，我……”
　　宋淑莹轻笑一声打断沈季遥的话，不屑道：“我当然不会！我未来的丈夫必然会爱我！”
　　沈季遥终是回身，看她自信的笑容无形的鞭挞着她的心。她深吸一气：“宋小姐此行是什么目的？”
　　宋淑莹呵的笑出声，锐利不在只剩下得意之色：“我不过想看看二少曾经喜欢的人是个什么样子！快开船了，望沈小姐一路走好！”
　　沈季遥敛眸，遮住眼底的伤痛平和的说道：“祝宋小姐婚姻美满！”不咸不淡，没有任何的感情色彩参杂。这句话成了宋淑莹一生的诅咒。

　　那一片汪洋看不到头，遥望着和天融成一片蔚蓝。沈季遥望着没有勇气回头，那倾注了一生情感的地方，就要离它远去。轮船发出一声沉闷的“呜”鸣，沈季遥可以感觉到身后一直有个视线紧紧地注视，她知道那是宋淑莹在等着看她离开，她随着人流准备上船。
　　“季遥！”那声音如梦般熟悉。深情中带着无法掩盖的暴怒还有着丝丝的绝望和不甘。
　　宋淑莹看着陆景川飞奔向她的怎么也按耐不住，抓住了他的手：“二少！”
　　陆景川听着船声嗡鸣，心如火燎。一把甩开她的手，斥道：“滚开！”
　　季遥此刻脑中一片空白，耳如失聪般的静谧无声。呆滞的看着陆景川向她跑来把她抱进怀里，温柔的在她耳边责备：“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你怎么敢离开？”
　　宋淑莹隐隐的哭声猛地窜进她的耳朵，周围的声音也在一瞬间涌入。沈季遥一把推开他：“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了！”说的那样决绝，冷静的像是在转述，没有悲伤没有一丝情感的夹杂，纯粹的冰冷。
　　陆景川的脸立马如腊月的风划破了窗纸，冷气来的强烈。他颈间的青筋暴起，一把扣住沈季遥的肩膀：“什么叫不可能？你为什么就那么自私，从来不为我着想？”他气得身体都有些颤抖。
　　沈季遥听着那“自私”两字，所有的感知都回来了，如珠的晶莹滚出眼眶，重重的摔在青石铺满的地面支离破碎。“我、自私？”她此刻已经没有气力再去和他纠缠。那颗伤痕累累的心像是被千刀万剐后在炎炎烈日下暴晒，混杂着泪水一滴滴被蒸干。她沉默转身，离开！此刻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不然那将会是一生无穷无尽的折磨。
　　陆景川扯过她的胳膊，霸道的钳制着她的手腕：“你不准走，不准听到没有！”他好容易说服母亲能正大光明的娶她，即便还有个宋淑莹，那也是权宜之计，等一切掌控在手他一定能扫清一切！
　　沈季遥挣扎，倔强的抬起头同样回以怒视的目光吼出所有的心痛：“为什么不准？我留下做什么？你能给我什么？二太太？我不要什么二太太！你以为还是旧时的皇帝吗？三妻四妾！我不是旧时的女子！我不会三从四德！”陆景川无言却是怎么也不松手。气力相争沈季遥必然抵不过陆景川，他也一直注意着怕伤到她，只确保不放她的前提下任她在那较劲。沈季遥一口咬上陆景川的手，借他吃痛松手之时跑向就要出发的轮船。陆景川追上去，她一味的想跑让他再没有的耐心，他现在只想把她带回去然后关起来，磨磨她这犟脾气。沈季遥感觉到那自由的阳光离他越来越远，她不能就这么屈服，明知是以卵击石她也要搏一搏。她装作是放弃了挣扎，任他拽着她的手。虽然她一脸的怒容，双眼还透着恨意的瞪着陆景川，但他看到她放弃了挣扎心里顿时轻松不少。他想，她是要投降了。他靠近她，如是珍宝的温柔的将她搂紧怀里：“季遥，相信我！娶她只是权宜之计。她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等局势稳定后我就让她走！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你该理解我的！”
　　沈季遥慢慢地变得冷漠：“权力……就那么重要！”
　　陆景川身子一顿“季遥……”
　　沈季遥一把推开他，一把锃亮的黑色手枪在她纤细白皙的手中，枪口对准了她的太阳穴。眼中透出恨绝的光芒：“放我走！”
　　陆景川想要上前，只看她扣着扳机的食指又紧几分。他看了眼她手中的枪，伸手去夺。沈季遥扣下扳机听到耳边刺耳的一声空响却没能感到疼痛，疑惑间手中的枪已经被夺去。他气极的拽着沈季遥的胳膊，双眼像是迸出了火光，“你要死了我叫你全家陪葬！”他此刻的心还隐隐的后怕，好在她不会用枪，保险也没有打开，不然……他不敢再想。
　　岸边一声长门的长鸣，船总算离岸。两人都被那声汽笛引去了视线。沈季遥甩开他的手，陆景川反应极快的抓的更紧。沈季遥吃痛的轻呼，他立马放开。她抓住一点时机就跑，他毫不费力的再次抓住了她。
　　他不懂她这一次次徒劳的挣扎是做什么。
　　何振带着手下阻断码头附近看热闹的民众，默默的看着别扭的两人。像是沈季遥在手舞足蹈，陆景川则是尽量的在克制她更大的动作。不知怎么的就看见像是二少把沈小姐推开，好在有栏杆，不然掉下海中又是一番折腾。何振就这么想着，看情形不对啊，立马冲上前去。
　　沈季遥慢慢地蹲在了地上，陆景川先是看着她，见她半天不起来就想要去拉起她，却听见她低低的痛吟。以为她又是要耍什么心思，气得一把提起她就要开口。就听何振大叫不好：“二少！血……血……”
　　陆景川一听到这个字心轻颤几下，看到她雪白的裙摆绽开几朵绚烂的红，握她的手颤颤的发抖。“快、快……医生……医生！”他打横抱起她。沈季遥紧闭的眼角有点点晶莹，惨白的脸失色嘴唇微微颤动，如墨的长发从他的臂弯垂落。
　　红色，满目的红色。还有甜腻的血腥充斥着嗅觉神经。
　　沈季遥被那漫天的腥红包裹的严严实实，好容易睁开沉重的双眼，看到他伤痛的眼中现出点点欣喜，温柔的为她顺开额间的碎发。她聚集起最后一丝力气，轻轻张开那像是粘合在了一起的嘴唇：“我……后悔了……”她不敢再看他，轻轻地合上眼，它像是吸走了所有体温，滚烫的划过眼角顺着流进发鬃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