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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八)线索 ...

  •   十一月,令妃诞下了怀胎十月的孩子,是一位阿哥,赐名爱新觉罗.永璐。宫里洋溢着浓浓的喜气,每个人的脸总是带着几分笑意。乾隆欣喜之余,在保和殿摆了宴席庆贺,宴请朝臣,想让这小阿哥的福气传遍整个皇宫。
      看到每个人喜气洋洋的脸,我却笑不出来,纵使蒙了再大的恩泽,再多的恩宠又如何?他依旧是历史上那个早殇的十四阿哥永璐,乾隆的恩宠并不能让他逃过自己的命运。
      大雪纷纷,天气说变就变,一转眼已近严冬。
      今年的雪日仿佛来得特别早,才十一月,已是白茫茫地落下一大片,下了整整三日的大雪,地底早已结了厚厚的一层。外头的小格格们都换上了暖暖的小袄,奔在雪地里打雪仗,摔在雪地中也只是一股脑儿地爬起来,呵呵地傻笑。
      明月穿着水绿色的夹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那扇为了透气而打开的窗户,此刻雪花正纷纷扬扬地透过间隙飘进屋里,我喃喃道:“那么早就下雪了。”
      明月一听,忙停下手里的活计,一下将窗户关个严实,“格格,这大冷天的怎么还在风口里坐着?若是觉得不透气,咱们把门打开好不好?也不会吹着你。”
      才要开口,门“吱啦”一声,彩霞带着两分寒意,哈着气从外边进来,两脚踏进后,连忙关上了门。她一边走来,一边笑说:“外头冷着呢!这才十一月就天寒地冻的,到了正月里还了得!”
      我看她手里拿着东西,便问了一句:“这是去哪了?还有白拿的衣服?”她将那两件狐皮大衣搁到我手里,笑答道:“方才在御花园碰到了令妃娘娘,她领奴婢去延禧宫拿了这两件大氅,说是特意让御衣房给格格做的。”
      我让彩霞把大氅放好,又吩咐明月将我忙活了几个晚上的成果拿出来,系上披风一脚踏出了漱芳斋。
      延禧宫外有两个宫女站着,见着我说进里通报一声,当我一踏进宫门,就听见了乾隆开怀大笑的声音从里屋传来,掀帘而入,永琪和尔泰也在。
      各自见过礼,乾隆抱着永璐,看着我笑问道:“和孝也是来看你十四弟的?”令妃从椅子上站起,兴奋地吩咐着腊梅冬雪奉茶奉点心。
      我紧了紧手中的东西,笑道:“我来给小十四送一点东西。”乾隆瞥向我的双手,几分好奇地问:“哦?那是什么?”我走近将东西递过。令妃看了片刻,满面动容地说:“真是好巧的手!这些东西做得真是可爱极了!”
      乾隆叫来一旁的奶娘抱过永璐,也拿过一些细细打量起来,嘴角的笑意愈来愈深,“样式别致,做工看着也精细,你有心了。”我对他们一笑说:“天气凉了,怕永璐冻着,所以做了些小衣服给他穿着保暖。”我看着奶娘手中抱着的十四阿哥,一阵心酸袭上心头,乾隆和令妃那一张欢喜的脸,更是让我不忍再瞧。永璐,只能在他还在世的日子里,多疼他一些,多爱他一些。
      令妃笑得温柔慈爱,她满怀期待地拉着我的手说:“和孝,教我怎么做这些小衣服好不好?我想亲手为永璐做几件。”我抑住感伤,强笑道:“当然好。”
      从延禧宫出来带着一丝不舍,永琪和尔泰静静地随在我身后,并不说话。心中沉重,脚步却愈发地快起来,踩着积雪发出“沙沙沙”的声音。突然只觉鞋下一滑,身后两只手已牢牢将我拽住。
      永琪略带责备的声音响起:“越走越快,这大雪地的,也不怕摔着。”尔泰也上前道:“这地很滑,格格走路要小心一点。”
      永琪一个大步跨到我面前,俯下身来,现在的他居然是一尺八的身量了,他盯了我半晌,面色一变,“脸色那么苍白,生病了?”我摇摇头,正想迈出一步,却是腰身一紧,整个人被他凌空抱起,我惊得说不出话,只是瞪大眼睛瞧他。
      他对我温和一笑:“你这身子骨单薄得要倒下去一样,还是抱你回漱芳斋好了。”而后又转向尔泰说,“如果没什么事了你就先出宫去,我送小燕子回漱芳斋。”尔泰点点头先行了,永琪看他走远,才小心翼翼地迈开脚步。
      我看着他说:“我没事。”他脚下不停,淡笑道:“回去我让明月彩霞给你熬点鸡汤暖暖身子,大冷天的更容易受风寒。”我心想着这是个固执的主,不知该怎样才能让他放下我,他的脚步却蓦地停住了。
      三阿哥永璋正站在不远处的雪地上,冲我们微笑。他裹着一件黑色的狐皮大氅,正一步一步地朝我们走来,嘴边带着一丝淡笑道:“真是兄妹情深。”
      感觉永琪抱着我的手紧了紧,面上却带着笑,道:“三哥不是找我吧?”永璋道:“听奴才说皇阿玛在延禧宫,正想去瞧一瞧,也顺道看看十四弟。”永琪笑道:“雪天路滑,三哥小心走,若是没事,我们先走了。”
      才走一会儿,身后又有声音传来,语中带着那么几分挪揄,“前儿听皇阿玛念叨,说你们到了成亲的年龄,要各自给你们指婚了。”永琪不回话,只浅浅加快了步伐。
      我一听到指婚,一个头就两个大,前些日子听彩霞说丰珅殷德的身子已经调理得差不多,看来离指的日子也不远了。那永琪呢?我和他到底算是怎么样?
      到了漱芳斋,愁还未减半分,永琪吩咐完明月彩霞,见我傻坐着,伸手一拍我的脑袋:“别理他的话就行了,他是存心说出来气我的。”
      我不解道:“气你?”他眸中闪烁,躲开我的目光说:“你就别瞎担心了,皇阿玛舍不得你,至少还会留你三两年,这三两年内说不定还会有转机。”
      我站起身还想细问,他已快步走到书桌前,随手翻了翻,笑道:“听小凳子说你最近有事没事的就在练字,效果好不好?”我踱步过去,叹一口气道:“我这狗爬字,再练几年也是一样。”
      他笑道:“这话可不准,用心,肯下苦功,都能做得好,你若真有心,改日我给你写一本字帖,你照着临摹便是。”我想了想,笑道:“行!”
      此时明月奉了热茶上来,永琪推拒道:“茶就不喝了,纪师傅布下的功课还没写完,我得回去了。”我随他走到门口,他一拍我肩道:“别送了,外面冷,进屋去吧。”几个大步一会子就已不见了人影。

      连连几日的雪天,大雪才一停,我就迫不及待地出门去,独自在御花园走步。地面上的积雪仍然是厚厚的一层,踩下去都能没住脚踝,暖日照射,树枝上的雪开始慢慢融化,一滴一滴地滴在雪地中。
      兴兴地登上了一处高台,整个御花园的雪景一览无余,简直就像一个纯白的世界,美得似一幅画,抬头闭眼,敞开双手,静静感受着。
      耳中传来微弱的声音,好像是那边凉亭中小孩子的读书声:“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脑中蓦地浮现母亲的影子,父亲,弟弟,以及在家中的种种。心里想的是,死吧,死了说不定能回去,不用面对以后的指婚,不会沾上宫中的是是非非。转念又一想,不!不能回去!回去了怎么把格格还给夏紫薇,皇阿玛该多伤心,永琪该如何呢?
      突然想到永琪,吓得一下子睁开眼,睁眼的同时,手心搭上一抹温热,一转头,却是尔泰。他问道:“一个人?”我点点头。
      他把我从高台上拉下,笑问:“我送你回去?”我想了会,再次点点头。
      一路他都默默无语,只是总偏过头来瞧我,等我察觉转头看他,他却又对我讪讪一笑,转回了头。几次下来,我也就懒得转头了,随他看去!
      越是快到漱芳斋,他仿佛越是定不下心,余光瞥见他又是皱眉,又是抓耳挠腮的,断定他一定有话要说。
      眼看漱芳斋落入眼帘,左右看了一会儿,见四下无人,这才吞吞吐吐地道:小燕子,你......你在宫外......“
      等了半天,他再挤不出一个字,我笑道:“尔泰,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他顿了一会儿又才说:“你......在宫外......有没有什么......朋友姐妹之类的?”
      呵呵,夏紫薇,终于要出现了吗?
      我半晌没有回答,尔泰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停下来看他,干脆地说:“我有一个结拜姐妹,她叫夏紫薇。”他一愣,显然想不到我会如此坦白,他没有再说话,脚步匆匆地送回我就快步跑开了。
      我迈着轻快的脚步进屋,一下子瘫在床榻上,心中想的是:终于就要解脱了!夏紫薇你快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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