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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二十九、何念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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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位一换,程望昔果然就和纪冉隔了十万八千里。而且,纪冉在自己周围安排的都是比较安静的同学,虽然说不上成绩有多好,但是好在认真,不爱打扰人。纪冉觉得自己果然算是仁至义尽了,虽然程望昔总是以打扰她为乐,她还以德报怨的把人家小情侣凑一块儿做同桌。这心胸度量,一般人真做不出来。
放学后,纪冉照旧背着书包往家里跑,可是她刚到教学楼楼下,却觉得有人揪住了她的书包。她一回头,却是阴魂不散的程望昔。
纪冉挣开他的手,“你干嘛,程望昔?”
“我干嘛?你怎么不说你做了什么好事?”程望昔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眼神里几乎在冒火。
纪冉莫名其妙的看他,“程望昔,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要谈恋爱,我就帮你创造机会。这样不是很好么?我可不是你,轻轻松松的就随便年级里排的上。我还想学习的。”
“我从来没说过我在谈恋爱!”
纪冉好笑的看他一眼,“你去问问班里,谁不知道你跟郭乐是一对?”
程望昔忽然觉得很无力,到底是谁给他出的馊主意说这样可以逼得纪冉跟他表白的?这下好了,别说表白了,纪冉就差把他视作阶级敌人了。
看程望昔不说话,纪冉也懒得同他墨迹,转身直接走了。她就不明白了,跟她作对能给程望昔带来这么多的愉悦感么?以至于他反反复复的在她身边惹她烦。
她走出不过几步,就又被人拽住了书包。
纪冉没好气的回头看,果然还是程望昔,“你到底想干嘛?我要回家了。”
“回家?”程望昔冷哼,“你是想回家了之后早点做完作业去找何念之吧?”
“关你什么事?”
“是,不关我的事。你继续。”程望昔站在原地,看着纪冉在放学的夕阳里越走越远才忽然记起一开始找她的初衷。他是想跟她说,如果他上课再也不惹她烦,再也不传纸条打扰她,他可不可以继续坐在他后面。可是到了后面说着说着就偏离一开始的设想,又吵起来了。
他知道纪冉对他有偏见,他一直很努力的想消除这种偏见,可是却在不知不觉中适得其反。少年总是想要引起自己心仪的女生注意,可是他们那个时候却从来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纪冉到家就开始用功的做作业,六点多的时候,她抬起头往窗外的楼下看,便看到了一个高瘦的身影出现在楼下。少年背着一个松松垮垮的书包,身上一件干净的白衬衫,下面一条普普通通的黑色裤子,头微微垂着,可是看去就是无比精神。
纪冉推开窗,轻轻喊了声,“念之。”
楼下的少年抬起头看纪冉,微微蹙起眉,“有事?”
“你……”纪冉挠了挠头,还是低低的说了句,“你今天要去那里?”
“嗯。”何念之没抬头,可是纪冉清清楚楚的听到他应了一声。
“你可不可以不要去?那里都不是好人。”
何念之依旧低头,随意“哦”了一声,然后又道,“我会去的。”继而便开门回家了。
纪冉有些挫败的关窗坐回自己桌前,她从来不指望自己能说动何念之,何念之那个脾气,她是比谁都清楚的。可是今天晚上的事情,她是真的不希望何念之去。那个道上的人,何念之不应该跟他们有瓜葛。他是一中高一的年级第一,不应该混在那样的圈子里自甘堕落。
晚上纪爸爸和纪妈妈吃了饭散了步便在家看电视了。纪冉以找同学商量作业为由,溜出了家门。
一中高中部的高一高二实行自愿晚自习的制度。何念之这种尖子生不愿意参加晚自习,老师自然不会有理由拒绝,王爷爷王奶奶虽然知道何念之出去鬼混,可是他们也是一把年纪了,压根管不住。更何况,何念之虽说由他们抚养,却并不是从小带到大的,这样一个十几年的隔阂,使得他们无法完全将何念之当作自己真正的亲生外孙来看待,亲昵之中总是带着几分客气,苦口婆心却无法下手打骂。就是这样一种客气,却将祖孙两辈生生隔了开来。
今天纪冉想要阻止何念之去的地方,是一个叫“独赢”的桌球室。何念之不知什么原因,之前在那里打桌球惹到了附近一个职高的流氓。于是,俩人约定了今天在那家桌球室赌球。输的人,要给赢的人下跪磕五个头喊五声爷爷。
纪冉抱着作业本匆匆赶去桌球室。霓虹灯下,幽暗的小店铺门口虚晃着的“独赢”两个字。她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她到这里找何念之少说也有十来次了,可是这却是她第一次晚上来。她怯生生的推开门,晚上的桌球室依旧是开着昏黄的吊灯,可是却挤着不少的人。灯光下,人影幢幢,挤做一堆。
人群里时时传出叫好声。她踮起脚尖跳起来往人群里面看,果然看到了一个高瘦的身影,他还是下午那件白衬衫,挑着桌球杆的模样很是认真,嘴角有一抹戏谑的冷笑。纪冉蹦跶了几下便觉得累,试了几次却依旧挤不进人群中。她还在外围想着怎么进里面去,忽然便闻人群中传来一阵喧哗。不一会儿,就听一个声音粗噶而愤怒喝道,“叫个屁啊。再叫老子揍你们。妈的!给老子滚,看什么看,滚!”
人群稍稍安静了些许,见着有人恐吓便也识趣的散开了。人群消散,纪冉这才看到了球桌边上站着的人。何念之拿着球杆闲闲的看眼前那人。那个人穿着一件黑色的背心,身上纹着可怖的纹身,脸上满是嗜人的凶光。那人身后还站着不少纹着身的男子,像是助威一样怒视着何念之。
“说好了,磕五个头,喊五声爷爷。”何念之的声音淡淡的,却满是嘲笑的意味。
“妈的,老子不干。”那男子正是刚才暴喝的男子,他一把将球杆丢到何念之脚下,“你小子是不是想死?敢叫你老子磕头。”
“我老子?不好意思,我老子死了很多年了。你是死人?”何念之微微抬眼看对面的人,不屑到极致的目光。
那男子一把便冲上前揪住何念之的衣领,“你小子是不是想死?”
何念之轻轻推开身前的人,“规则是你定的。”
“你——”
“徐然,不磕头也行,别让我再在这一带看到你,不然你当心点,”说着,何念之冷笑一声,目光自那人身后瞥过,“呵,出息。打个桌球还带人了。你看我带人没?”说着将球杆直直的丢到那个叫徐然的脸上,径自离开了球桌。那个叫徐然的男子被砸到了鼻子,在何念之身后絮絮叨叨的谩骂着。
纪冉愣愣看着朝她走来的何念之,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人扶了后背拖着走了。直到离开了桌球室,纪冉才渐渐回过神来。
屋外的气温明显低了不少,纪冉缩了缩肩膀,继而抬头看身边的少年。何念之傲气凌人的脸上,依然是漠然的神情。
“你干嘛跟过来?”何念之双手插在裤袋里慢慢的走,歪着头看她。
纪冉收回打量他的视线,扁了扁嘴,继而道,“嗯……找你啊。你外婆让我好好带着你的啊。我要保证你不跟人打架不出去惹事情啊。”
一时间,旁边的人没有再说话。纪冉又偷偷抬起头看他,却见他嘴角一抹柔软的笑。这个笑与平日的淡漠和之前打球时的戏谑都不同,这才是一个笑容。这才是属于何念之的笑。纪冉愈发觉得,这样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你不打架的话就好了,念之。”
“嗯。”
“我下个礼拜请你吃烤土豆吧。”
“嗯。”
晚风轻轻地吹,穿过他薄薄的白衬衫,穿过她崭新的校服。少年总是这样,不需要牵手不需要接吻,不需要拥抱。其实就是肩并肩走在一起,吹夜风看霓虹,就是爱情。
“纪冉!”
纪冉大惊,偷瞄何念之的眼睛慌慌张张收了回来。她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却是程望昔。遥遥的,看不清他的神情,可是纪冉分明觉得,他似乎是很生气的。
程望昔往前赶了几步,一把抓过纪冉的手腕,将纪冉从何念之身边拉开。他一双透亮的眼微微眯起,他狠狠的压低声音,可是声音里怒意丝毫不减,“你不是说你要好好学习么?你不是说不想我妨碍你么?所以你放学后就跟他约会?”程望昔现在的情况几乎就是咬牙切齿,她从来不肯跟他好好说话,动不动就是吵起来,可是她倒是愿意半夜从家里溜出来陪这个他名义上的“哥哥”!
这个人究竟有什么好?他的父母为了这个人争吵,他的外公外婆为了这个人苍老了不知多少,可是纪冉偏偏就是喜欢跟着他!
纪冉想要挣开程望昔,可是他抓的太紧,她甩了好几次都甩不开,却只换来手腕间隐隐的疼。
“你有病啊!”纪冉有些心虚,她是喜欢何念之又怎么样,关他程望昔什么事?
何念之定定的站在俩人面前,看着俩人闹着吵着,渐渐的垂下眼,就这么从俩人身边走开了。他颀长的身影在路灯下投下一片狭长的阴影,带着无言可述的萧然之意。
纪冉眼睁睁的看着何念之走开,愈发要挣开程望昔。
“他根本不管你!无论你干什么他都不想理你。你这样贴上去有意思么?”
纪冉的动作蓦地顿住。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自己是在贴上去呢?可是有什么办法?她二年级开始就跟着何念之,跟了这么多年了。看他有没有逃课,有没有溜出去玩,有没有夜不归宿几乎就是她的任务,这就像是她的习惯一般自然。
她怎么会不知道何念之的忽冷忽热,可是,那关他程望昔什么事?她狠狠的踩上程望昔的脚,程望昔疼的龇牙咧嘴。她便趁机挣开他的手,眼睛却是不争气的红了,“你谈你的恋爱,我的事不要你管!你离我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