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请闭眼》木君留

7、幸与不幸

　　第七页：负责的代价

　　“也就是说，舒禾是你同门师兄？”北辰星看着不断把玩着小镜子的千鹤空，说。
　　“对，我也是很久之后才听老头子不经意间提起来的，”千鹤空手上一顿，嘟起脸似乎对低人一等的事实不太开心的样子。
　　“有多久？”北辰星想起一直以自己为中心的千鹤空突然发现有人还凌驾与自己之上时的感受，很是好奇。
　　“刚刚！”千鹤空脸一黑，从怀里摸出一封信。“师父寄来的。”
　　北辰星顺手接过，拆开。
　　“千鹤吾徒，为师远行数日，夜观星象间预料近日汝师兄将登门拜访，原汝代为招待。”
　　北辰星把信件翻来覆去仔细拜读了几遍，“上面没说你师兄是谁呀？”
　　“在这，”千鹤空脸色又黑了一层，从怀里又抽出一个信封。
　　金黄的信封盖得东宫玉印，很符合太子殿下的低级趣味，从外面摸上去似乎有厚厚一沓，打开一看，先是一张白净整洁的纸，书写笔记很像太子经常把玩的那把扇子上的行草，说它白净是因为由始至终上面只有六个大字。
　　“师弟，师兄舒禾。”
　　再往后，是一份足有三十多张篇幅的账单，从吃喝拉撒到出行游玩，甚至还囊括了厕纸使用的明确标价！
　　“这是？”北辰星疑惑的扯着这份长长的账单。
　　“我师父近日‘远行’的花销呀。”千鹤空咬着后槽牙狠狠的说。“我现在终于知道师父的账单都是从哪来的了！”
　　北辰星震惊了，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千鹤楼这么积极地从事各项实业，甚至连楼主都得时不时从某处顺点什么回来。因为他们有一个败家的师父要养，他们还有一个靠山很硬的抠门师兄无时无刻地催帐。
　　那句话叫什么来者？幸福的人都是幸福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阿弥托福。

　　另一边，也许是夜路走多了，伟大的太傅大人终于开始了他水生火热的生活。
　　“师父，麻烦倒杯茶吧。”太子殿下看着看着书感觉有些口渴，想也不想就张嘴吩咐。
　　“还是奴婢来吧。”太子贴身女官盼盼并没有觉察两人暗中的波涛汹涌，忙忙站起身，结果还没动就被太子利剑一般的目光吓得僵在原地。
　　“我来吧，”舒禾自觉地离席走向茶壶，不一会一杯澄澈的清茶就端了过来。
　　太子神色不明，没有接过茶杯，“本殿下乏了，想洗个澡，”说完转身向门口走。
　　“师父就帮本殿下把个门什么的吧，省的又有人来‘打搅’本殿下的‘清修’。”临到门口的时候太子殿下又补了句。
　　盼盼赶紧跟上太子的脚步，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今日太子像千鹤楼的奇怪楼主一样很喜欢咬着后槽牙说话。
　　难不成是一种新的风尚？
　　盼盼疑惑了。
　　身后的舒禾叹了口气，发觉自己近日打哈欠的时间越来越少，被差使的时间越来越长。抬头望苍天的舒禾猛然想起造成自己近日遭遇的缘由，惊觉自己这辈子是没有上告朝廷剥削劳动力的权利了。
　　“太傅大人。”远处传来盼盼的声音，舒禾无奈地跟了上去。
　　接下来就是。
　　“师父帮本殿下把洗澡水倒了吧，”洗得香喷喷的太子殿下悠然的走出房间对站在门口睡意朦胧的舒禾道。
　　舒禾走进内室，望着屏风后四个人才能环抱住的巨型木桶，沉默不语。
　　“肩好酸呀，师父帮本殿下锤锤吧。”太子心安理得的呼唤着。
　　“。。。。。。”
　　“想吃鱼了，”太子殿下道。
　　“殿下换一道菜吧，也不知道这里厨房的鱼肉新不新鲜，仔细身子不舒服，”盼盼说。
　　“那就麻烦师父去钓一条回来吧，”太子殿下伸了个懒腰。
　　“殿下不是不爱吃鱼么？”眼见舒禾拿着工具出了门，盼盼压低声音。“每次都嫌刺太多。”
　　“不是还有师父么，”太子殿下窝在椅子上，瞅见舒禾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明显地滑了一下，心情大好。
　　“。。。。。。”好吧，她看出来太子的‘用心’了，盼盼同情地望着舒禾明显沉郁下来的背影。
　　为人师表，真是一件世间很辛苦的事情。
　　饭后，盼盼问打发舒禾收拾残羹的，“殿下还要做些什么呢？”
　　太子殿下看了看渐浓的月色，笑得见牙不见眼，“去拜访神棍吧。”

　　北辰星最讨厌被人打扰，尤其是在属于他私人的空间里。于是在他不能用自己的结界时，千鹤空这个世间第一神偷就舔着脸在他的住处设下了无数机关暗器，以讨心上人欢心。
　　盼盼被太子大人理所当然的留在原地等候。
　　理由是，不需要累赘。
　　盼盼只得望着她对武功一窍不通的尊贵的太子殿下笨拙地爬上舒禾的背，扬长而去的潇洒背影，眼含热泪，祈祷自家太子不要像每次骑马一样摔个四脚朝天。
　　当然，她这次却是低估了自家太子和舒禾的智商。起码太子殿下明白骑马的时候照他可以掌控的速度就算摔下来也有人垫背，了不起也顶多摔得不那么雅观，但这要是从舒禾的背上摔下来，就不仅仅是雅观不雅观的问题了。当然，从舒禾这边考虑就是即使姜雅文从他背上掉下来他也有本事把他完好无损的带到目的地。
　　出乎舒禾的意料，在舒禾施展轻功的时候太子殿下一反常态的没有捣乱。有好几次因为太过沉默的气氛让舒禾几乎忍不住想回头看看背上的人儿是否安然无恙。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不知是不是看出了舒禾的顾虑，姜雅文问道。
　　“嗯？”舒禾以为自己听错了，伟大的让整个皇宫鸡飞狗跳的太子殿下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千万别误会，”太子趴在他背上哼哼，“本殿下只是不想被你连累而已。”
　　舒禾苦笑，颇显几分无奈。也许在某些时候他是比常人更加淡然，但并不意味着他会比别人多上个三头六臂少上个心肝肾肺。七情六欲，他还是有的，只是也许比被人表现得更为淡薄更为疏离。幼时因为同家里格格不入的性格，即使是幼子也不免少些关怀备至，很小就被送出家门，再大些师父也不常在身边，终日与一些飞禽走兽古籍典藏相伴，性子难免清冷少言，有时甚至习惯性的忽略他人的存在。
　　对于太子和自己的此次艳遇，他纵使再冷血也无法不管不顾不理不睬。男人总是有些私心的，在和某个女人有了肌肤之亲之后很难会再将其排除在自己的关注范围之外。偏偏和他牵扯上关系的并不是个平常的女人，甚至在他人眼中，根本就不是，也不能是个女人！
　　问题就这么来了，舒禾被这个从天而降的超级皇家大馅饼砸的昏昏沉沉毫无招架之力。
　　一方面，他开始理解太子如此异于常人的个性为何而来，任何人如果本来是个女的却非得扮成个大老爷们被逼着娶妻纳妾，那都得从变态开始着手。就好像有一天自己从幼时被告知得在生命中接下来的日日夜夜穿长裙，理云篦，对镜贴花黄，甚至过个十几年还得被许配给某个素未谋面的张三李四，在被人无情的爆了菊花之后还有人不断操心你的肚子有没有犹如那初升的太阳浮起圆满的弧度，且根本不管你是否有这个功能；另一方面，他又纠结于该如何负责的问题。从对那天晚上的回忆来看，太子还是初经人事，这个事实瞬间让麻烦等级更上一层楼；自己采了未来皇帝的除夜，也就是说，无论太子一档有什么阴谋阳谋，从此以后，他舒禾从里到外从□□到灵魂都得板上钉钉是太子的人了。
　　这是个很纠结的问题，与生俱来的大男子主义让他无论如何都得为自己的一夜风流买单；但同样与生俱来的敏锐有让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
　　“到了么？”太子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舒禾看了看身下，天色已经很黑了，但从窗里透出的烛光和回廊上悬挂的灯笼还是可以模糊的看到大气而美观的建筑群一角。
　　“还没有，”舒禾叹了口气，脚尖一点加快脚程。不知道为什么千鹤空把北辰星安排到这么远的地方居住，也许在他这个稀奇古怪的师弟眼中，这样更符合金屋藏娇的意蕴。
　　姜雅文好奇地审视下方眼睛能够看出的景色，大概是这样的建筑群才能符合千鹤楼在世人眼中的想象吧，大气、恢弘、睥睨一方。
　　“比皇宫还雄伟的建筑。”不知不觉就感叹了一句。
　　“这是不存在的，”舒禾道。
　　“不存在？”太子讶然。
　　“幻影吧，如果没猜错的话，是千鹤空亲自动手规划的。”舒禾一边闪躲着空中不知何时就飞来的暗器，一边回答。幻影之术属于五行之术的最后一层，是千鹤门的必修绝技，千鹤空身为千鹤楼的楼主，千鹤生的关门弟子，自然将此术修炼的炉火纯青。
　　“那就是说，太傅也会喽？”太子声音突然和悦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事。
　　舒禾心肝一颤。他真是太熟悉这个徒弟了，如果有一天太子殿下对你放声大哭好不凄凉，那他一定是看到了你的利用价值；如果有一天他擦干眼泪对你依赖有加，那他一定是想将你收入囊中；如果突然对你嫣然一笑，那就备好棺材自求多福吧，太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在降落与北辰星居所之前，舒禾绞尽脑汁地回想起一件很悲惨地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