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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四十八)大白 ...

  •   总算是到了慈宁宫,如今满堂高坐,太后在主位,两侧是乾隆与皇后,令皇贵妃,愉妃等妃嫔也是有序坐着,人人脸上都带着惶恐,这样大的架势将我唬得一愣一愣,垂目间才瞧见永琪跪在大堂中间,身子低低地下俯着,额头贴着地,让人瞧不清脸上的神情。晴儿不禁牵紧我的手,也是微微发抖。
      我强自劝慰自己镇定,依次福过礼,太后似笑非笑,直直地看着我道:“和孝,今日哀家有意为你指婚,倒是指出了一件有趣的事,你有没有兴致听一听?”我心中一紧,身子只是发颤,太后猛一拍案,面色大怒道:“你可知罪!”
      我立马跪下,膝盖碰撞得微微泛疼,我不知所谓何事,但仍是惶恐道:“和孝知罪。”
      太后面色更是难看,狠狠盯着我和永琪,“你们兄妹好大的胆子,做出如此有违伦理的苟且之事!”我听得却是一愣,难道不是真假格格的事么?正自想着,太后带着阴冷的笑,讽刺道:“真是皇室的好阿哥,好格格啊!既知是兄妹,怎可做出这样大逆不道之事!传出去也不怕世人笑话么?女儿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句句带着逼迫之意,我却仍在茫然中,永琪抬起头,身子仍是伏着,沉沉道:“太后,是永琪情难自禁,都是永琪的错。”只这一句,却是让乾隆苍白了脸,微微含怒道:“情难自禁?你们是兄妹啊,你怎能情难自禁!”说着看向愉妃,眸底的冷意骤然升起,“愉妃,你教的好儿子!”
      愉妃忙扑通跪地,惶恐道:“臣妾知罪,是臣妾教子无方。”令皇贵妃见势忙劝道:“太后息怒,好好地将事情弄明白就是了,当心怒火伤身啊。”皇后却是面色冷冽地说:“如此大逆不道,有违伦理的事自然是要严办,不然我们皇家的脸面该往哪儿放!”
      皇后的话果然让太后面色又是沉了一沉,她瞥过永琪,又直直地看向我,冷冷道:“和孝,你自己说!这件事究竟是谁的责任?”
      我才像是清醒过来,正对上永琪的眼神,那眼神里没有一丝畏惧,仅是浓浓的坚决与深情,我仿佛一下子无所畏惧,抬起头直直道:“是我的错,情难自禁的是我,不是永琪。”
      人人都带着不可置信的眼光打量我,太后怒意难挡,冷笑出声,“好个恬不知耻的格格,给哀家重打二十大板!”永琪一惊,忙连声道:“太后息怒,永琪甘愿替小燕子受罚。”
      愉妃瞧着太后愈沉的脸,出声呵斥:“永琪,你别插嘴了!太后自有论断。”
      说着就有两个侍卫上前,一下将我横在地板上,重重的板子毫不犹豫地打在我身上,“重重地打!”太后正在气头上,乾隆心有不忍,有心求情却也是有心无力。感觉板子愈重地一下下挨上我的身子,如雨点一般袭来,隐隐刺痛,我咬咬牙,只是强忍着。
      永琪还是耐不住,一下推开了我身侧的两个侍卫,紧紧抱了我在怀中,定定地看着上方的太后,语中哀求道:“求太后手下留情,小燕子身子弱,禁不得这么重的板子。”
      太后见他如此,怒意却是更胜,愉妃一张脸已经苍白得没有血色,乾隆也是瞪圆了眼看我们,皇后面色平静地看着,嘴角却勾了一丝凉凉的笑,令皇贵妃面上尽是担忧。一张张不同的脸孔在我眼前盘旋,我蓦地湿了眼眶,无尽的恐惧又袭上心头。
      太后气得直颤抖,指着我们道:“反了反了!”说着看向一旁的乾隆,重声道:“皇帝,马上下旨,将还珠格格指给西林觉罗文韬,明日成婚!”
      此言一出,惊了四座,永琪更是全身一震,几步向前跪求:“求太后收回成命,永琪甘受任何责罚。”太后冷冷一笑,“你受什么责罚哀家也不会收回成命。”乾隆见势有意相劝,还未开口,太后先截断:“皇帝不必多说,这事关系到皇室颜面,绝不能不了了之,为今只有将和孝指给文韬,这才是上上之策。”
      乾隆听罢一叹道:“都回去思过吧,往后把不应有的关系都断了,和孝准备准备,明日成婚。”
      我咬紧下唇,两手紧紧地扣着大腿,眼见事情就要这么平息,乾隆仿佛也没有要深究的势头,在众人逐渐安心的神情中,永琪却是猛一磕头,重声道:“皇阿玛不能把小燕子嫁给别人,永琪此生非她不娶。”
      “放肆!”乾隆本已平定,听他一说,大为震怒,“如今还是执迷不悟!你真想违了伦理做这让人耻笑的事么?”永琪一时愣怔,不知该作何言,唯有身侧的拳头握得愈紧。我扯扯他示意多说无用,他一把甩开我的手,眸中已然因焦急而含了湿意,他又一个叩首,终是道:“皇阿玛,永琪正是知道自己与小燕子不是兄妹,才这样情难自禁啊!”
      乾隆听后已经是面色一沉,我心下一阵惊怕,就要上前捂住他的嘴,他已经先一步脱口而出:“皇阿玛,小燕子她不是格格,她根本不是您的女儿!”
      一时惊讶声四起,人人脸上都有几分愕然与惶恐,这句话着实将她们吓得不清。乾隆看似沉浸在无尽的茫然与疑惑中,一下站起身来,一字一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太后接话问:“什么叫不是格格?这是什么意思!”我傻在原处,头脑已是一阵热了,如果是这样的真相大白,我会如何?
      晴儿见我只是愣着,忙跪下道:“太后若是要追究,那晴儿也逃不开罪责,请太后皇上责罚。”
      太后一听,面上更是一片惨白,她仓惶无力地看着晴儿,“这事你一早就知道了?”晴儿不迭点头道:“知道了,也参与了。”太后的面色已经是铁青了,沉着声问:“那真格格是谁?”
      晴儿咬了咬唇没有说话,乾隆提声道:“快说!”
      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瞒也瞒不住了。晴儿看我一眼,直了身子,一字一顿道:“是夏、紫、薇。”
      大殿登时有了倒吸凉气的声音,乾隆也是震惊不已,抚着额头一下跌坐回椅子上,我害怕得浑身发凉,指甲深深地抵在掌心,半晌乾隆抬眸目不转睛地盯视我,问道:“小燕子,你告诉皇阿玛,是真的么?”
      他的语中仍存着一丝温柔与疼爱,我鼻头一酸,对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哽咽却又坚决地说:“小燕子犯了欺君之罪,罪该万死。”
      我的坦然认罪无疑又是让大殿质疑声顿起,乾隆一瞬间便冷了脸,面上的温柔敛尽,他紧紧地抓着座椅的扶手,重声道:“传福尔康福尔泰和夏紫薇!”那内侍得了令赶紧去了。
      此刻静得落针可闻,无人敢言,我一动不动的跪着,心中早已波澜大起,只求他们不要被连累,不要被连累。一刻钟后,宫外传来了内侍的通禀声,我微微一颤,转身看去,正对上紫薇含着担忧的双眸,那双眸在看见我的那一刻,却是蕴了一丝宽慰我的笑意,我转身垂头,眼泪啪啪地往下掉。
      感到身旁有三个人重声跪下,乾隆的质疑立马便娓娓而来,带着一丝讽笑:“如今真相大白了,福尔康福尔泰,真假格格的事,你们可知情?”
      尔康俯身道:“微臣惶恐,不敢隐瞒,微臣是知情的。”
      “知情为何不报?竟敢联合她们一块犯下欺君大罪!你们都不想要脑袋了?”
      尔康忙恭谦道:“实在是有许多的无可奈何,微臣权衡之下,才大胆瞒下了这个秘密。”乾隆冷笑一声,“真是好大的胆,你们依着朕的宠爱,真是什么都敢做了!”尔泰忙道:“皇上息怒,请听臣等一言。”
      “你说!把所有的事情都给朕说个清楚明白!”
      尔泰思衬须臾,方道:“还珠格格冒险为紫薇送信物,却被五阿哥一箭射伤,皇上应该也记得格格是被抬着回宫的,她怎么有机会向皇上言明。”
      乾隆问道:“那她醒来了为什么不说!”
      永琪叩首接话道:“小燕子还在昏昏沉沉,弄不清状况的时候,皇阿玛就已经向天下昭告了她格格之名,她说过自己不是格格,可您不信啊,就是认定了她是格格,还说‘再说不是格格就要了你的脑袋’,这样叫人还怎么敢说啊?”
      乾隆面色一顿,垂目似在思索,众人自在犹豫间,皇后插口道:“这么说还是皇上的错了?错认格格的事非同小可,是绝不能不了了之的,与这件事有牵扯的人,都脱不了干系!”
      皇后一语恍若如梦初醒,乾隆情绪莫名地看向紫薇,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出生的?”紫薇眸间已经是湿意朦胧,嘴角却是含着一丝浅笑,“臣女出生在壬戌年八月初二,正逢紫薇花盛开的日子,所以取名紫薇。”
      “夏雨荷是你娘?那你娘临去前可跟你说了什么?”
      紫薇一顿,热泪滚滚而下,“她要我问皇上一句话,蒲草韧如丝,磐石是不是无转移?”乾隆一阵愕然,惊得连身子都已微微颤动,旁人显然已经被我们弄得一阵混乱,皆是无措的模样。
      良久,乾隆从一阵迷茫中清醒,语中僵硬道:“朕凭什么相信你们的一面之词?”紫薇一个深深的叩首,含泪道:“皇上,紫薇什么都已不在乎了,只求皇上饶格格不死,格格热心为人,本就是受我所累,请皇上明察。”
      皇后冷哼一声,“你们都有欺君大罪,岂是能轻易就饶恕的?这样后人便有例可寻,我们皇室的颜面该往哪放?”太后直点头道:“这事必须要了断得清楚,况且紫薇是不是皇帝的亲女儿还有待查证。”
      尔康听罢趁势道:“皇上若是不相信,完全可以试一试滴血认亲。”
      一语点醒了众人,乾隆立马吩咐小路子拿了一碗清水过来,乾隆正要拿刀往手指上割,太后忙连声阻拦,“使不得!皇帝割伤自己是不吉利的。”乾隆想了想,还是道:“皇额娘,如今只有这个法子,姑且一试罢。”说着就往中指上划了一刀,紫薇咬咬唇,往手上也是一刀,当两滴血相融时,乾隆惊得连退了好几个步子,太后也是一阵晕厥,身旁的令皇贵妃赶紧扶住。
      太后扶着额头,直摇头道:“这简直……”话间只是叹息,“荒唐,荒唐……”
      乾隆静默了好一阵,饱含湿意的眼睛看过我一眼,平静地道:“还珠格格罪犯欺君,关进宗人府,等候审判。”说着眸子打量我们几眼,“尔康尔泰,朕念在福伦对社稷有大功的份上,暂且饶了你们两个,给朕回府好好地面壁思过。”话罢看向永琪,“你也回永和宫面壁思过去罢,至于紫薇,朕自会细细地查问。”
      尔康尔泰互视一眼,齐道:“皇上若要责罚,臣等甘愿一同领罪!”立在一旁久久未语的太后听罢,出声道:“尔康尔泰,你们想连累到福家,连累到你们阿玛额娘么?”一字一句说得平缓,却是直中要害,他们即便焦急,却也只能欲言而止。
      乾隆向身后的侍卫使了一个眼色道:“把还珠格格押下去。”紫薇跪爬了两步想要求情,令皇贵妃却先跪求道:“臣妾求皇上法外开恩,就看在小燕子为您挡了一刀的份上,不能饶恕么?”乾隆身形一震,定定地看着我,带着犹豫,带着不舍。太后听后也是略有迟疑地看了看乾隆。
      思衬了良久,他将手背到身后,微微一叹息:“先关下去,容朕好好地想一想。”
      话罢便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缓地往回走,大殿中仿佛一时便沉寂下来,两个侍卫上前拉起我,双膝离地间,永琪却蓦地伸手握住我,向着乾隆语意坚决道:“如果皇阿玛执意要将小燕子关进宗人府,儿臣自愿陪同。”
      满殿充斥着低低的议论声,乾隆步子一顿,满面惊讶地瞪视他,直直喝道:“永琪!你是在威胁朕!”
      “儿臣不敢。”永琪松了手,重重地给乾隆磕下了一个响头,“求皇阿玛成全。”
      “好好好!”乾隆方才稍稍平复的怒气此刻正如烈火般燃烧蔓延,他狠狠地咬牙,重声道:“朕成全你!”说着又高声唤来了几个侍卫,指着永琪火气冲冲地说:“把还珠格格和五阿哥一起关进宗人府!”
      旁边有人欲要开口劝慰,才说了一个字,乾隆已经重重地呵斥:“谁都不许求情!”他怒火极盛,大殿登时一片安静,求情不成的唯有用担忧的神色看我们。
      我侧身一看,永琪的唇角扬着淡淡的笑,他徐徐地站直身子,推开拉扯我的两个侍卫,扶住我一步步往宫殿外走。我又喜又悲,心中难以平静安定,茫然无措地抓着永琪的手,那样紧地抓着,仿佛就不再害怕了。
      他含笑看我,用极轻极轻的声音在我耳边说着:“小燕子,别怕,有我陪你。”
      今日的日光好像格外刺目,我微微闭了眼,头脑已经无力思考,能真切感受到的唯有淌过嘴角的几丝咸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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