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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五十七)心计 ...

  •   屋内的蜡烛已经燃了大半,在桌边等得腿发麻,他仍是不见踪影。我缓缓起身,屋外传来一阵声响,是明月的声音,带着惊讶,“五阿哥,怎么不进屋呢?”

      我心头一紧,莫名地慌张起来,一手牢牢地扶着小桌,等了片刻,永琪强笑两声,道:“我有事,叫福晋不用等我了。”

      我一阵气一阵痛,明月进了屋,眼瞧着要与我说永琪,还不等她说利索,我赌气道:“他爱上哪儿就上哪儿!”说着扑到榻上,只觉得心烦意乱。

      明月搁下手中的盆子,走过来笑道:“侧福晋和五阿哥闹矛盾了么?”

      我愈想愈气,忿忿道:“谁要理他!”

      明月道:“方才奴婢见五阿哥在屋外倒是一副懊恼的模样,想来是要与侧福晋道歉,又搁不下面子。”她莞尔道,“男人到底都是要面子的,两夫妻总会有点口角的,侧福晋宽宽心饶他一次就罢了。”

      我稍静了心,半晌还是问道:“方才他都在哪儿?是不是欣荣格格那里?”

      明月笑着,回道:“五阿哥一直都在书房里待着呢,没去欣荣格格那儿。”

      心绪这才平复些许,明月拉过我,笑劝道:“主子快洗漱洗漱,早点歇着吧,好好睡一觉明儿就都好了。”

      卸了首饰,净了脸,拉过被子直盖住脑袋,入眠。

      翌日起来才瞧见眼下一圈乌黑,赶紧挑了粉细细遮盖,彩霞正好端了洗漱的汤水过来,笑道:“主子醒了?愉妃娘娘在等着主子一块用膳呢。”顿一顿又说,“五阿哥还没吃就去朝房了。”

      我应了一声,手上的动作却不觉慢了下来。

      入了内堂愉妃果然在等我,挥着手唤我过去,我挑了她身旁的位子坐好,歉然笑道:“叫额娘久等了。”她执了筷道:“快用早膳吧。”

      才拿起筷子,只见欣荣抚着半边脸自走来,见了愉妃规矩问安,而后便是瞥过我一言不发。愉妃唤她坐下,见她一直捂着脸,问道:“脸可消肿了?”

      欣荣诺诺道:“没事了,昨儿已让迎儿擦了药酒,也冰敷过了。”她看向我,似笑非笑道,“侧福晋好大的掌劲,欣荣可算是领教了。”

      还不待我说话,愉妃就道:“女儿家的有个小矛小盾也是常事,这事过了就都别提了,说多了伤着情分不好。”

      欣荣唯唯诺诺地低头应是,面上却大有不甘之意,我冷眼瞧过,不置一词。

      用过膳眉儿迎儿收了碗筷下去,愉妃一眼看过我和欣荣,道:“本宫要去慈宁宫给老佛爷请安,欣荣要不要和本宫一块去?”

      欣荣的眸光在我脸上扫过,一笑道:“欣荣还想留在永和宫与侧福晋解解间隙,培养情分呢。”

      愉妃点头道:“也好,都在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解了间隙自然是好的。”说着叫眉儿伺候着走了。

      我转身就要回屋,欣荣一把拦在身前,带着笑说:“侧福晋留步,昨儿的事欣荣倒是想像侧福晋要个说法。”

      我看着她,她拣了一把座椅坐下,道:“昨日侧福晋那样无礼,是否该赔个不是呢?”我冷笑道:“到底是谁无礼在前呢,格格竟也不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

      她面色如常,不以为意道:“不就是不当心踢了你一下,推了嫡福晋一把,无意之过也劳侧福晋下这样重的手?”

      我干脆也拣了一把椅子坐下,讽刺道:“有意无意,欣荣格格心里头最清楚。”

      她笑意愈深,”我不清楚,还请侧福晋指点一二?”

      我大有腻烦之意,瞥过她道:“格格明明就是不想笑的,又何必用一张笑脸对着我,不累么?”

      她笑意立刻敛尽,轻哼一声道:“我就想不明白了,五阿哥怎么娶了这样一位福晋,没家世也就罢了,连根本的礼仪规矩都不晓得,你阿妈额娘没有教过你如何为人?”她又笑道,“侧福晋是不是也该注意自个的仪态,虽说是小老婆,到底也算是个福晋,可不要仗着五阿哥的宠爱不知天高地厚啊,旁人忍得了一时,也忍不得一世啊,到头来若是连五阿哥都对你弃之不顾,可不是要闹笑话了?”

      我气上心头,一手紧紧抓着椅子,她见我如此,更是笑出声,“听说昨晚五阿哥没有回房,这事是不是闹得严重了?”

      我淡淡道:“我们的事就不劳欣荣格格费心了。”

      她一手挨在胸前,惋叹道:“我还真的为侧福晋你担心呢。”

      话一落,迎儿自外头来,福身道:“侧福晋,照着常太医的方子将嫡福晋的药抓好了,现下就将药熬上么?”
      我转头唤了明月彩霞,吩咐道:“你们去把嫡福晋的药熬了,寸步不离地守着,熬好药给嫡福晋送去。”她们接了药退下,我才看向迎儿,笑笑说:“往后这些事交给明月彩霞去做就好,她们比较娴熟。”

      迎儿面上讪讪,一脸惶恐地退开。我心中早有了计较,不实诚的人是决计不能用的。

      欣荣道:“侧福晋这是在找人撒气么?对我有气何必冲着丫鬟发呢?”

      我一笑道:“既然格格知道我有气,那我们就各自回屋,各自消气吧。”

      起了身,实在不想再纠缠,她出声道:“今日对侧福晋的一番说教,就当是我为了愉妃娘娘与五阿哥调教媳妇和小妾了。”

      她笑得得意,一句话又是激起了我一层气恨,脑中思量着却是展颜道:“欣荣格格如此费心,怕也只能落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下场。”

      她一听这话面色立刻一阵铁青,女人如此为难另一个女人,无非是为情爱了,她对永琪的心思自然也是显而易见。我戳中她的心思,她又是羞愧又是愤恨,拍案而起,恼羞成怒道:“怪不得宫里宫外都传侧福晋是克夫的命,言语间如此尖酸刻薄,那副嘴脸不克夫倒也奇怪了,只是千万别克了五阿哥,还是离得远远得才妥!”

      我已是恼怒之极,勉强抑着怒气道:“欣荣格格是嫌昨日那一掌打得还不够重么?”

      她杏眼瞪着我,眸中颇有嘲讽意味,“果然是民间的山野之人,一点教养都没有!”

      我气极起身,带翻了一旁的小案,茶具乒乒乓乓地碎了一地,眉儿迎儿闻声赶忙上来拾掇,我怒喝道:“都给我退下!”她们颤颤巍巍走远,我俯身凝视着欣荣,重声道:“我没有你家世显赫,也不似你是大家闺秀,但在这永和宫中,毕竟也算得上是个能做主的人,你若不甘愿,尽可以要永琪娶了你,若是他愿意的话。”

      她脸色一下青白,我坐回椅子上,叫了眉儿迎儿上来收拾碎片。

      默默间尔泰正好进了门,眼瞧着便问道:“怎么了?”

      我对着俯身拾掇的眉儿迎儿道:“别收拾了,泡一壶好茶过来,福二爷到了。”她们忙应声去了,我问他道:“你怎么来了?”

      还不等尔泰答话,欣荣起身问道:“可是福家二公子福尔泰?”

      尔泰怔然看向她,点点头,欣荣又是笑道:“早就听闻福家两位少爷与五阿哥情同手足,福二爷可是来找五阿哥的?”

      我觉得好笑,方才还是气得脸色煞白,如今却是对着尔泰笑脸相视,那笑甜得都能滴出蜜来,转了头不愿再瞧。尔泰看过我,再粗粗打量她一眼,道:“这是欣荣格格吧?我是来找小燕子的,不找永琪。”说着再不看她,对着我笑道,“紫薇叫我来看看你好不好。”

      想着紫薇,心里渐暖,问道:“她可还好?”

      他道:“一切都挺好的,就是挂念你们,如今也快临盆了,我哥更是不让她四处奔波劳累了。”他接了眉儿奉上的茶,道,“等她生完孩子,养好身子就会进宫来看你的。”欣荣附和道:“若是紫薇格格生了男胎,倒真是可喜可贺了。”

      尔泰一顿,继而道:“最近天凉了,多添几件衣服,别冻了。”

      欣荣又道:“福二爷对侧福晋真是上心,想来交情定是不错。”

      尔泰耐不住道:“欣荣格格能不能让我和小燕子好好地叙旧?”

      欣荣自觉没趣,坐到一旁一言不发。

      他转头看我,眸光落在我发髻上,笑道:“你簪子都快掉了,我给你插好吧。”想着该是方才气愤间让它松动了,自己想想也笑了出来,他拔下簪子,寻了适处插好,他才一退开,眼中就瞧见门边一抹青蓝色的身影。

      永琪堆着满脸的忿然走过来,尔泰一见这幅表情就晓得已有了误会,开口才要说话,永琪却是俯身柔柔地打量欣荣的脸,瞥我一眼向她道:“怎么还没消肿呢?我叫眉儿迎儿给你冰敷。”说着拉过她头也不回地进了里屋。

      心里像是被人刺了一针,闷闷地,尔泰问道:“你们怎么了?”

      “随他吧。”我强自一笑道,“告诉紫薇我很好,来日会出宫看她,叫她好好养着身子。”说着只怕难以自持,连忙转身快步而走。

      进屋吩咐了明月彩霞不用午膳,不要打扰,就把自个关在屋子里不愿出去。打开窗子,一阵风扑面而来,却丝毫平不了我心中的气,心中忍不住怨了永琪好几回,怨到后来只好使力敲着窗檐,直到疼痛传来。

      在窗前站了好一阵,突然有人轻敲屋门,接着就说:“快出来用午膳吧。”

      我一听是永琪的声音,忙大步走到门边,紧紧按住屋门道:“我不吃!”

      他道:“还气呢?肚子饿坏了怎么办?”

      我赌气道:“饿死我不是给五阿哥省事了么?”说完只觉房门大动,他大有破门而入的势头,我下意识地扶紧房门,他急急道:“小燕子,让我进去!”

      脑中蓦地闪过他瞧欣荣那样温润柔情的眼神,虽知是故意,却也是心头发闷,更是回想起他的一番责难,既说我是狠辣之人,如今又来劝慰什么?心中委屈涌上,直用背抵着房门道:“你不要管我,管好你欣荣就是了。”

      他道:“我怎么能不管你呢?小燕子你快开门!”

      我倔强地抵着屋门,眼泪簌簌地往下掉。还不及插好门闩,只觉一股大大的力道直直袭来,我站不稳,一下跌在地上,永琪见我傻傻坐在地上,搂了我在怀中,急声问道:“摔疼没有?”

      我推开他,用手将泪抹了干净,他抓过我,笑劝道:“别气了,欣荣特意做了一桌子的午膳说要给你赔不是,你的气量难道还不如她啊?”

      我听进耳中只觉得好笑,若真心要赔不是,方才那一番羞辱又是何意呢?我将永琪推到屋外,一下关上了门,“我不吃。”

      永琪道:“人家知错了说要给你赔不是,你好歹也得给别人面子,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小的肚量了?”

      我气道:“你走吧,我不要看见你!”说着就插上了门闩,任由永琪在外头敲个不停。

      “小燕子,小燕子。。。。。。”

      我靠在榻上,屋外的叩门声响了好一阵才逐渐安静。

      三日来都是守着空闺独眠,夜夜都睡得不安稳,心中尽是委屈和气,倔强地不肯叫来明月问问永琪每晚都在何处歇息,何时入睡。每回去看琬烟,她都会问我和永琪是不是吵架了,因为很少见我们一道去看她了,我只一笑带过。

      这一日去看琬烟的时候,永琪竟也在屋内,琬烟笑道:“才说两人都不一块来看我了,你就来了。”

      我不看永琪,只在榻边坐下,执过她手道:“姐姐觉得好些么?”

      她笑道:“我日日歇养着,身子比以往爽朗了不少,你不要担心。”

      我点点头,一时又没了话,永琪也是杵在原处没有动作。琬烟打量我们几眼,笑叹了一口气,看着身后的人道:“永琪,小燕子被欣荣踢了那一脚,若是我现在不说,她也不会告诉你,我知道她受了委屈从来都是自己咽在心里,让人看着心疼啊。”

      我鼻中一酸,强自忍住泪意,永琪闻言只是震惊模样,拉过我问:“她踢你了?踢到哪儿?”

      琬烟淡笑道:“小燕子,永琪他也是不了解实情,别再气了。”话罢又叹道,“能吵吵闹闹也是一种福气啊。”

      我快步走出,永琪直追着我进了屋,抱过我至榻边,急声道:“她踢你哪里?快让我看看。”

      我使力推他道:“不是只在乎她么?管我做什么?踢了就踢了,反正我是狠辣之人,反正你都是护着她。”

      他慌忙揽过我,直道:“你怎么不告诉我呢?她踢在哪里?疼不疼?”我抽泣道:“你走你走,我是狠辣的人,是克夫的命,你离我远远的!”

      “都是我不好!”他力道愈紧,不让我再动弹一分,“小燕子,你受了委屈,我一点都不晓得,只知一味地责怪,全是我的不是,对不起对不起。”

      久违的关切让人心中一暖,我回搂住他哭得鼻涕眼泪直流,“你几日来从不给我好脸色看,一味只是护着她,我气了你也不哄,你是打算不要我了么?”

      “不是不是!”他急急道,“小燕子,是我错了,一见你哭,一见你难过,我就六神无主没有法子再跟你赌气了,每晚都在书房里熬夜,在屋外又不敢进来,我也是难受得很啊。”

      我道:“都是你自找的!”

      他忙不迭点头道:“是我自找的!夫人,为夫的错了,需要我罚跪么?”

      我哭笑不得,又哭又笑地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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