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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失去前轮的自行车 ...


  •   陈宁看着眼前的百事可乐,越发想要还回去。事情源于上周一,英语老师例行检查各小组单词过关情况,他这一组除了韩纪辰,其他人基本都背下了二单元的单词,没过关的要给老师汇报。但那时韩纪辰表情可怜地说他今天要给自己妈妈过生日,答应了早早回家的,希望陈宁这个小组长不要告诉英语老师他单词不过关,否则就要被留下来接受老师的亲自督导。他一向心软又没原则,点点头答应了。

      结果第二天开始每天下午桌上都会多出一瓶百事可乐,第一天时还附了张小纸条:谢礼。字写的,怎么说呢,以陈宁的眼光来看:相当难看。一直到今天已经是第五瓶了,陈宁实在不好意思了,百事可乐要三块钱一瓶,十五块都顶家里一个月的菜钱了。他暗暗打算,放学后就去找韩纪辰。

      谁知下课铃响的时候,陈宁正忘我地埋头于和差化积积化和差的简化题,等心满意足地看着长长的算式最终在他不停的代入演算下变为1/2时,教室里人差不多走光了,当然也包括韩纪辰。
      有些懊恼地收拾好书包,推着自己那辆年代久远的自行车慢慢走出校门,明天说什么也要跟他说,他在心里说道。

      回家途中路过一家烧烤店,因为陈宁骑在人行道上,能听到里面几个人高声谈笑的说话声,他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在那几个人中竟一下子发现了韩纪辰,他跟几个陈宁不认识的男生坐在一起边聊边吃,校服脱在一旁,鹅黄色的T恤衬着他微微泛红的脸,吃着蘸满了各种调料的烤羊肉串,嘴角看不到一丝油渍,吃相明显比起另外几个男生好太多,缓慢有序的动作中透着几分不俗气质。陈宁脚上用力,加快了速度,同时打消了进去的念头。

      回家后,他妈妈还没做好饭,听见他回来,忙说了句,先去给鸡端盆水,今天太忙了,没顾上喂。陈宁放下书包,接了盆水就去后院喂鸡。鸡舍里的二十只鸡一看他来了,都扑棱着往前窜,陈宁把水倒在两边水槽,又在前面的食槽添了点鸡饲料方才回去。

      吃饭的时候他一直小心翼翼看着自己妈,发现她心情不差,脸上的紧张表情缓和了下。等吃完饭,犹犹豫豫不情不愿地说:“妈,今天老师说是要交自习费。”他妈妈一听脸上立刻笼上了一丝愁苦,她不悦地开口:“咋又交钱啊,交多少?”陈宁不敢说但又不得不说:“一个学期的,总共两百”。他妈妈沉默了,只是那愁苦从脸上扩散到了全身,每到这种时候,陈宁的心里都像压着千斤巨石,对此种情况毫无办法的他,只能捏紧手中的筷子,一言不发。“家里没钱,过几天我工地上的工资结了再给你。”陈妈妈叹了口气,也没什么心情再吃下去,起身收拾碗筷。

      陈宁看了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拿起书包准备走,出门前对陈妈妈喊了声:“妈,我走了。”那边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什么话也没说。路上他骑车骑的不快,回想着吃饭时的情形,再次下定决心,一定要努力考上好大学。

      晚自习的时间学校不允许老师讲课,一般都用来做作业,他从桌上厚厚一摞书中拿出历史课本,今天讲到古代印度,记得老师留了作业,翻开记作业的小本子看了下,低下头就开始写:佛教创立和传播的时代背景。书上讲的都很笼统,真正重要的还是课堂笔记,陈宁将笔记摊在书旁边,两相对照,答案也就差不多了。他最喜欢的莫过于做题时找到答案时那种满足高兴又略带自豪的感觉。脸上浮现一点笑意,握着笔就写了起来:公元前6世纪,北印度列国纷争,政局动荡,社会关系急剧变化。伴随着刹帝利和吠舍大商人社会经济地位明显上升,对婆罗门的宗教和种姓特权日益不满,各种新教派新学说广为流传,佛教是其中影响最大的。早起佛教提倡宗教领域内“众生平等”。因此获得广泛的社会支持,传播迅速。
      公元前3世纪,阿育王统一印度后,政府大力推崇佛教,到锡兰(斯里兰卡)、东南亚、中亚、波斯、希腊、埃及等地传播佛教,使之逐步发展为世界性的宗教。

      写完了这段,他左手托腮,思考还有没有要补充的。突然感觉有人在戳他的后背,回过头,后桌的女生沈雯递过来一个纸条,悄声说:“帮忙传下,给罗天的。”接过来传给了走道另一边的罗天,之后继续盯着作业本,看着看着,猛然间灵光乍现,暗想:“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写个纸条给他说也行啊。”飞快地从作业本最后一页撕下小半页纸,拿起笔在纸上工工整整地写:韩纪辰,谢谢你这几天的可乐,不过我也没帮什么忙,以后就不用再送了。另起一行在行尾写上陈宁两个字。又确认了一遍后他把纸折好,学着沈雯戳他的样子点了下前面同学的背,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麻烦传一下,给韩纪辰。”,平时他很少让人传小纸条,总觉得很打扰别人。前面的同学倒也不在意,接过去又传给了前面的人。韩纪辰和陈宁在同一列,中间隔了三个人,他就盯着那小纸条过了三只手后终于到了韩纪辰手中。韩纪辰转过来的时候脸上有点不悦。看到小纸条更加不耐烦的一把抓过去。
      盯着韩纪辰的后脑勺等着他回小纸条,等了许久,不见有纸条传过来,却见韩纪辰站起来捂着肚子:“老师,我肚子疼死了!”他扯着嗓子喊道,看自习的政治老师吓了一跳,忙说“咋了?要不要紧?要不同桌赶紧陪着去医院看下。”开玩笑,本市教育局副局长的外甥,要是出了问题,谁担得起。立刻有跟韩纪辰平时要好的两个同学站起来扶着韩纪辰往外走。

      陈宁料他一时半会回不来,也没了等小纸条的心思,继续专心复习起来。

      韩纪辰一出教室门,马上松开手站直了恢复平时的斯文败类样,微微斜着眼睛瞅着自己的俩损友说:“今天晚上我要那小子回不了家,你们俩看着办。”肖青和吴昊登时心领神会,肖青不满地说:“我说韩少,对付一个小虾米还用我们出手,这不是大材小用么。”吴昊则不在意地笑笑:“韩少,输了记得一个学期的绿茶哦”,陈宁那个二愣子好学生,你吃的下去才怪。
      韩纪辰笑地高深莫测,回味着陈宁写给他的小纸条,还记得那漂亮俊秀的字,一笔一划挠着他的心。
      晚自习下课铃一响,满教室同学瞬间化作鸟兽散的无影无踪,陈宁往书包里装了本英语书打算晚上回去再看看单词。骑了车出来,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今天车子怎么瞪的那么费力呢,他正想下来看看是不是轮胎没气了,突然脚下一踩空,整个人向前栽了过去,“啊。。。”陈宁跟自行车一并摔倒在地上,右脚被绊住,刚才撞地上应该肿了,一痛一痛的,手上也被蹭掉了大块的皮,红红的滴出血来。陈宁不在意这些,他在意的是,他的自行车前轮直接和自行车分了家,孤零零地躺在另一边。突如其来的意外让陈宁格外郁闷,肯定是时间久了这车要罢工了,他愤愤地想,颇为无奈地忍着疼痛站起来,一瘸一拐地捡起车轱辘,又走回失去前轮的自行车。把车轱辘放回去,固定好,正想用手试试能不能把螺丝先拧紧坚持到回家,却悲哀的发现,轴承上面的螺丝已经不见了,现在路上只有一点点暗淡的灯光,忍痛蹲在地上,他一下一下地挪动着,同时睁大了眼睛努力搜索着地面,看能不能发现那个关系他今晚回家时间的救命螺丝。
      现实总是很骨感,在这种类似黑灯瞎火的人行道上找一颗颜色与地面没几分差别的螺丝何其难,大约找了十分钟,他终于没了耐心,怀着对罢工自行车无比痛恨的心情站了起来,脚还是有点疼,看来今天只能慢慢走回家了。左手提着车轱辘,右手抓着车把手,勉强让后面一个轮胎发挥它的作用,顾不得左脚的痛和右手被蹭掉的皮,一崴一崴地走在人行道上。
      “嗨,陈宁,你车咋了?”肖青咋呼着从路旁冒出来,止不住地笑,后面跟着吴昊和韩纪辰。
      “额。。。不知道,突然坏了。”陈宁不想理他,他们几个在学校一向没好名声,但看到韩纪辰也在看他,微微觉得有些窘迫。
      “这都成破烂了,你不会就这样子走回去吧。”吴昊揶揄他,丝毫不遮掩语气中的嘲笑。
      “拿回去修修还可以骑的。”陈宁呐呐地回到。
      “啥?你还要去修?这车估计跟你一样大了吧。”吴昊简直要佩服他,晚上他们做手脚的时候就发现这车破的不能再破了,而且还是十几年前的老样式,就算他们不把螺丝拧松,报废也是迟早的事。
      “嗯,这车。。。是挺久了。”陈宁只想赶紧走,在他们面前,他的男性自尊直接随风飘散。
      一直不说话的韩纪辰这时候走过来,忍着对面前一群破烂的鄙视,开口到:“这么晚了,回去不安全,不然你去我家吧,我家就在学校附近。明天再修车。”他的声音不高不低不缓不急,正好陈宁完全听得到,他赶忙回:“不不,我要回家。”
      开玩笑,他要不回家,自己妈第一个不同意。韩纪辰眉头一皱:“怎么,我听说好学生交的朋友必定是好学生,你是不屑与我们为伍咯?”“不是不是。”怕的就是这个,陈宁忙解释,“不回去,我妈要骂我,晚点没关系,总要回去的。”因为低着头,他没看到对面那三人眼中的不屑。
      韩纪辰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下,跟肖青和吴昊说:“你俩先回去,我跟他还有事儿。”那俩人一听这话,不约而同露出有戏的眼神,道了声别就赶紧消失。
      韩纪辰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叫陈宁过来,陈宁万万不敢上去,那时候z市的出租车起步价三元,对陈宁来说还处于巨款的等级,他站在路边挪不开脚步,韩纪辰催他:“快点过来,把你那破。。。车放后面,我俩坐前面。”陈宁没注意到他说的破车二字,慢吞吞地走到跟前,踌躇着怎么开口说自己兜里没一分钱更别说打的到他家至少要五块了。
      “额。。那个。。”
      “磨蹭啥呢,把东西给我。”韩纪辰不耐烦地从他手里抢过可怜的自行车和那个自行车前轮放进来后面。坐到前面后才发现陈宁还站在车旁丝毫没有上车的意思,他下去扯了陈宁的胳膊直接把人拽上了车。陈宁没办法只得坐了上去,又吞吞吐吐地说:“那个,我今天没带钱,车费你能出么?”韩纪辰越发看不起他:“放心,车费我来出,报地址,赶紧的。”陈宁先给司机报了地址,然后又对着韩纪辰说:“那怎么行,本来你陪我一起就够麻烦的了,车费怎么能让你出。我过两天就还你。”自己从早餐里面省省,五块钱还是省得出来的。韩纪辰眼珠一转,对他笑了笑:“说什么车费,我其实是想交你这个朋友,快高考了,我也想考大学,但是很多题都不会做啊,你学习那么厉害,不如有空教教我,我也不至于每次考试都抓阄做选择题。”说完还满目真诚地看着他,在那双漂亮眼睛的注视下,陈宁说话都不流利了:“当。。。当然可以。”
      “嗯,以后就麻烦你这个优秀生多多关照了。”韩纪辰面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微笑着回到。
      陈宁还没被男生这样握住过手,一时间又有些尴尬,抽也不是放着也不是,没注意到韩纪辰看到他满手油污时厌恶的表情。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失去前轮的自行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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