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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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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曼回的比平日稍晚了些。今天孙老板来了,不好拂了他的面,陪着多喝了几杯。她拖着沉重的步子,攀着扶梯慢慢上楼。曲宁也让她打发去睡觉了,客厅的灯一闭,只剩这攀着墙面的一点光,她摸索着熟悉的路,进了卧房。
扑面的玫瑰花香,让她忍不住冷笑。定又是那个李翰林,只有他会送花到家里。说的那一堆子海誓山盟,碰到结婚两字便是喜马拉雅山也会支离破碎。她明白,自己一个歌女的身份,怎么可能嫁进他们所谓的名门。
淡薄的月光,透过抽丝的窗幔映进来,依稀能认出家具的轮廓。她踉跄着,踢掉折磨脚的高跟鞋,准备关上门。以为是自己眼花,竟看到门后有个人影。下一秒,她便清楚的看到,正扣着扳机的修长手指,冰冷的枪口正抵着她的额头,顿时惊出一身冷汗,那点酒醉的迷蒙也瞬间清醒了,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
两人僵持许久,秦曼悠悠的叹出口气:“你还要继续举着?我站的可是累了!”淡淡的血腥味儿,让她不耐的皱了下眉。她就那么笃定,他不会开枪。转身丢下一句话:“我去拿医药箱!”
只开了床旁的台灯,他大半张脸都隐在阴暗中。下颌的弧线如剑削般冰冷。除了左臂有一道很深的伤,其余到都是破皮的小伤。不是刀上,如小指粗的伤口,像是被生生挖下一块肉去。秦曼仔细用酒精为他的伤口消毒,她知道那一定很痛,却不见他有丝毫的反应,手下的动作不由的重了些。心道:真当自己是钢筋铁打不成?
“开门!”楼下似有人正猛烈的砸门。他身体一滞,想要起身。秦曼一把按住他的肩,不慌不忙的进了浴室,换上了睡袍,放下一头漆黑如墨的长发,洗去妆颜。眼波中多了几分倦怠,平增些许媚态。她又朝那阴暗处投去一眼,遂开门出去。
曲宁被敲门声吵醒,睡意未醒,正看着秦曼要从楼上下来。
月白的缎子,微曳的袍角拖着一尾淡淡地花香。似困意袭来,打了个哈欠,“曲宁,开门。”罩着宽袖的素手,搭在扶梯上,款步下楼。
四五个壮汉深夜入门,谁不害怕?秦曼却只是冷眼打量着他们。进来的人并没有敲门时的气焰,四处打量一番后,视线定格在秦曼身上。一个漂亮的女人,一座宅子。到嘴边的话便也缓和了,怕一个不小心得罪她背后的金主就不好,谁晓得是个什么人物。
“这么晚了,你们要做什么?”秦曼站在楼梯半中央,语气中似有些不耐。
那带队的人向前几步,四处张望,嘴上倒是礼貌道:“府上招了贼,追到此处。四下问问可有见到?”
秦曼大惊失色,忙问道:“有这等事?不知是哪家府上?”
“东街李府。”他直了直腰板。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这富家的狗,也难免自觉优势。
芫州城谁人不知,富甲一方的李府。这天下虽然换了主,可李府在商界的地位,仍稳如泰山。秦曼不动声色,心下已了然。真要是普通的贼能追到此处?这离李府少说也隔了三四十条街不止。眼不由得向上一瞟,心道这人胆子可真够大的,什么人不好得罪,跑去李府偷东西!
还想着怎么打发了他们,已有人先发怒:“准你们来这里搜的?都给我滚!”突来的怒吼,惊的他们如鸦雀四起。领头那人心中还懊悔,已然万分注意,怕得罪了哪个金屋藏娇的主儿,这会儿还是撞到了枪口上,竟是自家的公子。
待人都散去,秦曼怒瞪他一眼,上了楼。却没有回卧室,而是坐在了二楼的小会客厅。这剧还未收场,总得把他应付了。
李翰林倒是头一回上到这里的二楼。自秦曼在百乐门登台以来,他的花就没断过。秦曼对他却一直是若即若离。她问他。“爱我吗?”“愿意娶我吗?”他以为即将得到这个女子,却是离得更远了。她不能理解他的苦衷,哪怕他真的爱惨了她。
她素颜的样子,如白莲一般的纯美。他曾经见过的,那时她初来芫州,无亲无故。正巧被他撞上,他一直以为,那便是缘分了。他现下开始后悔,不!他无时无刻不在后悔!他现在都还深记那日的情景,那是两年前,初雪的日子。街上早就没了人,她却缩在墙角,痴痴地望着天。也是如现在一般,纯净而美好。为何会转到今天的局面?
“我……”
“夜深了,李少爷还是早些回吧!”
“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从百乐门的重遇,两人都默契的,对以前的事避之不提。此刻,他却突然按耐不住了。
“听说李家河程家定了亲事,李少爷大喜。想要什么礼物?”她还是一贯冷漠的眸子,直对上他的挫败。她不该对自己的痴心如此漠视!这一股子气焰上来,一把拉过秦曼,扣住她不足盈握的纤腰,丝滑的锦缎隔着他如火的掌心。无视她眼中的惊愕与恐慌,就着那粉润的唇,吻了上去。辗转中,拼命的掠夺她甜美的气息。秦曼这才回过神,可她怎么抵得过他的力气。李翰林突然觉得嘴上一痛,充斥的血腥让他立刻清醒过来。秦曼趁他松神的一瞬,猛的推开他。李翰林像是浑身无骨的,瘫软的摔在了地上。
“对……对不起!”他不敢抬头看她。灯光投下她倩翩的影子,竟是那样近,触手可及,却是虚无……
长长的留海挡住了大半视线,“你会和程小姐,有个美满的婚姻!”
“曼儿……你可曾、有那么一丁点……喜欢过我?”他像是贪恋烛火的飞蛾,哪怕是焚身化骨也不想放不下最后一丝光。
她似自嘲的笑笑:“我一直在想……要是当初,你没有把我丢在渡桥边,今天会是怎么呢?”
一切,都已成定局。
对他,秦曼总有些理不清头绪。李翰林曾救过她一命,却也因为他差点死掉。她现在还记得冬日的渡桥,水是那么冷。那种无边的黑暗和窒息的痛苦让她害怕。可她也不曾忘记,自己刚到芫州时,差点被诬陷入狱时的无助。她不是没有被他的深情感动,可是这些远抵不过他家人对她的厌恶。她,就是太过现实。将一切都看的太过通透。那种永远没有结局,到头只能两败俱伤的苦战,将耗费一生的心力。他,是那样阳光的人,不该为她变得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