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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庙宿 ...


  •   言悦辞别师傅,一口气奔到了出谷的所在。言悦忍不住再次回头,杏林掩映、草木丛生、岩壑婉转,已经看不见生活了十二年的屋舍和屋舍里清冷而慈爱的师傅,这一走,这偌大的山谷便只剩下孤影只身的师傅,只要想到这里,言悦就恨不得奔回师傅身边。
      言悦在出谷之处,来来回回的徘徊。甚至有几次已经施展轻功将要出谷,却都停在了半崖壁的凸起处,坐下发一会儿呆,然后又跳下来,仍旧在谷底处徘徊。
      当言悦终于跃上谷外时,太阳即将要西匿,夕阳下的远山呈现出黛青色,风吹草偃,与谷中清幽不同,天高云谈,视野开阔。不一会儿太阳已渐渐隐于西北,月亮出于东南,天上三两个淡星。
      一个人走在旷野的晚风里。言悦张开双臂、闭上双眼感受这红尘的气息。
      “咦,哪来的水?”言悦睁开眼睛,才发现天上的月亮和星星已经羞怯地躲在了云层的后面,雨点从天上砸了下来,初极小,后越来越密。
      言悦不知道前面离扬州还有多远,而离山谷也有一段距离了。言悦突然升起一种孤独感。
      今日断是进不了城了,只盼望往前走可以找一户人家或者寺庙躲一下雨。
      言悦撑一把伞在风雨里前行,走了一会儿终于看到远处有灯光,言悦紧走了几步到了发出灯光的所在,是一座破庙,里面大约已经有夜里赶路的人在躲雨了。
      言悦收了伞,推开了破庙的门。
      庙里突然传来的光线令眼睛有些不适应,言悦用手挡了一下光线,看清庙中的人。
      神龛下生了一堆火,围着十几个正在烤被雨打湿的衣服,这些人每个人带着各式的兵刃,做武夫打扮,看样子应该是镖客和脚夫。在他们左侧摆着一些箱子,大约是所押的物品。见有人进来都抬起了头,见进来的是一个妙龄少女,各人神色各异,但旋即归于平静,依然去烤各自的衣服,看来这当出自一个名声较好的镖局。
      破庙右侧有一位公子和两个随从,那位公子倚在稻草上,恰被一个随从挡住面容,看不甚清楚。两位随从看有人进来亦抬头看了一下,但随即又去注视他家公子。
      再往里看,是一个侧向里睡的男子,衣服落魄,身旁放着一把近似破铜烂铁的剑,如果可以算做是一把剑的话,从体形看大约年纪不大,十五六岁的样子,有人进来也没有反应,不知道是真睡着还是假睡着了。真是个有趣的小孩,言悦心里想。
      最后,言悦把眼光停在神龛上,依着斑驳佛像饶有兴致盯着自己看的一个少年,哦,准确的说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少年”,穿一身淡蓝色的衣衫,面目俊秀,若换成女装定也是一个明艳动人的少女,但穿男装,却也英气飒爽。见她盯着自己,言悦投之一笑。来而不往非礼也,师傅说的。至于她还是盯着自己,言悦就管不着了。
      言悦四顾看了一下,走向带随从的公子和少年中间的位置,把包袱放在稻草上做枕头便旁若无人的躺了下来,盯着蛛丝雕梁发呆,言悦一会儿想或许这座破庙也曾经辉煌过,一会儿想这个雨声潺潺的夜晚师傅一个人会不会也想自己,肯定会的,师傅总是口硬心软,清冷冷的,其实很关心她的,想到这里,言悦不自觉地笑了一下。
      言悦离那个奇怪的少年很近,能听得见他均匀的呼吸,言悦想他少小离乡邑,是不是已经吃过了很多的苦,但少年心事当拿云,是不是有着苍鹰一般向往天空和自由的天性。
      想着,想着,言悦便有点儿困了,言悦梦里回到了山谷,她依然睡在杏花树下的石头上,有花瓣轻轻飘落身上。
      “哒哒哒哒哒”,言悦是被由远及近的马蹄踏地的声音惊醒的,言悦朦朦胧胧地想,雨夜、郊外,哪里来的马啊,而且听声音不止一匹,或许应该有十五匹左右。
      那十几个镖师似乎已经听到声音,已经习惯性将兵刃操到了手里。
      不知道为什么,言悦下意识地看了看那睡着的少年,依然如故地睡着,言悦又想,奇怪的少年,言悦莫名的对之有好感。
      就在这时,庙门携着一股风雨被从外面推开,当先进来八个人,皆黑衣、长刀,随后又进来一人,穿着华丽,但其貌不扬,若单是看脸色到也并不十分凶悍,只是眼神极是凶狠、阴险,手里同样提着一把长刀。
      只见他斜睨着眼睛,对着那帮镖师说:“温镖头,我们兄弟路过此地,手头最近有些拮据,就劳烦温镖头赏个脸儿了。”
      只见那群镖师里有一个年龄较长的老者向前走了几步,冲着来人一抱拳,“不知道这位朋友怎么称呼,是哪条道上的,老汉还不曾拜会。”
      言悦明白了,照例这些长年走镖的一般对地方□□土匪都会有些好处,以便少些麻烦,是以一般的□□土匪也不会打劫趟子镖,这也是道上的规矩。
      听这姓温的镖头带四川口音,蜀中成都行远镖局正是姓温的当家,不知道这位温镖头是否是行远镖局的人,言悦在心里推测。行远镖局现当家温宽江湖人称不败神刀,顾名思义,一把大刀使得至今江湖无人匹敌,行远镖局历来以押镖大、费人少、出镖低调出名,主要是江湖中人摄于温宽的威名,黑白两道甚少与行远镖局为难,是以行远镖局创立二十多年每趟镖均十分顺利。若这些镖师真是行远镖局的人,那这伙劫镖来历恐怕就很不简单了,况且此处离扬州已近,言悦也未听说周围有什么土匪山寨。
      “哈哈,我姓梁,老英雄是行远镖局第二把手,这趟镖出来可是押了五十万大手笔,我们兄弟也不取多,就取三十万吧。”
      果然是行远镖局的人,行远镖局二当家温方以用剑著称,但为人却十分谦虚,不热衷江湖事宜,一心只是打理行远镖局。只是不知道这姓阎的是什么来历,江湖上倒也没有听说过这个人,言悦心里想。
      那温镖头心里也是疑惑,对方消息怎么会如此灵通,不仅道出了自己的来历,而且连所押镖的数目都如此清楚,只是江湖中什么时候多出这么一位人物,怎么不曾听闻。而且既然知道行远镖局的名号,竟然开口说要一半以上的镖银,如此不按江湖规矩行事,行镖这么多年还不曾听说过。虽然心里已是一惊,但不愧长年走镖的人,江湖经验也较丰富,抬手安定了其他气愤不平的镖师,不疾不徐地说道:
      “梁寨主,真是一个幽默的人,若是老汉自己的东西遇到寨主这样的人大可倾囊相送,只是镖局有镖局的行道,这是五十两银子,今日算是老汉及镖局的小小意思,他日回程途中再到宝寨拜会。”温镖头示意旁边的一个名唤长青的镖师将五十两银子送到姓梁的面前。
      “哈哈,姓梁的虽然眼界低,但这点钱也还打发不了我们兄弟,明说了吧,今日这镖我是要定了。”说完,一掌袭向奉银子的镖师,饶是那个镖师躲的快,还是受了伤。同时,姓梁的长刀即往温镖头身上招呼,其他八个人黑衣人则向其他镖师袭去。
      这边打的热火朝天,那边女扮男装的假公子从佛像上跳了下来,凑到言悦身边,在一旁坐了下来,很好奇的问道,“你不害怕?”
      言悦托着腮,眨了眨眼,“害怕。”
      “不像,我倒是觉得你连装都不想装一下害怕。”假公子继续盯着言悦说。
      “那你说怎么才像害怕啊?”言悦偏头看着这个假公子。
      “女孩子遇到这种事不是应该大叫然后哭吗?”假公子继续八卦。
      “大叫和哭有用吗?”
      “没用,通常还死的更快。”
      “那就对了,既然没用,为什么要大叫和哭。”
      言悦瞄了这个假公子一眼,继续说道“你不也没有吗,”言下之意是说你是女孩子不一样似乎在看热闹。
      “呵呵,有意思,我难得遇到一见倾心的人呢?”然后凑近言悦的耳朵轻声说“我叫唐一宁,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继而离开言悦的耳朵,很豪气的拍了拍言悦的肩旁说道“以后有本公子罩着你,你跟着本公子混就好了”。说着冲言悦挤了挤眼睛。
      言悦噗哧一声笑了,觉得这位唐姑娘真是有趣。
      “都给我住手,”震耳欲聋的一声大喝让在场的都为之心神一惊,随着这声大喝一个人迅如风地加入了打斗,赤手空拳三下两下便把双方手中的兵器夺去一半,掷在了地上。
      言悦看过去,原来是那个公子两个随从之一,言悦和唐一宁转过头去看那位公子,言悦这下看清了他的面貌,大约二十四五岁的样子,浓眉大眼,眼角眉梢都是温柔,俊爽却不轻浮,真是一位令人观之则喜的公子呢?只是这位公子此时却有些虚弱,脸色苍白,之前大约一直是昏迷不醒的,可能因为打斗才勉强睁开了眼睛。言悦一眼就看出这位公子是中了百日千秋毒,通常中此毒的人在百日内隔十天左右会有一次极度的虚弱,而其他时间却精力极度旺盛,但百日以后中毒之人含笑而去,从此就千秋了。最麻烦的是这种毒江湖上通常无解。
      言悦心里一边想,口中却说了出来。
      只见那个守在公子身边的随从一个箭步奔到言悦面前,说:“姑娘认识这种毒?”
      言悦条件反射的点了点头。
      “那姑娘可会解毒?”言悦心里想,天下间几乎还没有师傅不能解的毒,她随师傅毒、医兼修,对别人来说很难的毒,言悦自是不放在心上。
      言悦又点了点头,那随从一脸激动就把言悦拉到了那位公子旁边。
      “请姑娘为我们家公子解毒。”
      那位制止了打斗的随从,也置那边的打斗于不顾,几步跨回到他家公子旁边,一脸疑惑地看着言悦。“你若解不了,别怪我不客气。”
      言悦还没说什么,倒是唐一宁以保护人的身份把言悦拉到身后,挑衅地盯着那随从三人。
      倒是那位公子出言制止了随从的无礼,“于路,不得无礼,”转向言悦道歉到,“姑娘,得罪了。”声音低沉磁性,虽中毒已非常虚弱却依然彬彬有礼,真是一个儒雅的君子。
      听他随从那种怀疑的语气,言悦也有些生气,不过看这位公子确也不像恶人,言悦自然不会见死不救。
      言悦从谷里带的解药,其中冰露丸可解百毒,但百日千秋毒还是有些特殊,需要配合施针。言悦从包袱里将药箱取出,选了合适的针,正要施针,但那个叫于路的随从却一把抓住言悦的手,这个五大三粗的莽汉,抓的言悦手都些疼了。
      这一下倒是把唐一宁又惹毛了,出手就去打于路,“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要不相信人,就自个找人解毒去。”
      倒又是那位公子喝止了他的随从。而言悦则制止了那个冲动的唐姑娘。
      那唐姑娘还不依不饶,埋怨言悦不该这么好心,说什么江湖险恶,不能做傻傻的好人。言悦听了,也就一笑,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位唐姑娘是真心对她好。
      言悦取出针为那位公子施针,逼出体内的毒,并把冰露丸给那位公子服下。
      正在这时,庙外马蹄响起,言悦回头看刚才那些劫镖银的人都已不在了,言悦和唐一宁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是十分奇怪,这群人来的快去的也快。
      只见那个温镖头走到那位公子面前,抱拳致谢,“多谢公子相助,不知道公子如何称呼?”
      那位公子服了药,脸色已经好了很多,还了一礼说:“老前辈客气啦,举手之劳不必客气,在下释清林,恕我不能起来见礼了。”
      “哦,原来是释公子,少年英侠,久仰久仰。”看三位出行并未带多少东西,温镖头招呼他们的镖师拿了一些吃的过来。
      言悦心里十分惊诧,原来就是那位江湖后起之秀“君子剑”释清林,释清林在十九岁时挑战江湖第一剑袁伯南而一战成名,因其人温文尔雅,江湖称之为“君子剑”。而且释清林的伯父释元海是青城派现任掌门。
      唐一宁悄悄在言悦耳边说,“原来他就是君子剑啊,长的还确实不错。”
      “这位姑娘和兄台不妨过来一起用些饭吧,暖暖身子,夜晚还长。”释清林开口邀请言悦和唐一宁,言悦想也确实饿了,也就不客气了,众人又各自叙了姓名,言悦只说自己叫言悦,其他都未提及,唐一宁说自己叫唐宁。言悦又看了看那躺着的少年,见他依然旁若无人的睡着。言悦心里愈发好奇。
      大家热火朝天的吃了一会儿、聊了一会儿,便各自睡了。一宿无话。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庙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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