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上飞花》天风懋树

2、一个人的旅行

　　收拾好一切，锁上大门，兰思慕一身便装出现在车站。天气很好，九点钟的阳光很热情。兰思慕头戴鸭舌帽，通身休闲，身着T恤和牛仔短裤，拉着行李箱就往火车站台走去，罔顾一路上匆匆忙忙的行人。
　　“请乘坐AK1-2088趟专车的乘客注意，您乘坐的车次就要准备发车了，请您带好行李物品检票上车，欢迎您乘坐此次列车，希望您路途愉快！------”
　　空荡荡的火车候车大厅里回荡着播报员婉转的声音，来往匆忙的人群时聚时分，各自前往不同的站台。兰思慕回头看了一眼大厅，目光里有些许的留恋和不舍，但是随即回头，压低帽檐，赶紧地去往检票口检票上车。
　　别了，A城！或许有一天会回来，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兰思慕在自己的《西行杂记》中记道：“我生命中三分之一的时间都交给了A城，三分之一的时间交给了那个人，但是我还有三分之二的时间，这次我不会再这么傻了。与其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还不如分散装箱，至少这样破碎的几率和风险会大幅度下降。这样，我也就不会这么悲伤！”
　　24岁的兰思慕做出了平生第一次没有任何人干涉的决定，不管有没有人会在意，她是不会后悔的，而且世界上也没有后悔药可吃。
　　兰思慕没有直接搭乘前往西藏专线的列车，反而是计划一路辗转，从水墨江南的A城蜿蜒向西，途经千湖之省、蜀地平川，接着绕回北方，最后坐上西进的列车专线。
　　风景如画千里绵延，山山水水皆是灵气逼人，几天下来，她原本郁闷之极的心不免乌云散尽。
　　西行的列车安静地停在C城的火车站，下车的人纷纷攘攘，从一节节车厢的门鱼贯而出，不绝如缕。从高处看这种景象，不免会觉得有趣，那种场面就好像是被利刃直直劈开的半只将死的蜈蚣，虽然还有一息，挣扎着数不清的脚反抗着死神的行径。而现在，这涌动的人群就是这些蜈蚣脚的一部分，为即将到来而不自知的命运抗争，只是他们身在其中而不知道这种命运的结果罢了。
　　阳光到了这个地方似乎不再慷慨，磨蹭着在若有若无的雾气和云层里打盹儿，尽管是夏天，在这里却有不一样的体验。阳光不烈，空气里还有那么一股不知名的清香，也算不上有多么的炎热。
　　兰思慕拖着行李箱，优哉游哉，趁便扫视了周围一趟。对排在路边等候客人的出租车招手示意，立马就有空车一阵风般袭来。看着司机从车上下来接过行李，随后，兰思慕报了地点，出租车有如同一阵疾风往宽广的公路驶去。
　　确定报出的地址没有错误，兰思慕付完钱后携着行李下车，抬眼见到的风景让她诧异的同时又有些欣喜。青石砌成的石板小路，弯弯曲曲没有尽头的弄堂，掩映在绿树丛阴中的小楼房，墙壁上爬满的绿色藤蔓植物，空地和阳台上晒着的浅色衣物和床单，这分明就是小城的最佳诠释者嘛！
　　提着行李箱踏上石板坡路，兰思慕再次从口袋里掏出记事簿，一字一字看了一回地址和门牌号码，站定在一家门环染上铜绿的房子前，迟疑了好半天。
　　“有人在吗？”兰思慕微微沙哑的声音响起，没有人回答。
　　踮起脚尖，伸长脖颈，兰思慕想看清院子里的一事一物，再次确定没有人后，她心里有些烦躁。怎么了，不是已经通知好的么？兰思慕垂头丧气的坐在门前的一根石墩子上，左右环视，巴望着来往的两三人影。
　　等到天黑下来，这家的主人还是没有回来。弄堂里清晰可闻的狗吠声和人声，还有石板路上传来的“嗒嗒”声，就是没有碰见一个是这家的人。兰思慕抬头瞪了一眼悬在门檐上的灯泡，心里失落到极点。弄堂里的街灯隔得远远的，方亮起一盏，把站得有气无力的兰思慕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极近消失，才又被不远处另一盏照亮。
　　“你是奶奶说的客人？”凭空响起的声音让兰思慕一惊，随即转过身子，看向声音的来处。是一个背着行李包的男子，在昏黄的灯光下眉目间有点病态。声音是疲惫的，仿佛是刚刚长途跋涉完的旅人才有的声音。
　　兰思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唯有点点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拿出钥匙开门的男子的身影，手又开始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只是揪着胸前的一缕长发。
　　“不要紧张，我又不是坏人！我叫顾初礼，你呢？”
　　那个叫顾初礼的男子没有回头，推开木门，唤她进来。“进来吧！奶奶昨天去城里，打电话告诉我有人过来，那个人就是你！”
　　顾初礼帮忙把兰思慕的行李箱搬回屋里，又忙着从冰箱里拿出矿泉水，递给她一瓶，“不好意思，今天才回，让你等这么长的时间！”
　　兰思慕安静地接过水，旋开瓶盖，浅浅喝了一口，说道：“我是兰思慕！”
　　顾初礼见她报出名字，之后又没有声音，不免好奇，停下步子看向她，然后问道：“是思念的‘思’，羡慕的‘慕’？”他觉得她的名字很有味道，应该说很少有人叫这个名字的。
　　“是的，是思念钦慕的意思。”兰思慕点点头，看着停在楼梯口的顾初礼。
　　“呵呵------”顾初礼笑了起来，连带着胸腔都震动不已，“我说过的你不用紧张拘束，就当是在自家。对了，我叫你慕慕，你叫我初礼，行吧？这样称呼简单------”
　　“慕慕。你是A城人？”顾初礼开始同她交谈，语气亲和，让人不觉得紧张。“怎么想到来成都的？旅游？采风？”
　　“嗯。”
　　“别不好意思，我不会伤害你的。只是觉得你应该是学艺术的，所以才这么猜测。奶奶在电话里说有个女孩子会过来，而且她对你的评价很高，说你是学舞蹈出身的。------”顾初礼见她谨言慎行，像头随时防备人的小刺猬，不禁有些不安，拉拉杂杂一席话往奶奶那边扯，好半天才见她放松，想是她已经放轻松了。
　　“对不起，是我太紧张了！你应该很累了，好好休息才是。请问，我住在哪里？”兰思慕这回终于说出了长长的句子，表明自己的态度。“有什么要知道的可以明天再问的，不急在这么一时。”
　　“那好，慕慕！”顾初礼领着兰思慕去她的房间，再嘱咐一些事情后就转身离开，开始忙着收拾自己的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