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未眠》卓落

16、第 16 章

　　司机不时的向后瞟一眼，眼看就要到苏府了。后面一直没有声音，却明显能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压抑。司机稳稳地停了车，踌躇着要开口，苏冥却说道：“下去！”

　　天早已黑透，苏府里灯火通明。苏冥却坐在车上不想下去。脑子里像是有很多事烦扰着，却有不知究竟在恼什么。终于，有一丝清醒在脑中绽开来。他安稳的躺在了床上，却迟迟没有睡意。翻来覆去，还是放心不下。拉起了正在睡梦中的司机，问了秦曼下车的位置，便冲进了夜色。那里怎么还有秦曼的影子？再一想，都过了这么久，怎么会还待着这里。他真是冲昏了头，失去了理智。又掉头去了秦曼的住所，迟疑半晌，还是去敲了门。曲宁早等的睡着了，以为是秦曼回来了，急忙跑来开门，却见得这个面生的男子。苏冥这下便真的有几分着急了。已是半夜，一个女子孤身在外，又是秋夜露寒。

　　芫州的人都过着惊险的一夜。自新督军上位以来，芫州一直算是风平浪静。今夜，却有军队在城内搜索什么人，大家都警觉起来。芫州江山易主，陆家夺了季家的天下。却没好几天，老督军便辞世，陆家三少即了位。性子琢磨不定，大家都揣测着。新官上任三把火，谁都不想引火烧身。

　　清晨的河边，稠稠的雾气罩着，浓的化不开。身上的热气散透了，此刻倒不觉得有那么冷了。青石台阶又硬又冰，秦曼坐着想小息一会儿。她已疲惫不堪，这苍白的雾气像是梦境一般，更让她觉得困倦。

　　苏冥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找到秦曼却是头枕在膝上一脸恬静的睡容。如墨的长发衬得皮肤如玉般光洁，脸颊透着粉红，如莲花一般纯净的样子。苏冥轻轻地走到她身边，想为她披上一件外套，却看她额间布满了细细的汗珠。他下意识的去探她额前的温度。追着苏冥脚步赶来的侍卫官，见他一脸慌张的抱着怀中的女子，立即召来了汽车。

　　苏府里乱成了一锅粥。苏冥恨不得掏出枪来，崩了眼前这个庸医。下人们从未见过苏冥现在暴跳如雷的样子，他平日里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是一副淡然谦和翩翩公子的模样。他的怒吼像是能震掉大厅的水晶灯一般，大家都跟着哆嗦。他抓着大夫的衣领，从怒气里艰难的撕扯出一句话来：“伤寒能这么严重？你当我是三岁孩子？”

　　这老大夫在芫州是赫赫有名的，还从来没有谁敢对他红脸。架在鼻梁的金丝眼镜早就歪了，被苏冥揪住的衣领抑制了他大半的呼吸，被憋得涨红了脸。他不由得气愤这个眼前目无尊长的人，奈何现在说不出话来，而且此刻苏冥的眼，看的他心中有几分恐惧。

　　旁边的侍卫官小心的上前去劝道：“这是督军请来的，芫州最好的大夫！”他刻意加深了督军两个字，想让怒气中的苏冥能清醒一点。这老大夫哪里经得住他这么折腾，一会儿真有什么好歹可就糟了。“还是请大夫好好给那位小姐整治，不行就把芫州的大夫都请来。”

　　苏冥总算是松了手，老大夫险些站不稳，侍卫官眼疾手快的扶了把。老大夫拍着胸口顺气，心想这苏冥究竟是何人物，督军对他如此的好。

　　到了第二日，不知从哪里流传出消息。督军为了找一个女子，动用了芫州的所有士兵，还请了芫州所有的大夫。不知道多少芫州女子，因为这一消息而伤心。

　　已是正午。虽是深秋，这会儿的眼光依旧饱满，充满着暖意。直直的从玻璃窗穿射进来，撒的满屋金黄。他上前拉起抽丝的纱帘，让光线变得更加柔和。她那样瘦弱，蓬厚的羽绒被像是能淹没她一般。大夫说，她一定是生过大病，身体脆弱不堪。小病小痛到了她身上都是可能要命的。她睡得很不安稳，黛眉紧蹙，还在呓语什么。苏冥抓住她的手，想要听清她的梦呓。

　　“翰林……”

　　苏冥的手如触电一般，灼的整个手心如针扎般疼痛。他甩开了秦曼的手，转身出了房间。他正下楼来，侍卫官忙迎上去，说道：“督军来电，要您亲自到督军府去一趟。”

　　苏冥这才恍惚过来。折腾了一夜，还没有去和督军解释原由。有回头朝楼上看了一眼，说道：“备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