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之门》须弥子

16、第十五章神识之战

　　整个天地忽然一下子完全坍塌了，谷名只感觉自己仿佛波涛狂澜中的一叶扁舟，在这混混沌沌寂寥无边的黑暗中艰难的飘摇。“难道这么快就已经结束？那道这就是所谓的冥域之路？”谷名内心深处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居然开始喜悦，一种巨大的解脱感让他一瞬间竟然忘记了自己是谁，那一刻，那只感觉到生命的渺小和与宇宙的伟大，只感觉到生与死其实未必就是永久的隔阂，然而，下一刻那个日夜萦绕在他心头的挚爱忽然出现在他的脑中，那张凄美的面庞，那声无奈而不甘的哀叹，那曲荡人心魄的《魂叹挽歌》，就一下子混杂在一起，交织成一股让人心碎的信息乱流，一下一下的撞击在谷名的神识上。谷名惊出一身冷汗，他霍地睁开双眼，让他不解的是周边依旧是沉闷的死寂，只有自己身边数米之内依稀蒙蒙有光。他心中疑惑，可是不等他再次思索，就赫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变成现在这幅模样，居然是一个乌七八黑的拳头大小的巨蛋。等到低头看到下方混沌中显露的那座古朴的祭坛，谷名不禁有一丝明悟，自己原来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识藏内的道基空间，自己现在可以算是一个还未正式孕育成功的元神，而那古朴的祭坛当然便是自己的道基。
　　外界铜鼎内，原本芳香四溢的灵丹妙药，仙草灵果，还有那瓶神秘的液体都已经消失不见，唯一可见的就是那束横亘在谷名和乌衣道人之间的奇妙的角质。那角质成圆筒状，两头分别牢牢地把谷名乌衣老道的头部牢牢罩住。原来在修真界，所谓的元神夺舍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所谓元神，那是每个人生来就有的用来与整个外在宇宙进行信息互动的精神主体。可是通常情况下，元神都潜藏在每个人的识藏内，这是因为元神是由精神实体构成，而精神实体是我们外在的物质结构的高级化。这种高级化的过程需要耗费巨量的灵力。灵力对于修士来讲无异于精神食粮，是精神赖以生存的保障。精神主体只有经过了足够的淬炼和灵力滋润才有可能凝聚成元婴，元婴其实就是元神的初级状态。凡人由于不懂得如何感悟和吸收灵力所以不可能像修士一样修出元神，很多人虽然琢磨到了修炼精神实体的方法，最后顶多也就是一个所谓的“特异功能者”而已。正因为元神的凝聚需要耗费如此巨大的工程，所以每一个人的元神都与孕育他而生的道基和识藏空间有着极为紧密而不得人知的联系，这种联系什么玄奥，有时候就像胎儿在母体中一样，生死与共。正因为如此，所以通常情况一个修真者如果元神寂灭，那么他的识藏和肉身也会随着迅速枯死。同时，冥冥中仿佛受到了某种天道准则的制约，每个人的元神不论多么强大都不能过长时间离开自己的道基空间，否则不仅会直接导致肉身崩溃而且过于强大的元神还会受到天雷轰杀。鉴于以上几点限制，在修真界进行元神夺舍即使拥有了上古不传的秘法，也是十分凶险的事情。
　　乌衣道人作为一个修行千年的老怪，对于这些当然早就明了于胸。可是对于生命的渴望，对于力量的追求，早就让他忽视了这一切。更何况，他早年在一个被人遗弃的仙府中曾经得到过一篇关于神识夺舍的不传秘法。乌衣道人本来打算施展大道威压，让谷名神念失守，然后再一鼓作气入住谷名的识藏，直接灭杀他的元神进行夺舍。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本来以为十拿十稳的《蛊魂咒》居然没有达到理想的效果，反而让眼前这个看上去修为远远不够进入识藏的年轻人提前进入了道基空间。乌衣道人心中不免有点感到不安，眼前这个年轻人却是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可是上天的宠儿，天道的娇子——圣体又有哪一个不是惊采绝艳，气韵悠长的存在！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取代这一切成为新一代的圣体，乌衣道人再次丧失了应有的警惕，其实只要他稍微用些许神念感应，他就可以清晰地看到谷名的识藏内到底有着何等诡秘的存在，然而对于力量的狂热追求，让眼前这个疯子失去了最后一个生存下去的机会。
　　识藏空间内，谷名正在细细地感悟这来之不易的玄奥体会，要知道只有进入渡劫后期的先天强者才有机缘得到识藏空间的认可入住道基，那可是先天进入后天的最大的门槛。修真界存在以来，不知道有多少天赋过人的修士，仅仅百年便冲击至渡劫后期，最后被生生卡死在进入后天境界的大门外。这时候的谷名就像干渴已久的鱼儿又重新进入了水中，那种与识藏空间鱼水交融的满足让谷名还正在孕育的元神也禁不住欢欣地一阵抖动。望着周边被混沌气体充溢着的识藏空间，谷名心中有一种置身整个洪荒宇宙的感觉，那种感觉不仅有对于整个天道的敬畏还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仿佛自己本就和天道同为一体。这种感觉让谷名如痴如醉，因为随着这一丝明悟，谷名便感觉自己的天门先是一阵清凉，然后“啪”的一声轻响，仿佛一下子打开了自己这个小宇宙与外界大宇宙的联系。谷名目瞪口呆地看着源源不断的大道法则直接灌入自己还未成型的元神内，少许直接“滴落”在被一团混沌气体包裹的道基上。冥冥中，谷名惊喜的发现自己的道基居然变得越来越清晰，隐隐就有冲破混沌气体束缚，飞身而出的感觉。回过神来再看自己的这个拳头大小的蛋形元神，先是变得更加圆润质朴，然后就听到阵阵断裂之声，紧接着诡异的一幕出现了，自己的元神体居然在迅速的膨胀！这可是在修真界从未有过的事情。元神孕育而出之前，正常情况下，就已经定型，不论你引入多少灵力都只会提升他的品质而不是提升它的品阶。这就好像你往一个水缸内注水，不论你有多少水源，最后只不过是把水缸注满，而不会使水缸变大。然而这个时候谷名的情形似乎有所不同，作为一名修士，所有的人明白，元神的成长和孕育是吸收灵力，可是从未见过有人如此豪奢的直接用取之不尽的大道法则浇灌的！
　　谷名短暂的错愕之后神念狂喜！这可是逆天的基于呀！要知道，修真者在正式进入后天境界之前，其实元神已经孕育成熟，就等破壳而出。可是正所谓，天道茫茫，各有所失，各有所长，没个修士天赋不同，机遇不同，所修功法不同，那么所孕育的元神品阶就有所不同。而元神的品阶不仅会直接影响进入后天境界的修行，作为先天强者更加重要的是神识的强弱，而神识的强弱又决定于元神的品阶优劣。所以拥有越高品阶的元神胚胎就拥有了越强大的神识。而神识就相当于科技文明星域的战舰上的预警雷达，可以帮助你提前预知危险，趋吉避祸，这种能力对于强烈依赖气运的修真者而言，其好处不言而喻。
　　“居然是天门开阖，大道灌顶！你果然得到了天道加持呀！”乌衣道人冷漠的声音忽然在谷名识藏内响起，谷名宛如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一下子从狂喜中惊醒过来。然而这时候的谷名内心中涌起强烈的求生意志，一扫当前的颓废，他目光灼灼的看着乌衣道人那枯瘦的老脸，默不作声，静守元神胚胎，以不变应万变。
　　“这可是逆天的气运呀！圣体！虽然圣体在修真界千年难出，可是只要有圣体存在的时代，必将是风起云涌，群雄辈出的时代。在那样的时代里，每一个圣体都能脱颖而出，历经生死，成就大道！难怪！原来有天道气运的庇护！”乌衣道人状若痴狂，阴鸷的脸上这时候满是决绝，此时终于下定决心，不管有多么大的凶险，也要奋力去抢夺。当下便不迟疑，惊天的威势爆体而出，缓缓向谷名的道基走去。
　　看上去那乌衣道人一步一步走来，可是近乎无尽的识藏空间距离却被他十几步就轻松踏过。谷名这时候并不好受，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境界威压再一次让他生出放弃反抗接受命运的颓废感，然而此时的谷名刚刚接受了大道灌顶，又领悟了宇宙法则，得到了气运加持，怎还甘心就此死去。其实人就是这样，只要在绝境中哪怕出现一丝希望，就能无限的激发他的求生意志和生命潜能。谷名此时的状况正是如此，那股对于生的强烈渴望，使得谷名保持了最后一丝清明。即使如此，可是境界的差距是那样明显，谷名只能无奈的看着乌衣道人的元神面无表情走向自己的道基。在乌衣道人脚步踏上道基的那一瞬间，谷名灵魂深处涌起一阵迷茫，仿佛一个自己身体内最重要的东西一下子被人夺去，那种迷茫转换成常人难以忍受的悲痛，紧紧地把谷名的元神胚胎笼罩住。可是这一切就这样发生了，谷名只能不甘的静静望着，缺无力做出些许改变。
　　那乌衣道人终于得偿所愿的进入谷名的道基，眼下只要自己轻轻一拨，就可以让谷名元神胚胎化为齑粉。可是乌衣道人这个时候已经不是简单地只要占据谷名的身体了，他还要窥探一下谷名元神的奥秘，他要弄清楚为什么他的元神胚胎能够得到大道灌顶，而且这个时候谷名的元神胚胎倒更像是一个比所有的灵丹妙药更加宝贵的补品。只要成功吞噬了这枚得到大道灌顶的元神胚胎，我的道伤肯定会立马痊愈，或许很有可能再次恢复当年的巅峰状态。无尽的贪婪是所有人的本性，而正是这贪婪最后让我们毁灭。乌衣道人这个时候端坐在谷名的道基上，满意的打量着这具新的躯体，欣喜异常。下一刻，乌衣道人长立而起，双手一抓，便把谷名的元神胚胎握于手中，然后张口一吸，整个儿吞入腹中。乌衣道人脸色肃然，宝相庄严，闭目运转功力，用浑厚的气海不断地冲刷谷名的元神胚胎。那元神胚胎这个时候在乌衣道人的气海内旋转漂浮，经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一次次撞击。
　　那元神胚胎内的谷名仅存的一丝神念这个时候也到了溃散的边缘，谷名只有苦苦守住心神，因为他知道这最后一丝神念溃散的那一刻就是他身死道消的时候。虽然处于这近乎不可逆转的绝境之中，可是谷名依然相信自己绝对不会就这么容易的死去，不仅是内心深处的强烈不甘，还有一丝刚才和宇宙交融的时候琢磨到的一线生机。谷名隐隐的觉察到自己的元神胚胎内潜藏着一股毁灭的气息，那气息所散发的威势，让谷名甚至相信，只要那气息被激怒，即使毁灭一方域界也不是没有可能。眼下这种困境，谷名只有苦苦坚持，等待着那最后一线生机的到来。
　　然而，让谷名感到万分绝望事情还是发生了。元神胚胎终于支持不住，最外层的壳体率先破裂，紧随着谷名就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心神所守住的最后一丝神念也被漫天的能量流所淹没，近乎毁灭。从没有哪一刻，谷名感觉到对于死亡的恐慌和绝望。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一丝神念被乌衣道人的气海切割，碾碎。就在谷名以为自己就要马上死去的时候，他忽然发出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呐喊：“若天道佑我，我必不负苍天！”随着一声近乎绝望的怒吼，谷名惊喜的发现那原先被打碎的神识忽然被一条漆黑的气息串联起来，然后重新凝聚成一丝完整的神识。那条诡异的黑线并没有就此停住，反而瞬间胀大无数倍，然后幻化成无数条一样的细小黑线，在乌衣老道的气海内不断地绞割缠绕------
　　两年后，铜鼎内，谷名猛然睁开双眼，精光闪闪，他默然看着眼前那具早已枯死的乌衣老道，不知道是喜是忧。那条诡异莫名的黑线瞬间便把乌衣老道的元神绞杀，轰击粉碎，然后又强行拘来乌衣道人残留体内近乎八成的功力，全部打入谷名的气海。刚刚脱离大难的谷名，只好强行运转玄功，吸收消化乌衣道人的功力。等到谷名彻底将乌衣道人的功力吸收据为己有以后，此时他的修为已经直接到达金丹大圆满境界。然而脱离大难，而且转祸为福的谷名并没有显出一丝的高兴，他冷冷的注视着苍天，嘴角泛起一丝常人难以察觉的冷笑。
　　默然半晌，谷名这才缓缓起身，右手一招，便把那铜鼎收入掌中。原本偌大的铜鼎这个时候变幻成拇指大小，静静悬浮在谷名掌心。原来，那乌衣老道元神溃灭的一瞬间，海量的修炼经验便爆散于天地，谷名当然不会放过这些比大道法则不遑多让的感悟碎片，硬是从吸收融合了大半的修道妙法。这铜鼎虽然看不出有什么异常，可是从乌衣道人的零星记忆中，谷名得知这是乌衣老道年轻时误闯入一个上古仙府所得之物。当下也不敢轻视，直接收入眉心。这是金丹境界的修者的一项大神通，即可以在自己的眉心神庭穴和眉冲穴之间开辟一个小小的储藏空间，平时可以存放自己的功法经卷和丹药等小体量的物件。收好铜鼎，谷名又取过乌衣道人左手无名指上的一枚高阶储物戒指，那储物戒指内部自成一方天地，可以存储死物。原本高阶储物戒指内部都有元神禁制，防备不慎遗落被外人使用。可是现在乌衣道人身死道消，元神溃灭，正好便宜了谷名。谷名满怀期待的将一丝神念探入储物戒指内部，令他失望的是里面除了一卷古书，空无一物。当下取出那卷古书，细细端看，原来是一本上古巫族关于炼制丹药的典章古籍，其名曰《丹经》，那《丹经》书页上写着密密麻麻的炼药心得感悟。谷名欣喜异常，修真界虽然势力复杂，宗派林立，可是炼药师一直都是超然各大势力之外的尊贵存在。几乎所有的修士不可避免的都要借助丹药修行磨砺。谷名狂喜着翻到《丹经》首页，当看到“若无本命真火，不得传授”的醒目字眼，原本火热的心一下子变得哇凉。
　　他怏怏地准备把这本对自己来讲毫无作用的《丹经》重新丢进储物戒指内时，不经意间在这本古卷后面好像有几张纸的颜色略微不同。便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翻过去仔细观看，这一看，谷名心中莫名的感叹起来：“这乌衣老道真是天道造化呀，居然能得到这种秘术。”原来后面几页纸上虽然没有关于炼丹的经文，却是记载着两篇玄奥高深的功法，是上古炼药师用来保命的秘笈。其一为《敛息诀》，顾名思义，是为了潜伏隐蔽，而收敛气息，不被外人感知的高深藏身术。练到最高层次，即使比你高出一个大境界的强者，如果不使用法宝秘法，也不能感知你的存在。另外一篇为《碎空步》，是上古一位专修空间秘法的大能发明的追击逃跑的玄奥步法。根据《碎空步》上的记载，将此法练到大成，可以瞬间撕裂空间，进行空间漂移。谷名双眼闪着火热的光芒，一扫刚才不能修炼《丹经》的失落，决定现在这里先把这两项保命防身之术练好再前往修真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