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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江南水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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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江南。
正是春光惬意时。
蒙蒙轻雨刚过,这天地间的颜色越发的鲜嫩。和煦的春风拂在脸上,宛若情人的手一般温柔。
黑崎一护提着剑走在这江南小镇的石板路上,却并没有因为这美好的景色而心情愉悦。
在寒剑山庄呆了八年,突然一日朽木白哉把他这唯一的徒儿喊来,说了句你下山吧,江南水月居举行武林大会,寒剑山庄得派人前去。
整个寒剑山庄,除了他师傅白哉、他还有白哉的妹妹露琪亚,就没有其它可以代表山庄的人了。这活儿自然落在了他的身上。
师傅还说,一护,以你现在的能力,报仇应该也不成问题了。若是报了仇,就不要再回来了吧。
这般摆明了要赶他走的话,怎能不让人心伤?想当初他拜师那会儿,白哉就答应的心不甘情不愿的。管家就偷偷告诉过他,这寒剑山庄有个规矩,从来只收一个徒儿。而一护还有个大师哥,说是早些年去了,若非如此,他就是在山庄门前跪到死,朽木庄主也绝不会答应你的。
这仇,的确也该报了。
想当年黑崎一心,名动八方,可是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谁料一夜之间,就被灭了门?倘若不是他一人躲了起来,还被母亲护住,恐怕早也就不在这世上了。
他现在还记得那凶手的样貌,那般凄冷的月光下,那人挥舞着一把短剑,笑容灿烂得让人心寒,银发在月光更加耀眼,整个人就像淬了冰,单是看着,就让人发抖。他抹去脸上溅上的血,轻轻舔噬,那般模样,简直就是魔鬼。
那个人,母亲尖叫着喊出的名字,一护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名字。
市丸,银。
可是在此刻一护的心中,却希望自己胜不了那个人,倘若报不了仇,是不是就可以留在雪山,留在那处山庄呢?
他还记得当年他搬入山庄,恐怕是因为旅途的劳顿,第二日起得很晚,匆匆跑出房间,发现朽木白哉站在一大片梅花中,神情忧伤,苍白的面容,美得不似人间之物。
逃亡的路上他曾经听说,这江湖之中的两绝,一是水月居蓝染物右介,一是寒剑山庄朽木白哉。也不知道当时他怎么想的,居然就去了雪山,下了决心要拜朽木白哉为师。那时他自然不知道,武林中鼎鼎盛名的朽木白哉,居然是这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黑崎一护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何时对他的师傅产生好感的,也许是不知不觉之中,就慢慢喜欢上了。那个会在夜月下独自舞剑的朽木白哉,那个瞪着一大片梅花发愣的朽木白哉,那个总是对着一幅画像自言自语的朽木白哉。
那个人如何会爱上他呢?那个人深爱着的,是他已故的妻子。听露琪亚说起来的时候,他的心里总是酸得发疼。
露琪亚说,原本这寒剑山庄种得全是樱花,自姐姐去世之后,这才栽的梅花。
露琪亚说,姐姐在世的时候,最喜欢看大哥舞剑,夜月里她弹琴、大哥舞剑,真是天造地设。
露琪亚说,姐姐走之前,要大哥在山庄等她,可是她一去就没有回来,所以大哥也就没有再下过山。
大哥要在寒剑山庄等她。
一护突然觉得一阵疲惫,自从离开寒剑山庄后,每当想起那个人,便会如此。下山前朽木白哉要他以后都不要喊他做师傅了,现在想来,最后一丝的联系都这么断了。
来日他和朽木白哉再相逢,恐怕不过是陌路人而已。
水月居靠着静谧的泠汐湖,扑面而来温润的水乡气息。“水月”二字便来自于“泠汐湖水水中月”,说这水月居的夜色,可是世间一绝。
丫鬟迎上来,带着柔软的江南口音,问候了一句“公子”。
一护冲她点了点头,跟着她到了专门为寒剑山庄留下的房间。
“公子有什么事可以唤我,我叫碧如。”丫鬟冲他做了一揖,轻声退下。原本就空荡的房间,这下更加冷清。一护并不习惯呆在陌生的环境中。
“让我会会寒剑山庄的小子!”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门猛得被推开,一道黑影突然窜了出来,寒光一闪,一护正好用拿剑挡住。
来者脸上有一道刀疤,看起来杀气逼人,让人胆寒。他见一护挡住了他的第一击,突然咧嘴笑了起来,看他那样子,又觉得不那么狰狞了。
“不愧是朽木白哉的徒儿!我叫更木剑八。”他收了剑,大大咧咧的往桌边一坐,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又似想起了什么,问道,“你师傅呢?”
一护摇了摇头,“他没有来。”
“可恶,朽木白哉那家伙,早就答应我跟我比比,现在居然不出来了。真是可恶!太可恶了!”剑八在一边捶着桌子,突然猛地转过头来,“那小朋友你跟我比比如何?”
“方才我们不是比试过了吗?难道在下的水准,前辈没弄清楚吗?”一护恭敬地说,白哉嘱咐过,第一次下山不能给山庄丢了面子。
这下更木剑八放声大笑了起来,站了起来,看是很高兴的拍了拍一护的肩膀,“小朋友你很有意思,你叫什么名字?”
“黑崎一护。”
“黑崎一护,我更木剑八认你做朋友!”剑八很高兴得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大笑着推门离开。
一护瞪着桌上他刚才喝过茶的茶杯,心里一片莫名。这个叫更木剑八的男人,到底是什么人?原先在雪山的时候,白哉就没有跟他讲过江湖的事,他也就使听管家说了一些零碎的。反正这更木剑八,他是从没听说过。那时他还和管家打听过市丸银,老管家一阵错愕,然后颤颤的说,那人好像是虚宫的二宫主。
一护慢慢的摇了摇头,然后深深的吸了口气,再缓缓的呼出,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不少,就连本是冰霜的脸上,也带上了笑意。
他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即使目睹了家里的剧变,又在寒剑山庄闷了八年,可他也不过还是个孩子。
午饭过后,一护在庄园里随便走走,只觉得姹紫嫣红的一片,也没觉得比寒剑山庄好在哪里,而且要去个地方还得穿过长长的回廊,可谓是麻烦得要命。
沿路遇上不少武林中人,都是各门各派派来参加武林大会的,而且全是威名远扬的人物。一护这才知道,早上拍着他肩膀要和他称兄道弟的人,可是号称“天下第三”,人称“武霸”的厉害角色。
他毕竟是少年人心性,对什么都好奇,竟一个一个拜会了起来。那些人,一听到他寒剑山庄的名号,眼神里都升起一种油然的尊敬。
可是那又如何,这样的眼神,都是投给朽木白哉的。一护越发觉得垂头丧气,只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刻满了朽木白哉的痕迹,如何洗如何擦,都是祛不掉的。
不知不觉,夜色已经升起,一弯明月挂在空中,又留一轮倒影于泠汐湖中,交相辉映,伴着岸畔风景,引得各位豪杰都驻足欣赏。
可一护并不觉得这样的夜色,能比得过寒剑山庄分毫。
雪山之中,月色之下,天地仿佛都漫上一层银辉,流转着寒涩的冷魅。大片的梅树中,白哉持剑洋洋洒洒地舞出一套潇洒的“清寒剑法”。雪白的衣袖,清寒的剑影,凄冷的月光,暗魅的梅花,这般的景色,一护曾经看痴过许多次。
而他也不知道,他所念念不忘的美景,到底是美在景,还是美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