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衫》桃花古扇

75、第七十四章、忆念之树空念忆

　　隐约之中觉得自己的眼眶湿湿的，不知道是梦中的景象太过于幸福令人迷恋还是太过于期待那不存在于我记忆之中的景象。
　　睁开眼后望见的第一个人竟然是……湍芜上仙？
　　我反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又暗暗地用手指戳了戳自己左侧的大腿以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我一下子跳了起来，倒不是因为大腿上传来了疼痛的感觉，而是，我确定这不是在做梦，湍芜上仙真的就在眼前啊。
　　“啊，对不起，吓到你了吗？”湍芜上仙带着歉意笑了笑，那温暖的感觉比阳春三月的阳光还要温馨迷人。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的？”这里，应该是我的房间吧……？
　　“我见你许久未来，心想你肯定又起晚了，这便过来看看你。”湍芜上仙道。
　　“啊？现在是几时了？”
　　“已是日上三竿……”湍芜上仙望了望窗外，很是微妙地说道。
　　糟！我暗暗怪自己昨天睡得太死，又做了那么一个长长的梦，竟然忘了要早早起来跟他去那摸棵忆念之树的事。“我马上好。”说罢，我风一般起床整理，刷刷几下后便喘着气立定在湍芜上仙之前，“我们走吧。”
　　湍芜上仙惊得睁大了眼睛，“我可以等你……”
　　我摇摇头，拉住他的胳膊，“我们快些去吧，衫林姐姐说过，那棵树必须要在申时之前摸才行。那之后它就会陷入沉睡之中。”
　　“哦，还要这等事。”湍芜上仙似乎又是惊又是奇。
　　我也只是昨天跟他说的时候才忽然想过衫林姐姐说过的话，想不到记了半天，我却还是起晚了呀。真是罪过。

　　与湍芜上仙一路飞奔至青木林，此时阳光正好，青木林中一片葱笼翠绿，满目皆是高入天穹的大树，当真是一派仙家树木的气象。只是不知道我们要寻的那棵忆念之树，到底是哪一棵呢？
　　我在林外用法术告知衫林姐姐我们已来，不多时，她果然从林中出来了。衫林姐姐一身翠衣，笑着望向我。“妹妹果真来了呢。诶，湍芜也跟着来了？”衫林望向一旁的湍芜上仙，轻轻福了一身。
　　湍芜上仙还了一礼，“今日随紫云前来是有要事，多有叨扰。”
　　“是为忆念树之事？”衫林姐姐看着我问道。
　　我点点头，“正是，我们此次前来，是想要……想要让湍芜上仙摸一下那忆念之树。”
　　“触摸忆念之树可让记忆回溯，难道湍芜便不怕自己迷失在以往的记忆之中？”衫林姐姐提醒他。
　　“我……自是做好了此种准备。”湍芜上仙没有太多迟疑。
　　“如此，那你们便随我来吧。”衫林姐姐施法在青木林中打开一条通路，远远地，我便望见了尽头处那株苍苍大树。眼下虽然看不真切，但也可感知到它的古老与神力。
　　跟随着衫林姐姐走近那株大树，我这才看清这树，虽然十分粗壮，但它长得并不如其他的树高，甚至可以说有些低矮的。
　　“这便是忆念之树。”衫林姐姐仰头望向树的顶端，眼神中散发出一种柔和的气息。“我与它相伴，已近千年了。听说，在天界刚刚诞出之时，它便在这里了。”
　　怪不得这树看上去便如此沧桑，原来，它那样早的时候便一直孤独地立在这里了。
　　“湍芜，你准备好了么？”沉默许久，衫林姐姐看向一旁一言不发的湍芜上仙。
　　他无言地点点头。
　　“万物皆虚，无中生有，相实以入，随之乃成……”衫林姐姐随即念动咒语，似乎在树之上施加了某种法力。
　　施毕，她转头望向湍芜，“忆念之树已为你开启，你可以触摸了。”
　　湍芜上仙吸了口气，深深地望了我一眼，一点点靠近忆念之树，他伸出手，缓缓触上那株沧桑古木。刹那之间，金色的光芒自湍芜上仙的手处散发出来，仿佛要将他们融为一体般。我和衫林姐姐被这光芒刺得睁不开眼，伸手遮挡。
　　约一柱香时间后，强光散去。我迫不及待地睁开眼，仔细打量着眼前的湍芜上仙。他看上去仍和之前一样，并无太多的变化。大概变化的，只是他的记忆吧。
　　“你……都想起了？”我颤着声问他，生怕他说出否定的答案来，让我又空欢喜一场。
　　湍芜上仙手抚着额头，表情有些痛苦。“我……我是……”
　　你是谁？你可想起来了？我是谁？你又知道吗？我心中纵然有千千万万的问题想问他，可也知道眼下不能刺激他，须得他自己慢慢想起方可。
　　他抚着额头，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见他低垂着头，似乎在想起什么十分痛苦的事。
　　时间过去了许久，我们三个人，都这样静静地不说话。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我杵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
　　良久，他终于抬起头，深深地望着这株树。然后，他缓缓地转过头，望向我，那熟悉的目光，是，慕凉箫！他，真的想起来了吗？我欣喜得几欲欢呼，只不过一瞬间，那眼神便黯淡了下去。“对不起紫云，我还是没能想起来。”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一般打在我的心头。没能想起来，是什么意思？可是刚刚那种目光，明明是慕凉箫才会有的，我，不会看错的。
　　“刚才脑子中闪过许多零散的片段，我在人间生活的一些记忆涌现出来。但那都不十分完整……最重要的是，我的记忆片段中，没有关于紫云的……”他有些歉意地摇摇头。
　　“妹妹……”见我一直不说话，一旁的衫林姐姐担心地望着我。
　　“啊，呃——”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心中有说不出来的感觉。失落，苦涩，种种失望的感觉交杂在一起，反倒变得无感了。
　　“紫云……”湍芜上仙走过来，扶着我的肩。
　　“什么都不必说了。”我抬头望他，微微一笑，“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而且、而且现在也挺好的嘛。我们——我们走吧。衫林姐姐，我要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我急急地想要逃离这个狭小得令人窒息的地方，逃离有他的一切。
　　“紫云！”湍芜上仙随即追来。
　　衫林姐姐没有再说话，她静静地目送着我们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