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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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活在一种今天做了这么些事但明天就会忘了的状态中。所以当下对我很重要，我也试过通过记录的方式来使自己在失忆的时候不落入太尴尬的境地，但每次读那些日记也好、程序般的记录也好，都比较生硬，就像看一本小说一样。第一次看的时候是短篇小说，第二次看是中篇，之后是长篇，过不了多久大概就成我的自传了。
所以我停止了这种行为，如果不是自己亲自寻回并记起，光是看这些“别人”的故事根本没有意义。虽然意义这种事本身就没有意义。
瞎子一直很待见我，是个嘴闲不住的人，我就算一个字都不听，他也能把你当听众自言自语、滔滔不绝。
陈四爷陈皮阿四他老人家同是待见我，当初把我从路边捡回去时我曾以为即使失忆大约也不会忘了他，结果最后一次行程中头被重击一下，两眼一抹黑，睁眼又是医院。那时情况是不太妙，到现在我都不知道陈四爷如何了。
瞎子三年前一个冲动离开陈四爷投奔解家从最底层的伙计干起，虽然后来据他说四爷的闷气一会儿就生完了，但那时再回去就太没脸了。耳根清净了？没错，但习惯是可怕的。
现在我也到了解家。他习惯带着笑，进病房的时候也是，他自己都已经察觉不到的笑。很假但是很好看。他甚至习惯别人一直盯着他看，或者只是他没注意到。也是见到他才知道，男的原来能长成这样。
他究竟是演技派还是出于无奈，无论生气、高兴、愤怒或悲伤一直都能保持笑，我之前听到别人说我是个面瘫，其实解语花也是个面瘫不是么。
他嘴上不说真话，还是个很敏感的人，那些帐他都一笔笔记在心上。这份精明支撑他，而他支撑着解家，刚一撑直就彻底乱了套。我想他的日子不比我好过多少，戏子自古命薄苦。
如果我不能参与你的命运，就让我看着你的命运吧。
和我在一起他也不好过。他的话变少了，我也想过难道我就想不出一个话题来说么？这对我而言是有点难，我的表达能力估计是低于普通人水平的。我并不是不在听，只是始终觉得这话有必要接么？这个问题有必要回答么？回答了有意义么？
所以我基本只回应他的言辞，我觉得我不能不回答。
我很喜欢看他走在我前面，他经常穿一件粉色的衬衫和深色的牛仔裤，肌肉不是很突出但看得出练过，只是身板偏小。
他是个很要强的人，但也很服输。明知道打不过我还非要比试，那次比试他无论如何也算是逼得我挺紧的，挺能打。不过好长一段时间他的脖子都没有恢复，有时候看着他揉脖子我也有点帮他揉一下的冲动。
不过我的冲动始终都在脑内罢了。
他会那么坦白我没有想到，其实也不算坦白……只是在我本就知道的情况下……大概这就叫默契。
我的失忆症来得容易恢复得也挺快，我没打招呼独自回了次广西，在我回忆起故乡的第一时刻。
发工资时像正规单位一样，他是放在信封里给我的，一直是这个习惯，他知道我从不数信封里的钱，一直在涨工资。所以今天买车票的时候就突然发现，自己还真是个富人。
虽然他不说，但我看得出他经常生闷气，一开始我一不回答他的话他就会生气，现在想起时我忍不住暗笑，那个样子很……（可爱）嗯。
这次一走要好几天，肯定又会生气吧。回去一次，本也没必要告知谁，现在对他也没什么威胁。
我凭着记忆找到巴乃里的这个地方，发现是一片墓群，一个个土丘，上面插着一小块粗糙的石碑，简单的刻着姓名和年龄，还有的甚至没有碑，上面长着杂草，都被托尔斯泰感染了么。
说到底我还是觉得一个人来的方便，一个人的时候才会产生思念，最近发现思念这种白色的花能使人精神百倍，[1]闭眼睁眼都好像能见到他，这种充满意义的感觉……
又或者，只有思念，能让我什么也做不了。[2]
我的父亲是个军官，我也参了军，他战死沙场，我还没有，但是不厚道的兴奋剂导致了我反复发作的失忆症，通常是头部受伤了会发病，但也有过第二天早上一睁眼就什么也不记得的情况。所以说不定哪天早上睁眼看到身边的他时会问出“你是谁”这种欠揍的问题。
我母亲是前年去世，这件事在这两年里到底被我忘过多少次……
五天，我就赶回了杭州。到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到门口时正好看到他也刚上楼，还是一件粉色衬衫，手里拿着一件休闲西装，看起来有点疲惫。
我推门进去，他们两个都盯着我。
我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他是一副“你找死啊”的表情，我走过去摸了摸他已经出油的头发，就兀自上楼了。
整晚他都没理我，甚至我主动问他近况时。我抱住他，他就骂我。
“张起灵你给我滚！这个月工资一厘也别想拿！”，我还记得刚到解家时他教过我说必须听他命令……
“嗯，不要工资。”
他脸有点红，有眼泪打到我手上，不知道是气的还是什么。他刚洗好澡身上很香。
随着年龄的增长交女友一类的事始终被我忘记，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很想要求他，在我忘记他的时候也能记住我。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