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十五）九荫藏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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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院子是一个落魄书生的居所，乌越将窗户挖了个小孔，正专心致志地盯着书生的一举一动。
房内雾气腾腾，翠竹屏风后放着木质圆桶，桶里水波涔涔，一室之间，轻烟袅袅，滴水叮当。书生扭扭脖子伸展腰身，开始宽衣解带，日常读书读得乏了，他总爱泡个澡缓解疲劳。
乌越看到这里，目不转睛。
书生脱下衣袍挂在屏风之上，一个水花扑腾，跳进了水桶，光滑的背部一览无余，他舒服地(呻)吟了一声，将毛巾盖在脸上，整个人倚靠在桶边。
乌越面露失望之色，又拨了拨窗上的小孔，生怕错过一丝一毫，奈何他的背部几乎就像羊脂白玉一般，毫无瑕疵。
当真不是他要找的人！
乌越纵身跳下墙壁，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眼里尽是无法抹去的悲廖，一步一步走出院子，身影落寞。
要说到他的这个举动，其实还涉及到陈国的一些秘辛，为防剧透，我们只好稍稍地往前追溯一番。
乌越这一生，从十五岁开始便踏过许多地方，见过许多人，他相交过，佩服过的英豪不少。但唯有一人，他奉若神明，未敢亵渎，也不允许人家对那个人有丝毫不敬，否则，他定用命去相拼，此人——正是他的父亲，一个战场上不败的神话。
他父亲过世时曾交给他两个嘱托，一是找到故主之子，二是拿回陈国百年前丢失的国宝洛崖紫鸣珠。
乌越十岁练功，日夜勤练，未有一丝懈怠，终于在十五岁成功打败流云山第一勇士乌保保，从而获得下山的资格，自此混迹坊间江湖，名声大起。虽然广交天下英豪，可心中的这两件事事关重大，是以，他从未同他人言过。谁知在十天前，他接到一封从九荫传来的信，信中内容写的是：
“君常憩于九荫，胡故不知故人宿于九荫？陌上花开，盼君已久，亦可携故人缓缓归矣。此番之言，发自肺腑，君可斟酌再信妾一二。梧桐别苑，闲情雅致，薄酒以备，望君雅达。”
这封信虽短，但包含的内容却很深。
第一、九荫这座城同他的羁绊由来已久，当年他父亲就是在这儿山里出生，由百兽饲养，被陈国国主收为义子，最后又为守城而亡。乌越在还是个总角的娃娃时，已然见证了九荫的盛衰变迁，他心里的神，由此生由此终。而他，理当效仿他的父亲，守护九荫这片土地。
这座城对他的意义，除了乌保保连同几个旧人，无人得知，包括他一手带大的菱小馥。可寄信之人竟然知道他每年必宿九荫，更知道他要找故人之子。
第二、信里写明了寄信人乃一女子。梧桐别苑他听说过，而朝如歌他也久闻其名，只是不知这么一个同他毫无交集的女子，如何得知他一举一动。
第三、他第一次下山率先翻的就是九荫，除非那人是后来迁居，否则不可能会漏掉，他父亲为人他心知肚明，朝如歌不可能查得出故人之子有何特征，品貌如何。
信上所言究竟是真是假，这三点困了乌越足足三天，若不是菱小馥随手翻到，捧着一颗贪玩又希冀得知外面天下的心，连蒙带骗的跑下山被乌越在山门头截住，又架不过她的撒娇耍赖，否则不可能这么快就下山。虽说寻人心切，但内里关系太过重大，为了大家，他必须得谨慎打算。
但到了梧桐别苑，他发现事情有古怪，而怪也怪在这封信上。
朝如歌有点惧怕挽婆，或者不如说是尊敬，太过尊敬，简直不像是个下人的该有的度。凡有她在场的时候，朝如歌都不愿深谈，只说些琴棋书画方面的客套话。
那日菱小馥同魏子梧到访朝府，她刚好拣了个空隙询问乌越信上之事，还问明能不能帮？
“帮？何来‘帮’字一说？”乌越有点不知所以。
朝如歌道：“难道你竟没看那封信？”
乌越从怀里拿出信笺，朝如歌当场脸色泛白，拿过那张信笺连连摇头，道：“不，这不是我送出去的那封信。可这信封，的确是我当初的那张，信口也是我亲手所封，这兰花状的印，我是认得的。”头上鬓边步摇敲着碧玉钗“叮叮当当”，似乎声声撞进她的心里。她的额头冒出密集的汗水，喃喃自语，那模样犹如沙漠中绽放的白莲，绝望而又动人。她脚步一个不稳，就此跌进乌越的怀里，到了这步，菱小馥就如我们所知一样，从天而降，顺应时代的呼唤。
至那次过后，乌越找了不少机会，又从朝如歌处得知，她当初送出的那封信同是为了寻人，只是内容完全不同。而能发生此等变故的，唯有在路途之中发生意外。至于朝如歌如何得到洛崖紫鸣珠，那时的他无心问询。
乌越想，这次的九荫之行，并不简单。
乌保保老大三天之前传信，担心此次事情太过诡异，不放心他一人面对，这才决定下山，而有谁又能想到，今日一掷千金的豪主，竟会是那流云山里的土匪头子。
他出了梧桐别苑后，无意间撞见这位书生，觉得他长相颇有熟悉之感，是以跟随看看他背部是否纹有故人一族特有的图腾，没想到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菱小馥见乌越悻悻地走出来，小腿一蹦，躲到了一旁，进而贴着墙根溜进院子，爬上墙壁偷偷的望屋子里瞅了一瞅。她分外的好奇，能教乌越越这样不顾形象的飞檐走壁，肯定有重大秘密。
她沾了唾沫望窗户上神奇的一戳，再将眼睛往神奇的小洞上一看——
妈蛋，瞎了，要瞎了……
那位书生沐浴完毕，正起身穿衣，菱小馥以其天时同地利之便，结果看到的是两个光腚子在那晃来晃去……
她狠狠地咬了把银牙，乌越最近真是越来越重口味了，居然大傍晚的瞎溜达来偷看人家洗澡，还是个男人！小手一拍，看来离了她小菱花的严加管束，乌越在错误的路途上走得很远了啊。
“我说，你这看的很是入迷啊，还挺翘的是吧？”背后突然钻出一声男音，这种如清风般飘渺又富有磁性的声音，真的是使人听来如浴春风，老泪两三行……
菱小馥很狗腿的憋出一个笑，转过身谄媚道：“哪能啊，也就一般翘……”她忘了此时还扒在墙上，话没说完，两手就跟老母鸡似的扑腾两下，呈大字型趴在地上。
嘴里咬了一堆的泥，本来想立马坐起来同乌越撒娇，哭几下的，但转念一想他居然没有英雄救美的接住自己，真的是太不能原谅了，于是决定继续趴着，让他心疼心疼，惩罚下这个偷窥男人洗澡的变态。
夕阳渐渐西落，院子里吹来小阵寒风，卷着几片落叶转一圈才慢悠悠跌在菱小馥的背上。
乌越蹲下身看她四平八稳地趴在地上，身影有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愚蠢，他道：“你在使小性？你掉下来的地方还没你小指头高，又是在使什么小性子？”一阵萧瑟的风又过，菱小馥装的很是认真。乌越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头在她背上戳了一下，地上的人微不可查地扭了一下，又戳一下，又扭一下。乌越道：“小菱花啊，我同你讲件很正经的事。”
菱小馥耳朵一动，暗暗吐出一嘴的泥巴，觉得他根本不能说出正儿八经的事来。乌越继续道：“我同你讲的这件事，分外正经，你一定不能再同第三个人说。”他头又低了低，贴着她耳朵吹气，淡淡送出一句：“我说之前，你先猜一下。”
这么无聊又熟悉的话……菱小馥听了这句，好比秋高气爽时平地打出一声旱天雷，直劈得她汗毛倒竖，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乌越的脸捏扁搓圆，道：“你你你是魏魏兄台，快把面具给我揭下来！太放肆了，居然敢假冒我的乌越。”
咦？好像揭不下来诶，咦？还这样长得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的，好像真的是乌越诶……
乌越脸上留着捏扁搓圆后的红印，笑容里透着一丝危险，道：“装不下去了？”他眯了眯眼，神色泰然，“既然有体力能装戏，说明你精神还不错，那好，我们先回城西，你同我解释解释留书出走又跑进九荫城的理由，我再考虑要不要送你回流云山。”说着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我不要。”菱小馥后退一步甩开他，乌越这是秋后算账来着，她豁出去了，决心英勇就义。
乌越点了点头，看着她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笑容开始收敛，又问了一遍：“真的不要？”
菱小馥扬着下巴，道：“只要我回城西，你肯定就把我送回山里去了，还说什么考虑考虑，分明是骗人的！”
乌越浅笑，嘴角微翘，眼里却严肃得很，他道：“你说的很对，既然知道的如此透彻，那便该乖乖同我回去。”语气透着果断，说完不由分说地牵菱小馥，温热手掌包裹着她的小手。
菱小馥看着被牵着的手，道：“乌越越，我觉得你今天有点反常。”
乌越脚步顿了顿，面无表情，无动于衷道：“你的感觉有点迟钝。”说完又将她的手拉近几分。
菱小馥细细想了一下这句话，觉得有哪里不对，然后一个猛子钻进乌越腰同手臂间的空当，一颗大头晃啊晃，问他：“乌越越，你是不是在吃醋啊？”
乌越隐隐一个趔趄，不声不响地从腰间推开那颗头，脚步稳妥地继续走，笑道：“除非猪能爬树，鞋可飞天，否则我决不吃醋。”
菱小馥好不容易觉得自己开窍了一回，立马被乌越的“乱棍”打回原形，正想找个地方蹲着画圈圈，天上凭空传来一声模糊的：“还老衲鸿星尔克啊！”
她兴奋地抬头指着天上，将乌越的手臂摇得跟练了佛山无影手一样，乐道：“你看！延智和尚的草鞋又飞上天了！”
乌越：“……”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十五）九荫藏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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