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衫》桃花古扇

18、第十七章、夜半清歌闲话时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脑子里总会不断地回旋着慕凉箫说话时的样子以及他说的那些话。虽然有很多只是无心之话，但却在我的心中形成了无法消除的烙印。
　　吃晚饭的时候，莫书和茵茵都没有来，茵茵大概还在伤心吧，毕竟她是那么地喜欢慕凉箫。至于莫书，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最近他一直很反常，一点都不像我之前认识的那个陪我玩乐，陪我欢笑，还时不时“欺负”我一下的莫书。是离开天界太久，他在生我的气吗？我知道，我应该回去了，可是心中似乎还有一些没有解开的疙瘩一直牵绊着我，也许这只是我自己给自己找的一个借口，我实在不想回到那个冷清的地方去。在人间只有短短的十几日，可我却倍感人与人之间是多么地温暖。
　　温柔可爱的，会拉着我的手一个劲儿地喊姐姐的茵茵，俊雅翩翩的贵公子慕凉箫，还有只有两面之缘的油嘴滑舌的明止，甚至白天见到的那盛气凌人的公主。他们都充满了生气，充满了一种作为人的生气，人的寿命不过短短百年，所以他们努力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像那位公主一样，她喜欢慕凉箫，她便用尽所有的方法来取得他的欢心。这种对于理想对于情感的炽热，都是天界所没有的……一切，都让我那么羡慕，那么流连忘返。
　　慕凉箫……
　　“独立寒阶望月华，露浓香泛小庭花，绣屏愁背一灯斜……人间无路到仙家……”（作者注：引自张泌《浣溪沙》）刚刚阖上眼皮，却忽然听得一阵悲凄婉转的歌声，和着凉风阵阵，直入我耳边来。是谁？这么晚了还在唱歌？歌声如此清越动人，令人神思不已。
　　我披了件衣服，起身下床，循着这哀婉的歌声而去。
　　不知不觉间已经离开房间很远，这歌声仿佛有魔力般，引导着我前去寻那唱歌之人。来到一处较为僻静的园子里，我见到了那唱歌之人。
　　她浑似无人般忘我地歌唱着，将心中所有的悲凉都寄于歌声之中，娇小的身子，淡色的衣衫映着月华折射出柔和的光亮。我痴痴地听着她沉沉的歌声，仿佛跟她一起醉在了这人间天上，“凤箫声绝沉孤雁，望断清波无双鲤，云山万重……寸心千里……”（作者注：引自无名氏《鱼游春水》）一曲歌罢，她似是意犹未尽般，静静地凝视着月华之下的桃枝，一手轻轻抚上那些含着娇小的花苞的枝叶，忍不住轻轻一叹。
　　“茵茵……”我终是忍不住出声唤她，却恼自己坏了这一园的清静。
　　她猛地回过头来，似是被惊着的小鹿一般，睁大了眼睛望着我。见是我，她还安定下心神来，羞羞地低下头去，“紫、紫云姐姐？”
　　我快步走到她的面前，轻轻扶住她的肩膀，柔声问道，“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而且，还唱着这样哀伤的歌曲？”
　　“紫云姐姐、听到了……”她抬头羞涩了望了我一眼，随即双手交叉着不知道放在哪里好，那不知所措的样子还真是惹人怜爱。
　　“嗯，姐姐听到了，很好听呢。想不到茵茵的嗓音这么好。”我浅浅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里的女孩子、都会唱呀……紫云姐姐……不会吗？”她终于抬起头有些迷茫地望着我。
　　我尴尬地愣在那里，准备落在她肩上的手一下子僵直了，悬在半空之中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没、没关系啦。”茵茵见我神情困顿，连连摆手，“不会、也没有关系的。反正、紫云姐姐已经很好了呀。”
　　我嘿嘿一笑，“对了，你怎么这么晚了不去睡觉？”
　　“我，”她捻弄着衣角，嗫嚅道：“我睡不着……”
　　睡不着，看来又是一个失眠之人啊。
　　“没事吧？”我轻声问她，“我们，都很担心你呢。”
　　她抬起头，对上我忧切的目光，嘴角轻轻扬起，对我笑道，“我没事啦……白天是我不好……那么任性地就跑出来了，害你们担心。”
　　我摇摇头，“以后不可以这样了哦。”
　　她用力地点点头，不再说话。
　　“对了，紫云姐姐……白天里来的那个九公主，你应该不认识吧。”她忽然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
　　“不认识呢。”
　　“她是狄国的九公主，是很受今皇宠爱的公主。她……她以前也来过的……想要慕哥哥、做她的夫君……但是慕哥哥都拒绝了她的。想不到，她还是不死心。”
　　“这个公主还真是挺缠人的。”我皱着眉，想着白天发生的事，那阴冷凌厉的气息与她那柔美艳丽的外表，无论怎样，都给人一种很是诡谲的气息。而且她竟然还想……还想染指莫书……
　　“但是因为她是公主，所以大家也不敢说什么……而且，慕哥哥他一向那么温柔……对所有的人都是……”
　　“所以才一直甩不掉是吗？”我头痛地叹了口气，老好人也要有个限度吧。
　　“不过，不过今天慕哥哥应该算是对她明确地表了态吧。”茵茵低垂着头，“慕哥哥和紫云姐姐……”
　　“你、你别瞎想啊。”我慌忙摇了摇她的肩膀，“那、那只是权宜之计的，我跟他真的没什么的。”舌头不怎么灵光了，我却急得要死，生怕她误会些什么。
　　“呵呵。”茵茵竟然笑了，她居然掩着嘴笑了。我这么着急地解释着，她……“紫云姐姐真是可爱呢。我、我先走了哦，要去睡觉了呢。”
　　“茵茵，”见她要走，我慌忙抓住她的手腕，不知道为什么，看了她的眼神，觉得很心疼，跟慕凉箫一样的人，明明心里很痛很痛，却还要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你不要放弃，努力追求自己心中所想的吧。如果你真的很喜欢他，就要努力啊。而且，我只是个局外人而已，我很快……就会离开了。”
　　“离开……”茵茵低下头，轻轻呢喃着这两个字。
　　我点点头，“你忘了……我只是在这里住几天而已的。我和莫书都不属于这里，我们很快就会……”真的很快吧，很快就会离开了。“所以，不要放弃，好吗？”我望着她的眼睛，鼓励着她。
　　她回望我许久，灿然一笑，“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紫云姐姐。”
　　“嗯。”看见她的笑，我也松了一口气。
　　夜色更深了，很快，黎明就会来了吧。那枝上的桃花，也要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