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白日再探陈家宅 云娘叙述当年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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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陈家从外人的口中得知，有一男一女两人从开封来到他们这里，调查紫玉的事情。
陈家小儿子一听，立刻摔了手中的杯子：“肯定是那个贱人的妹妹干得好事。他爹收了我们的钱也不拦着，真是贪心。”这句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是多么的讽刺，可是当事人一点知觉都没有。
第二天早上，奶娘不知道小少爷在她不知晓的情况下被人抱进抱出，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跟踪了。她悉心服侍着，擦去小孩嘴边的饭渍。
“云娘，昨天晚上，我差点见到娘亲了。”
云娘停下喂饭的动作道：“小少爷不要再多想了，夫人已经不在了。”
“可是我真的见到了，昨天白无常和黑无常带我去树林里面了。可惜我还是没见到娘亲。”
子不语怪力乱神，可是云娘没读过书，小地方没见过什么世面，对大自然十分敬畏。她心想：难道真的是黑白无常来了？
“那个白无常还拿着斧子！”见云娘没什么反应，他突然提高音量喊道。这可把云娘吓到了，赶紧捂住他的嘴巴：“小少爷，别说了别说了。云娘求你，别再提任何和那天晚上有关系的事情好么？”
陈天佑还小，对于他而言，思念母亲更甚对于昨晚潜入他房间不知是人是鬼的黑影。但是云娘又是从小带他的人，他很听话，虽然不解，却没在开口，只是有些委屈地撅起了嘴。在这里，没有人喜欢穿白衣服，除了丧葬的时候，对于站在门口的那个白衣人，他好奇地眨眨眼睛。
事实上，陈家虽然大，但是住着的人却不多。以前除了陈家老爷，小儿子一家，也就还住着云娘和一个杂役。所以白玉堂和小谢完全不必担心被人发现。这次他们白天大大方方的走在地上，不如说就是为了让人发现吧。既然现在被小鬼看到了，那自己也就不必躲躲藏藏了。
白玉堂大大方方地现身，手上依旧拿着大夏龙雀。原本陈天佑还没认出来，但是看到大夏龙雀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人就是昨天晚上白无常。
“白无常。”他小小的脸板得紧紧的，一声惊呼却未吓到云娘。云娘还以为是他在开玩笑，便道：“大白天的，白无常怎么会出来？快把最后这点饭吃了。”
突然，照进屋内的阳光被挡住了，视线一下子暗下来，她这才发觉不对劲，但是已经晚了。她转过身子，入眼便是一片雪白，上面绣着云纹，穿着它的人好看得很，不像鬼倒像是天上的神仙。
而在他的后面，站着一个人一身漆黑，右手搭在门把上，是她关上了门。注意对面的视线，小谢转过头来，冷酷的表情结结实实得吓到了云娘。手上的碗都掉了下来，磕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你，你，你们究竟是谁？”云娘护着身后的陈天佑，警惕地看着白玉堂和小谢。
“我说，我是黑无常的话你会相信么？”小谢继续保持冰块脸，冷酷地问道。
白玉堂无视瑟瑟发抖的云娘，走到陈天佑的面前问道：“小鬼，还记得我么？”
无奈陈天佑对于白玉堂仍旧处于提防的状态，缩在云娘的怀里，不肯把小脸露出来。
“喂小鬼，男子汉大丈夫躲在女人的怀里算什么好汉？”他挑眉说道。
小谢无语地叹了口气，人家才四岁而已。这样很正常。
“你们到底是谁？快离开这里，否则，否则我就喊了。”云娘猛地转过头来，努力做出恶狠狠的样子说着，可是双眼却始终不敢直视两人。
“好呀，你喊吧！把嗓子喊破了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白玉堂此刻像个顽劣的孩童，蹲在地上，勾起唇角，玩味地看着眼前抖得跟筛糠一样的云娘。
“不许欺负云娘。”小萝卜头终于发话了，但是说话时眼睛死盯着白玉堂手上的刀还是显露了他内心的恐惧。
白玉堂换了个手，用挨着他们的手拿大夏龙雀，他明显感觉到陈天佑更加害怕，连嘴唇都泛白了。而云娘也在抖，大概是害怕自己命丧黄泉。
“小鬼，我不会伤害你和云娘，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你认为我手上拿着的是斧子？为什么那么害怕呢？”
陈天佑想说话但是却被云娘的一个眼神压了下去，云娘深吸一口气，回道：“他只是一个小孩子，分不清楚刀和斧子很正常。害怕你也很正常。”
可是这些不能说服白玉堂，很明显，这个女人不想告诉他真实状况。
“真的不说？”他示威性的拔出自己的刀，佯装端详。那冷冽的寒意仿佛就在面前，两人缩得更加厉害。
“够了！”小谢在一旁看了许久。再让白玉堂这么恐吓下去，孩子都要被吓坏了。
“谁让他们非要隐瞒事实！”
“白玉堂，他不过是四岁的孩子，而你对于他来说，更是一个陌生人，不理你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么？如果你侄子被人这样恐吓，你会怎么做？”
“哼，当然是解决他们。”白玉堂总算收起了刀，但仍旧不服气，自己坐在了床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润润口。
“你不要害怕，我们是开封府的人。这次来就是为了调查你家夫人的死因。你应该认识紫玉吧？”小谢放缓语气，尽量安抚他们先前被白玉堂挑起的惊吓。
“你认识小姨？”听到熟人的名字，陈天佑终于不再害怕，探出了脑袋上。
“对啊，你看这个！”紫玉和白玉两姐妹从小带到大的翡翠玉佩，陈天佑一眼就认了出来。同样的，云娘也认了出来。
“你们真的是白玉姑娘请来调查夫人死因！云娘没什么见识，刚才真是对不住。”
白玉堂“切”了一声，接着道：“你现在知道了，能告诉我们两个实情了吗？”
“是，这位公子说得对。云娘现在就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告诉你们。”
云娘擦干眼角的泪水，陷入回忆，“那天……天气很好。”
陈家小儿子若是出生在城里，绝对是个标准的市井混混。仗着家里有点闲钱，便不事生产，终日在外鬼混。没钱了就跑回来向陈老爷要，陈老爷若是不给便去找他哥哥，常常十天半个月才回来陈家一次。回来一次也待不上几天又会马上走人。
紫玉嫁到陈家风光的是两家老人，悲苦的是她自己。要不是有了陈天佑，这样的日子与守活寡根本无二异。
与之相反的是陈家的大儿子，从小奋发向上，十五岁便只身离开村子，在城里熬了几年，终于有了自己的布庄，但是自己的终身大事一直都没有着落。陈老爷一直很着急，但是却没有办法。儿子离家太久太远，自己管不着。
这两年，自从陈天佑出生以后，大儿子回家的频率就高了不少，对待陈天佑和紫玉十分亲切，比起小儿子，他们三个更像一家人。
“其实，祸根从这里就埋下了。”小谢喃喃道。
“不，还要更早。”云娘摇摇头，说道。
紫玉出生生活的这个地方妇女的地位较一般地方更加低贱，更何况紫玉嫁入的是村里最有权有势的一户人家，其中滋味更甚。当初陈家小儿子不愿意这么早就安定下来，在成亲之前，他一人逃走了。
他本以为这样新娘子就不会进家门，孰料，与他的料想相反，新娘子嫁进来了不说，和他拜天地的还是回来喝喜酒的大哥。自从大哥离开村子之后，陈家小儿子成为父母严重的宝贝疙瘩，但是随着哥哥越来越出息，心中的嫉妒之情更甚从前。
新妇进门，新郎不是重病，而是因为不愿成亲远离自己，紫玉刚进来还没来得及展开自己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愿景就被泼了一脸冷水。虽然后来自己的相公回来了，但是身上总是带着脂粉气，眼神之中总是含着厌恶之情，幸好很快有了孩子。
可是孰料，这个孩子不仅没能拴住自家相公的心，反而使情况更加糟糕。陈家小儿子怀疑陈天佑并非自己的孩子而是紫玉和大哥通奸的结果。这种情况在今年过年的时候达到顶峰。
看着自己的大哥带着一大堆好东西风风光光地驾着马车回来，而自己的兜里什么都没有。父亲看着大哥的样子永远充满微笑，看着自己的时候却时时叹气，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陈天佑长得实在是像陈家大儿子，除了眼睛和鼻子长得像她母亲。
“好好的春节被二少爷的撒泼给毁了。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夫人面色惨白好像马上就会晕过去一样。小少爷则被吓得大哭。”云娘再次叹了口气，安慰地拍拍撅着嘴的陈天佑。
“那时就扯破脸皮却没有任何事，为什么夏天的时候却发生了命案？”白玉堂皱眉问道。
小谢想了想：“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灭亡，当嫉妒、妄想占据了全部之后，就变成了这幅样子了吧。”
“说起来，那天你应该看到了全部经过吧。”白玉堂把玩着茶具，问道。
云娘猛地一个哆嗦，抱紧了怀里的陈天佑：“那天真是太可怕了。我们这里虽然不怎么富裕，但是一直相对安宁，抢劫都少得很，更何况是杀人这种事情。”
白天的时候，陈家大儿子破天荒地回来了，带来了马上要成亲的消息。众人都为之高兴，唯有小儿子狠狠地看了大儿子和紫玉一眼，摔了碗就走了。直到晚饭过后，少爷才从外面回来，身上带着很浓的酒味。紫玉上前想去搀扶他，却被推开，接着还被打了一巴掌。云娘立刻把孩子带回房间。
紫玉的脾气一向不错，但是这次却吵得很厉害，歇斯底里，空气似乎都震动了。陈家的房子不算太大，依稀能听见什么“我没有不守妇道”之类的话语。然后就听见门“砰”的一声被打开了，吵闹声从房间一直转向厨房。
“为什么是厨房？”小谢不太明白。
“是这样的。其实老爷有每天晚上吃夜宵的习惯，而夜宵都是夫人做的。他们发生争执的时间差不多就是要开始动手做宵夜的时候。”
“都吵成这样，紫玉还记得做宵夜。你们家二少爷是不是脑子进水坏掉了，放着这么好的老婆不要，非要到外面去找女人。”白玉堂对这个二少爷的存在完全嗤之以鼻。
到了厨房，两个人仍旧吵得厉害。空气中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原本已经睡熟的陈天佑都被吵醒了。但是随着一声凄厉的大叫，夜晚的天空重又归于安宁，只剩下劈柴的声音。
那叫声把陈天佑给惊醒了，他突然哭着闹着要妈妈，可是云娘不敢带他出去。孩子要娘也许是出于母子之间的天性的感应，但是对于危机的敏感让云娘知道也许发生了什么不一般的事情。
她熄灭烛光，看到门外有黑影掠过，接着又听到了一阵争吵声，但是没几句就没声音了。云娘把陈天佑藏起来叮嘱他不许出来，结果还没走几步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你看见了什么？”小谢追问。云娘的身体抖得很厉害，她仿佛能听见其牙关的声音。
“二少爷，二少爷浑身是血，手上拿着斧子，而且而且……他在笑。二少爷疯掉了，真的疯掉了。地上有两具尸体，夫人和大少爷的，老爷看到的时候差点昏过去，可是他还是在笑。”
“杀人的过程你有看到么？”
“没有，云娘的胆子太小。”
“那陈天佑看到他娘……”
话还没说完，云娘便哭了出来：“云娘没想到小少爷的胆子这么大，等到云娘发现他的时候，小少爷已经全部看见了。幸好他没叫出来，否则云娘肯定活不到今天。小少爷其实还不太懂，之后，云娘赶紧在二少爷他们发现之前，带着小少爷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的陈天佑问云娘：“云娘，娘亲为什么躺在地上？”
“这……”完全陷入慌乱状态的云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事实对于这个四岁的孩子太过残酷。就在这时，脚步声离他们越来越近，云娘大惊，抱着陈天佑躺在床上，用被子遮住自己的身体。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不过外面的人没有走进来，发现他们在睡觉以后又轻轻地关上门走了。
风吹过，带来细碎的话语：“现在怎么办？”
“带到林子里面埋了，爹，带上火折子。”
“带火折子做什么？”
“毁尸灭迹。”
“不对，从这里根本看不到后面的林子。为什么陈天佑昨天晚上会盯着尸体的所在之处？”
“也许是听到了。因为小少爷很喜欢那片林子。一说林子就会想到那片树林。”
“听到了？他才四岁，没练过武功，怎么可能听得到？”白玉堂嗤之以鼻。
云娘忙辩道：“这是真的。小少爷的耳朵很好，夏天的时候会比较难带，因为蚊虫比较多，而且我说话一向比较轻，就是怕吵着他。”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白日再探陈家宅 云娘叙述当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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