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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四十七)暗斗 ...

  •   自永琪见到文韬之后,面色一直都是怏怏的,如今围在一张饭桌上,气氛更是沉静了,永琪坐在我正对面,总是时不时拿眼瞧我和文韬。那个文韬十分热心,时而会夹一筷子的菜在我碗中,如今见他夹来的一块东坡肉,只觉得为难。
      永琪清清嗓子,夹了一筷子的肚丝吃下,看似无意道:“小燕子她不爱吃肉,她说怕长胖。”文韬闻言讪讪一笑,“是么?是我疏忽了,那就吃点蔬菜吧。”说着就要往装着麻油豆腐的碗碟中夹,永琪又看似随意一般,“这个太油腻了,小燕子还是比较爱喝豆腐汤。”
      文韬执筷的手又是一顿,侧头巴巴地看着我,我心里为永琪的举止觉得好笑,不免一笑道:“我没那么讲究。”他忙将夹了一块豆腐置于我碗中。永琪见状也夹了一大块的鱼肉过来,看着文韬道:“她最爱吃的是鱼。”
      愉妃伸手拍他,轻责道:“就你知道得多!”说着只是凑近他,压低声道,“正好让人家小两口培养一下感情,你跟着搀和什么?”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琬烟笑道:“我哥哥就是笨,总是将事情弄坏,叫格格见笑了。”我只是摇头,永琪几不可闻的轻哼一声,埋头吃饭。
      一顿膳后,婢女们利索地收拾了碗筷,我们坐身大堂闲聊了一阵,文韬蓦地向愉妃作揖道:“用晚膳也好些时候了,也该去面见皇上了。”愉妃颌首道:“那快去罢。”文韬一点头看我,笑问:“好久没有入宫了,都生疏得认不得路了,格格是不是能带我走一趟?”
      我想着也该告辞了,也就点头答应了,正要走着,永琪猛一站起身,“正好我也要去见皇阿玛,我与你们一块去。”愉妃不解看他,问道:“你昨儿不是说今天下午是没事的么?”
      这下我明白了,极力憋着,就怕笑出声来,永琪一怔,却也是做出一副镇定的模样,淡淡道:“哦,早上还有一些事没有处理完,下午还得接着为皇阿玛分忧。”
      听到自己的儿子为朝政这样上心,愉妃自然是十分欢喜的,忙不迭点头道:“那还不赶紧去?”三人一齐踏出了永和宫的大门。
      文韬一路上极力地找了话题与我说话,我一面带着淡漠,一面还要想着怎么回应才不失礼,而永琪总是要在他说得正兴时,冷不防的冒出一两句话打断他。
      就像现在,他正兴致勃勃地与我评论着各个著名书法家的书法,见解独到,颇有自己的看法,其中最为中意的莫过于王羲之,被世人尊为“书圣”,七岁开始研习书法,后在秦汉书法的基础上创造了新的风格,他的作品平和自然,奇逸豪放,得几代人的追崇,流芳百世。
      永琪忽地插话道:“我倒觉得苏轼的书法更出色些,苍劲,豪放,自多了一分大气。”文韬侧头问道:“五阿哥对书法也颇有研究么?”永琪懒懒回答:“谈不上研究,就是喜欢而已。”文韬看向我问:“那格格呢?”
      我想了想,还不及答话,永琪便接口道:“她平日里都在练我的字体。”他说得颇为得意,见文韬讪讪转过头去,他低头来瞧我,我一下用手拧在他腰间,他立马痛呼出声,离得我远了几步。
      “怎么了?”文韬闻声又转过身来。
      我道:“没事,五阿哥今日话太多,咬着舌头了。”说罢只是在心里憋笑,永琪瞪我一眼,拉过文韬赶紧走了。
      一时又觉得无事,脚步悠闲得晃荡到了延禧宫外,正见令皇贵妃抱着永琰出门来,唤了我一声,我忙兴兴地上前见礼。她笑道:“正巧要带永琰在宫里走一走,你要一起么?”我正愁无事可做,自然是欣然点头。
      我抱着永琰与令皇贵妃并肩走着,身后只随着腊梅冬雪。她开口笑道:“本宫听说文韬今日进宫了。”我逗着怀中的粉娃娃,点点头道:“方才在永和宫见着了。”她问:“见着了,可还中意?”
      我一怔,不知作何回答,只好定定地看着永琰的小脸,不出声响。令皇贵妃轻笑两声,问道:“怎么还没做好嫁人的准备么?”我仍在茫然间,喃喃自问道:“皇阿玛真的会赐婚么?”
      令皇贵妃道:“给你赐婚是必然的,姑娘家大了哪有不嫁人的呢?”停一停,又说,“给你和文韬赐婚只是太后的一个打量,如今还不成定局,你若实在是不中意,倒是可以趁早与你皇阿玛说说,待到指婚的旨意下来可就晚了。”
      我怔怔地点头,脑中丝毫没有思量,半晌又听她笑道:“以往看你与福家走得那么近,以为你中意的是尔康,岂知他如今又娶了紫薇,本宫就知道自个猜错了,后来又想着你是不是中意尔泰,毕竟这孩子也是本宫看着长大的,品行样貌皆是好的,你若真的嫁了他,也是门当户对了。”
      她又是顿了良久,才说:“如今看来你又不像是中意尔泰的模样。”她略有叹息,“你与尔泰在一起,本宫也是能放心的,只是天不遂人愿,有缘无分也不好勉强。”
      我只好道:“劳娘娘操心了。”
      她执了帕子,掩嘴一笑道:“本宫倒是觉得你与永琪瞧着也算是一对金童玉女,不过偏偏是兄妹关系,倒真是可惜了。”
      我听罢嘴角的笑有一丝僵硬,如今局面果真是愈发复杂了,离真相大白那日怕是也不远了,我心中又是激动又是害怕,激动的是我与永琪不必再背着这个“兄妹”的枷锁,可仍是害怕的,怕的是我不能像琼瑶笔下的小燕子,全身而退,若是我的结局是一死或者逐放出宫,我倒宁愿一辈子当这个格格,那样能至少能看得见永琪,即便他为他人夫,我为他人妻。
      “想什么呢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令皇贵妃用手搡搡我,问道。
      怀中的永琰突地呵呵笑了,我瞧着他咧开嘴的笑脸,忙转了话说:“十五阿哥眉宇间果然是像极了皇阿玛,颇有帝王之风啊。”岂知她一听这话,惊得往四处探了探,见四下无人,才稍安下来,看着我轻声道:“可不敢胡说!”她的神情有些慌张,“帝王之风这四字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难免落了话柄,叫皇上与太后疑心。”
      我傻傻地点头,她失笑劝慰道:“在宫里头说话千万要当心,简单的一句无心话有时也能要了一颗脑袋啊!”我惊得浑身一颤,我这样的欺君大罪,一颗脑袋怕是也不够要了,以往就算想到死,也是怀着坦荡无谓的心情的,可如今我牵绊着太多,舍不得的也太多,我做不到“要头一颗,要命一条”那般潇洒,我怕,我很怕。
      令皇贵妃见我浑身僵硬着,面色苍白,忙关切问:“这是怎么了?”一面说着一面拿手在我额处探了探。我不着痕迹地躲开,勉强笑道:“天冷了,大概是衣服穿得少了。”
      令皇贵妃抱过永琰,道:“那赶紧回漱芳斋添件衣裳罢,着了凉就不好了。”我僵硬着点点头,步履飞快地走开。
      回到漱芳斋忙脱了鞋,蜷缩在榻上一声不吭,明月推门进来,坐至榻边道:“格格,方才福二爷来过。”我问:“什么时候来的?”
      她垂目想了想说:“大概是一刻钟前,见格格不在他坐了一会子就走了。”
      “有说是什么要紧事么?”
      她点点头,眸中含着欣喜道:“是紫薇郡主托他送东西来的。”顿一顿又恍然道,“瞧奴婢嘴笨的,如今该改口叫福晋了。”我一下凑近她问道:“什么东西呢?”
      她起身往屋外去,过了片刻手中拿着东西递给我,我打开木匣子一瞧,是一个草绿色的香囊,上边绣着“双蝶翩飞”的纹样,生趣动人,细细一闻,还有淡淡的紫罗兰香。这香闻进鼻中,一颗心仿佛也稍稍安定下来。香囊下压着一张纸笺,只写着两行清秀的字:
      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一时倍感亲切,知我莫过于紫薇了,晓得我自个会胡思乱想,叫尔泰送了这个来好叫我安心。我看着香囊,不禁喃喃道:“不知道紫薇最近好不好。”
      明月上前道:“奴婢知道格格挂心,已经替格格问过了,福二爷说福晋很好,福大爷待她也是极好,生怕哪里委屈了她。”我嗤嗤一笑,我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了。
      紫薇送来的香囊极有安眠的作用,我每晚都是极易入睡,一夜好眠。
      关于给我指婚的事也是迟迟没有下文,乾隆给了文韬一个文官,他也是时常进宫看琬烟,也看我。晴儿也总是拉着我一同去永和宫瞧琬烟,一来二去的,三人的感情变得亲密起来,私下里都是直唤名字的。
      这一日我和晴儿都在永和宫看琬烟新绣的花样儿,自从有了亲人的相伴,她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晴儿先笑道:“手可真巧,我要羞得无地自容了。”琬烟手上一面忙活着,一面笑看我们:“我才要被你说得无地自容了,你们两个都是巧手尤其是小燕子,听说还给十四阿哥做过小衣服,深得令皇贵妃的喜爱和赞许呢。”
      我讪笑道:“只是几件小衣服,做着倒也不难,只是我这绣工是万万不能与你比的。”她脸一红道:“叫你们是来赏花样的,可不是叫你们来恭维我的。”晴儿忙一迭声道:“得得得!真心夸赞也听不入耳,就当是我们说了玩笑话罢。”
      三人正自说笑,一个面生的宫婢进了屋来,一一请安。大概是太后跟前当差的宫女,见了晴儿又行礼道:“太后让晴格格回慈宁宫,说是有要事。”说着还眼神古怪地看我一眼,福身道:“还有还珠格格。”
      我们被她的神情弄得莫名其妙,都是不曾提步,那个宫婢说完话就举步在前了,我与晴儿对视一眼,跟了上去。我心里头隐隐觉得不安,步子也就愈加缓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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