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变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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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历来聚集南北东西各色人等，是消息扩散之地，是非酝酿之地。
接近傍晚的笑天楼里，多是羁旅奔波的江湖中人，间或有一些地方上的闲人，到这客栈听些南来北往的故事。
笑天楼共分三层，此时一层靠近门边的桌子上是几个衣色朴素的客人，看来只是找一个公共场所嗑牙闲聊，或者在等酉时笑天楼里的说书来消遣与娱乐的本地人；一层的另外几桌是一些风尘仆仆的江湖中人，或者行商，神色或疲惫，或激昂。
上得二楼，视野顿时开阔，临街的窗口大开，可以看到街上各色人等在黄昏落幕之前匆匆赶回自己的家里，言悦拉着唐一宁坐在了二楼靠窗的位置。
三楼多是雅间，但每个雅间都可以看向笑天楼正中间的方向，那里是一个小型的场地，用来做说话、弹唱等艺人表演之用。
此时二楼和三楼均已坐了一些男男女女，二楼多是江湖中人，看来比较豪爽，也没有多少讲究，三楼则多是一些少爷、公子，或者地方豪富之流，此时还不到表演的时间，雅间的帘幕低垂。
但无论一楼、二楼、三楼，来笑天楼的人多数会收敛一下，不会惹是生非，这是江湖中的规矩。楼里，也与其他酒楼一样，此时人不多，但却也沸沸腾腾。
言悦和唐一宁刚坐下来，曲掌柜就上来了，压低声音对着言悦说，“小姐，怎么到前面来了，晚饭让伙计送到屋里就可以了，前面人杂。”
言悦笑笑说，“无妨，曲叔，我本来就是出来玩儿的，正好透透气。还有，随便上些菜吧，我们就在前面吃了。您去忙吧，不用管我，有需要我会找您的。”
唐一宁刚上楼时，左张右望，这时候说，“掌柜的，上些笑天楼的招牌菜来。”
曲掌柜看自家小姐打定了注意，而且自来也很少有人敢在笑天楼里生事的，也就不再勉强了。掌柜的刚走，就有跑堂的小二上了茶和各色的小点心，随后又上了几样笑天楼的招牌菜。
唐一宁是有食即欢，一边赞叹，一边吃的津津有味。言悦则一边慢慢的吃，一边打量着楼里的食客。
言悦对面靠窗的位置，是一老一少两个男人，看打扮应该也是江湖中人无疑了，老的有四五十岁，生的虎背熊腰，少的大概只有十四五岁，也许是身体未发育好，显得瘦瘦弱弱，这莫名其妙地让言悦想起了在庙里避雨遇到那个奇怪的少年。
言悦漫不经心地看着楼里的人，一时被右后方的一桌人的谈论吸引住了。
右后方的一桌是五个男子，年龄大约都在三十到四十岁之间，从打扮及所带物品看，其中三个当是略通武术，或许是大户人家的护院之类，酒楼太吵，只是隐隐约约听他们谈论的是千潇天和沈家山庄。
“若说起武林，当今天下以沈家山庄为首，恐怕没有人能与沈家山庄分庭抗礼了吧。”
“说起这沈家山庄现在的沈庄主，那确实是武功了得，二十多年前就与千潇天一起因连云剑双剑合璧，名闻天下。千大侠不知所终，经过二十多年时间，沈庄主在江湖中早已罕逢对手了。”
“那你们说，如果现在千大侠出现，与沈庄主武功谁高谁下？”
“自然是千大侠，二十多年前两人之中就以千大侠的武功为高，更何况后来千大侠参透连云剑的秘诀，得以使双剑合璧的连云剑法能够集中在一人身上，当时已是天下无敌，二十年前在这里的那一战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王兄，你不是说二十多年前的那一战，你亲眼目睹的吗，给大伙说说吧？”
言悦也看向那个所谓的王兄，年龄大约四十岁左右，见众人都要求他讲述当年的故事，颇为得意，故意慢慢的啜了一口酒，把其余的四人徐徐看了一遍，引得其他四个人中没有听过的催他快讲。
“当年我还年少，也是少年侠气，江湖上传言千大侠与魔教教主结为兄弟，所以江湖各大门派都觉得这是光大本派门楣的大好机会，因此纷纷打着为江湖除害的口号来到扬州。我也跟着自家师傅来了，想着自己展示武功的时候到了，可以大显身手。各大江湖门派在青城派的主持下冠冕堂皇地下了战贴，约千大侠在中秋夜决战，地点就在这个客栈，那时这周围还比较荒凉。那一夜月色十分迷人，当各大江湖门派带着必将血战的决心气势汹汹地来到这里的时候，却看到一幅十分悠闲的画面。”
那个王兄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一脸神往的表情，众人催他赶紧说，言悦也在心里催他赶紧说。
“我们气汹汹的到这里，我当时还想这千潇天一定是一个凶残狠毒的人，却不料看到的却是一个翩翩少年侠客。千大侠一身白衣，当时就半倚半靠在屋脊上，抱着一坛酒对月独饮，旁边还有十几坛酒和若干簇□□，屋后的树枝上挂了十几个灯笼，正好和月光一起照亮了千大侠。见众人到来，抱着酒坛的千大侠一回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说了句‘中秋一人饮酒正是无聊，劳诸位来陪我了’，说完就将身边的十几坛酒抛向了屋下的诸人。我本来想去接，但师傅一把拉住了我，这时候有一些接了酒坛的人已经将酒坛扔到了地上，我才知道原来那些酒坛都是千大侠用内力掷出来的，武功浅薄者自然接不住，只有三个门派的掌门人才接住了酒坛。唉，那一刻我才知道我当时想要立功扬名的想法多么可笑，突然就泄气了，也是因为那一战我才决定再也不走江湖，恐怕终我一生也达不到千大侠那样的成就啊。”
那个王兄停下来啜了一口酒，另外有一人说，“你说起这千大侠倒让我想起一个人，这个人竟也有些千大侠的风采。”
众人忙问是谁，这人说，“说来大家都知道，就是沈家山庄的少庄主沈非，我曾经有缘见过一面，那也真是少年风流，我看来倒是颇有千大侠的风范，据说连云剑不下乃父的水平，所缺的就是一个能双剑合璧的人，或者有朝一日能像千大侠一样悟出连云剑集于一身的秘诀。”
他这一说倒引起了大家的兴趣，就问了一些沈非的情况。言悦自然也是听师傅提起过的，也是赞不绝口，这让言悦很好奇。
“你们能不能先不说那个沈非啊，你倒是说说那江湖众人和千大侠打了没有啊，千大侠是怎么胜的呀？”
说话的是唐一宁，言悦莞尔一笑，原来唐一宁不知何时也加入了听当中，大约这时见众人叉开了话题，有些着急便问了出来。
那个讲说千大侠的王兄看终于有人把话题拉了回来，自是乐意说下去，正当要开口说的时候。
楼下用来节目开场的锣被人敲响了，而此时还不到酉时说书开场的时间，众人都是十分诧异，连负责场地的酒楼小厮此时也莫名其妙的站在场下。楼内的人都看了过去，只见台上已经有了一个人，看样子倒确实像是往常在此说书的，只是他开口说了几句话，满楼哗然。
“诸位，要出大事了，魔教发出追魂令，扬言要将沈家山庄满门消灭。这江湖是要有一番腥风血雨啦。”
这几句话一出，满楼的人都愕然了，谁不知这沈家山庄，那是江湖第一大庄，平时大家都只有仰望的份儿，谁想过有人敢挑战啊。
但瞬间的安静之后，满楼一下子沸腾了起来。有的人怀疑这消息的真实性，有的人却已经在叹息了，更有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讨论起了谁输谁赢的问题。
言悦心里也是很诧异。这个消息的冲击力太大了，以至于曲掌柜亲自出面稳定，并希望说书的人能够说明消息的来源，免得造成不必要的谣言。
只见那位说书人，向台下拱了一下手，“诸位，这是我亲眼所见，绝对不是信口胡说，诸位知道沈老妇人六十五岁大寿就要来了，我有幸被邀在老妇人大寿当日祝寿说唱，所以，今日就先过府拜望。当时我们正在大厅，只听嗖的一声，一只燕尾镖射进来，堪堪射到大厅悬挂的璧图正中间，随镖附有一纸书信，而当沈家人到庭外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射镖人，下人取下飞镖及书信交给沈庄主，我当时就在旁侧，上面写着‘魔教现身，诛灭满门’，诸位知道，这魔教的燕尾镖和战书一出，那就是一道追魂令，昔年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缥灯门、青枫庄都是在接到燕尾镖后满门覆灭的，至今江湖中能有几个门派能与魔教对抗啊，看来这次沈家山庄也凶多吉少啊。”
那说书人仰天叹息一声，之后又喃喃说了一句，“或许如果千大侠还在的话，和沈庄主联手尚能应付，可现在。。。。。。”。那说书人又是连连叹息。
说书人的这番话，令楼里的众人更是议论纷纷，有些正派的、热血的少年或者受过沈家恩惠的人，大骂魔教并且说一定要帮助沈家山庄铲灭魔教，而一些胆小避世的却已在商量要赶快离开扬州，免得惹祸上身，而更多的人则是抱着混混沌沌事无关己的看闲事的心态。
而言悦此时甚是牵挂，这魔教教主从来没有和任何江湖中人接触过，当年江湖盛传千潇天和魔教教主结为兄弟，但扬州一战让江湖中人相信千潇天绝非坏人，所以，至今为止江湖中从来没有一个人真正见过魔教教主。掩藏的如此神秘，多半是有一些不能见人的缘故，而言悦此时想的却是，这个魔教教主会不会就是江湖中已经成名的人，只不过有两个身份，一个身份混迹在江湖之中，另一个身份是魔教教主，若不然他如何对江湖中的事把握的如此之准确和详尽，更或许他是不是就是当年。。。。。。言悦没有再想下去，她觉得也许这只是一个无稽之谈。
“要不要去看热闹？”唐一宁突然冒出了一句，没等言悦回答，唐一宁又说，“算了，不能好奇，这事儿太危险，我不能怂恿你。”
“不，这事儿我还真想凑热闹，而且你没听刚才他们说吗，沈家的大少爷沈非可是一个少年风流人物，你不想看一下啊？”言悦挑挑眉毛，瞅着唐一宁回答到。
“不是吧，我以为你是一个乖乖女，却原来也是一个调皮的主儿啊，小心被美色所惑哦。”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男人可以看美女，我为什么不能去看美男。”言悦乐兮兮的说。
唐一宁直接做无语状，“好吧，言大小姐，我服了你了。”
“唐唐小姐，你只要说，要不要去？”
“当然要了，你言大小姐都敢去，我当然更不怕了。”
两人对着笑了一下，就在这时言悦余光看到楼下人群中一张桌子上默然独饮的，赫然是庙里遇到的那个奇怪落魄的少年，只因那把剑和那身衣服，言悦可以确定就是庙里的那个少年。当他端着碗仰头喝酒时，言悦看到了他的面容，心内突然一震，言悦从座位上匆匆起来冲到楼下，可是当她走到那张桌子的时候，刚才的位置却只有一个还没被小二收走的、酒已饮空的碗，而人却已不知所踪，言悦在楼里东张西望，却再也找不到了。然而那一撇却让她久久不能放怀，她必须要弄清楚一些事情。
“喂，”猛然响起在耳边的声音和拍到肩膀上的巴掌，让千芊回过了神，原来是唐一宁紧跟着下来了，“言大小姐，你看到谁了，这么激动，情郎？”
言悦被她的话呛了一下，“姑娘，说话文雅一点儿好吧，还有，有些话不能乱说。”
“你那么急切的冲了下去，太让人怀疑了，好吧？”
言悦白了唐一宁一眼，又环顾了一下大堂，还是没有看到人，言悦想有缘总会再见的。转身往后院走去。
“这就回去了，其实前面也挺好玩儿的，热闹，一会儿还可以听书啊。”
“唐唐小姐，你不累啊，昨天可是在庙里过的，一晚上又惊心动魄的，想听说书，明天来啦。”
“好吧，我也确实困了，那明天一定来听哦。”
两人边说边走，渐行渐远。
夜色已经笼罩大地，笑天楼华灯初上。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变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