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河》苏半青

5、看着我

　　他抖着手摁下了开门键，扯出一抹笑镇定地转身。
　　突然惊得倒退一步，撞在墙上说不出话来。
　　那个端着茶笑吟吟看着他的人，早已不是游苏。
　　是常先生。

　　“江一，又见面了。”
　　他这样说着，一把清冽的嗓音把他的名字唤得很是温柔。
　　蛊惑一般，江一无意识地向他缓慢走了过去，不受控制的无助仿佛溺水者的绝望，江一的心脏几乎停滞。
　　一步一步，沉溺在男人波澜变幻的眸中。
　　一起下地狱吧。
　　那眼中似乎表达着这样的渴求和眷恋。

　　江一突然一个踉跄转身往门外跑。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男人眼中一愣，然而下一秒，江一已经被男人强势的压在墙上，挣脱不得。
　　江一咬着牙抬头毫不掩饰地瞪着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低喝一声：“放开！”
　　委屈，抗拒，骄傲。诡异的糅合在这两个字中。
　　亲昵得仿佛情人间的玩笑。

　　男人皱着眉头扯过他的手，看着掌心被尖锐的钥匙刺出来的伤口，正是这个让江一在刚才突然挣脱了蛊惑的咒缚。
　　听到这句“放开！”，男人明显浑身一震，扣着他手腕的手突然收紧。
　　冰凉的指掌几乎要嵌进脉搏，撕开血肉。
　　“江、锦、春！”
　　这是江一第二次听见这个名字，他瞬间想起了那个惊悚的夜晚。
　　那张遗照上年轻的面孔，和眼前的人完美重合。
　　“常先生……”
　　“常衍清。”
　　男人这样说着，有点孩子气的执拗。
　　江一有点无奈：“你能不能先放……”
　　“轰！”
　　一声令人胆颤的巨响，江一眼前突然通红一片，剧烈的疯狂的，仿佛死不瞑目的业火席卷了一切。
　　憧憧焰火，扭曲空气和视线。
　　常衍清在狂烈的灼焰中慢慢地，脱力地，单膝跪地。
　　低沉的笑声仿佛从男人的胸腔里波动传来。
　　淡然而后畅快。
　　业火盘旋，带我罪孽。
　　生死之障，绘入眼前。

　　眼前啊……
　　常衍清自嘲地摇了摇头，眼前这个恐惧着疏远着自己的家伙，曾经那样骄傲。
　　以绝对的姿态，满满占据了自己所有的视线。
　　我为你背弃江山。
　　我为你天下责难。
　　我为你埋入野冢，浩瀚青史，连留下骂名的资格都没有。
　　江锦春，你敢不敢看我一眼。
　　狂躁的叫嚣着的火焰突然激起了他心中的怨，憎与恨，仿佛暴雨后疯狂滋长的野藤，缠绕着，紧缚着。
　　从咽喉深处开始腐蚀每一个可以发泄的通道。
　　眼耳口鼻身。

　　江一震惊的看着常衍清眼角淌出了猩红的液体，随着火焰的跳动，沿着轮廓温润的颧骨蜿蜒而下。
　　他却笑得更加嚣张。
　　五识六根七窍，是不是会慢慢一点一点枯槁倾圮灰飞烟灭。
　　是不是这样，你的眼睛里才会只有我一个人。
　　看着我。
　　想着我。
　　哪怕只是因为恐惧。

　　游苏元直艰难地念着符文，手中掐着火字诀也不停发抖。
　　张侃站在一旁来回跺脚，压着声音吼：“你他妈不是说立马就灰飞烟灭吗！”
　　游苏冷汗湿了满身，还得抖着嗓子给他解释：“这家伙是灵，不是鬼……”
　　突然瞳孔紧缩，眼珠痛苦地剧烈颤动，浑身一震，直接僵直地向后仰面栽倒了下去。
　　张侃“妈呀”一声赶紧接住晕死过去游苏。
　　再抬头一看。
　　渐渐熄灭的火势中，江一居高临下捧着常衍清的脸，吻得难解难分，惊心动魄。
　　……这尼玛什么神展开啊！
　　张侃抱着死狗一样的游苏元直，整个人都呵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