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衫》桃花古扇

61、第六十章、不辞冰雪为卿热

　　谢沉整个人僵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的睫毛颤抖起来，似乎有不可抑制的震惊。“为何？”过了许久，他问我。
　　我摇摇头，“没有原因。我就是喜欢你，从以前开始一直喜欢你。我到这里来找你，就是为了能够嫁给你。”眼前的人毕竟不是慕凉箫，我说起这般的话来倒也并无不好意思。
　　“可我与紫云姑娘……”
　　“我知道，我们不认识嘛。”心中倍感凄凉，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孤独。明明是慕凉箫的转世，可我们却真的是素不相识。明明有很多话想跟他说，却一句也无法说出。只因为眼前的这个人，早已不是慕凉箫。
　　“姑娘姿容昳丽，而我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姑娘何必垂爱于我？”谢沉的眸光黯淡下来，脸色益发苍白。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种事情，的确很奇怪。连我自己也有些微的动摇。“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请你相信我，我对你，是万分的真心。谢沉，我们成亲吧……”我犹豫着，最终还是握住他的手，恳切地说道。
　　他目光闪烁，却推开我的手，“我早已说过，我已有妻室。”
　　“我……我不在乎。”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我的心中还是难过的。若是我能早一点来的话，说不定他就没有和荣家小姐成亲。但我终究是晚了一步，这便是我该领受的惩罚吧。
　　“怎么可能不在乎……”谢沉摇摇头，“只要是女子，都会在乎的吧。”
　　那颗摇摇欲坠许久的泪此刻终于不受抑制地落下。“是的，只要是女子都会在乎的。可是，我想跟你在一起，不论多么困难，我都想和你在一起啊。”
　　看见我的泪，谢沉有些慌了。他想伸出手帮我拭去泪水，却一直犹豫着。“紫云姑娘……你不要哭……我……”
　　“我、我没事。”看见他的样子，我急急擦去泪水，不忍他难过，但是心里就像被石头压住了一样难受，无论怎样擦，眼泪还是不停地流了出来。
　　“唉……”他颤抖着握住我的手，“我要怎样做，才能让你不这么难过。”
　　“我，我什么都不要，只是希望能够解除你的痛苦……”
　　“解除痛苦……”他轻轻地重复着这几个字，继而苦笑着摇了摇头，“除非我死，否则这痛苦如何能够消除……”
　　“死……”这个我一直小心翼翼避过的字，此刻却在他的口中如此轻易地说了出来。他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看上去令人心疼不已。“有时候，终结才是开始。”我不能告诉他前生之事，只能以这样隐晦的方式告诉他死并不是一切的终结。
　　“终结……才是开始？”
　　我当然知道，谢沉不一定知道这句话的真正意义，在他的眼里，这一世死了，下一世毫无意义。可是在我看来，只有早早离开凡间，他才能够重返天界，做回那个风流自在的司花上仙。
　　历经凡尘这么多年，他是否还记得醉花荫那些美丽的花朵，与一直默默守候着的花灵呢。这一切，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答案了。
　　“总之，你要怎样才肯跟我成亲？”
　　谢沉面色泛红，背过身去，他轻咳了几声，“我早……”
　　没等他将后面的话说完，我便从背后紧紧抱住他。脸贴在他的背后，感受着他不那么有力的心跳。他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瘦，虽然整个人看上去病殃殃的，但实际上还是很结实的。“我不想再听你那些理由，我想跟你在一起，仅此而已。”我已经失去过慕凉箫一回，这一次，我不想再失去他了。
　　“姑娘你、快放手……”他挣开我的环抱，猛力咳嗽起来。
　　“你……你怎么样？”见到他拼命咳嗽的样子，我的心一阵生疼。却也放开了环住他腰身的手臂。
　　他又咳了许久，方才渐渐和缓下来。
　　“……对不起……”我有些沮丧地低垂着头，都是我害他这样的。
　　他仍是摇头，“这并非姑娘的错……姑娘还是……早些离开此处吧。”
　　“我不走，”我有些焦急，“我会一直在这里，直到你答应娶我。”虽然听起来总有些无赖的味道，但我只能这样了。
　　“你……”他颇是无奈的样子，想来真是奈何我不得了。“姑娘打算一直在此住下去么？”
　　我欢快地点了点头，脸上是让他万分头疼的表情。“而且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打扰到你的，我在外面住的。”
　　“不，我并非……”
　　“并非什么？”我接到他的话，想要戏耍他一番，“难道你是想让我跟你一起住在屋里？”我狡黠地盯着他发窘的面部看得津津有味。
　　“不，我……”他的脸由白转红，一副恨不能钻进地底的样子。
　　我在心里哈哈大笑，走到他身边，“好了，不逗你了，你平时在这里都做些什么呢？”
　　谢沉的面色渐渐恢复，但仍是红彤彤的，“平时……只在这屋中写字作画，天气寒冷，我的身体不宜到外面走动。”
　　“一直在屋里？那岂不是很可怜？”在这狭小的屋子中一直呆着，一直很郁闷吧。不能去外面见识大好河山万里秀色。
　　“我已经习惯了。”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谈论的是什么不关紧要的事。
　　“我带你去外边，好不好？”
　　他面露难色，“以我的身体……恐怕……”
　　“你不要怕，有我在的。你不会有问题的。你想不想去外面？”
　　他犹豫许久，终究还是低着头颔首，“想去。”
　　“那就得了。你等着。”我施了个暖身的法术在他身上，这样即使外面再冷，也不会冻到他半分的。
　　“这是？”大概觉得他周身一下子暖和了起来，他面露讶色，“这是如何……？”
　　“嘻嘻，”我拉起他的手，“我是神仙嘛，所以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们走吧。”
　　“姑……”谢沉似乎还有话想说，可我没有给他这样机会，而是径直拉起他的手走出门外。

　　屋外一派北国风光，虽然没有慕凉箫家那么多花花草草，但此处的草木多高大壮硕，颇有一番气吞山河之势。我指着远方那些巍峨入云的山峰说：“你看，那里的山峰很高很高呢，仿佛能通到天界。”还记得，当初是慕凉箫带我去看雪山，我兴奋地望着那座雪山。如今，人虽然还是慕凉箫，但又不是慕凉箫。今生今世，他是谢沉。不是慕凉箫。
　　“的确很是壮丽，我在屋中也经常遥看此山一角，很久不曾这样认真地看过它了。”谢沉颇有感叹，想必是想起了从前的事情。
　　“我们再出去走走嘛。”我拉着他，硬是从他这个偏僻幽静的小角落往外走，要知道谢家可是大得很。
　　“可是，”他犹豫着停了下来，“若是被别人看到姑娘你……”
　　我也停了下来，他说的，好像还真是个问题。要是别人看到我，要怎么解释呢？谢沉的朋友？可是怎么不通报就自己进来了，这样是很没有礼貌的事情呢。“呃——”我好像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便说，姑娘是枚云带来的人如何？前几日她曾来过，当时带了一些丫环，至于具体哪些人，倒也并无人记得太清。”
　　“枚云？”我在脑海中仔细搜索着这个名字，“哦，就是你的妻子荣家小姐吗？”
　　“不错。”
　　“嗯……”我支吾了一会儿，“可是，谁要当你的丫环啊。”
　　“咳咳，”谢沉脸色有些不自然，“事出有因，还请紫云姑娘能够将就一下……”
　　“那……你要怎么补偿我呢？”
　　“补偿？”
　　“对呀，我为了你，可是自愿当丫环呢，凭这一点，你还不补偿我吗？”
　　谢沉的脸色有些不自然，然后他很无奈地抚着额头，怕是要被我折磨死了吧。
　　可是，我很开心呢。看着他那苍白又不失俊秀的侧脸，我的心一点一点地甜蜜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