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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真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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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瞋上人的大名在神栖66町无人不知，咒力最强大的镝木肆星先生受人敬畏，无瞋上人则是佛法高深，德高望重的高僧。
“富子大人的后代果然不同凡响。”
「富子大人是谁，像是哪个大人物」觉在心里嘀咕，但还是维持着谦虚恭顺的样子。
“朝比奈觉，接下来你将进全人学校，成为大人的一份子；但在这之前，要在本寺待一夜。” 无瞋上人点点头，也没有解释，自顾自地继续说。
“准备好了，我们就开始护摩仪式吧，这只是个单纯的仪式没什么了不起，我会说些简单的法话给你听，我的法话会让人很想睡，不过想睡就睡，不必客气。”
“这怎么行！”从和贵园起，老师、家长就一直反复强调待人接物要有耐心，在别人说话的时候打瞌睡是极其不礼貌的行为。
“别紧张，我是说真的。以前有个失眠的人到庙里，说他整晚睡不着，醒着发呆未免浪费时间，希望能够听段散播福气的法话，我因此邀了一群失眠的人开法会，过十分钟，大家都呼呼大睡。”
无瞋上人的口条流利，引人入胜，完全不像老人家。
觉放松笑着听他说话，他的法话虽然不至于催人眠，但没什么耳目一新的内容，仅是人生大道理，要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为他人着想。
“你的心可不可以感受到其他人的痛？若感受得到，肯定会想帮对方，这是做人最重要的道理。”无瞋上人突然话锋一转，语气开始变得强硬起来。
“是的，可以。”觉理所当然地回答。
“不是光靠想象就好，你真的可以用心感受，以他人之痛为己痛吗？”
“当然可以。”觉回答得很爽快。
这样一来，这无聊的问话就结束了，觉心想。
然而无瞋上人却不按常理出牌：“那我们就试一试。”
他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刀并顺手出鞘，现出亮晃晃的刀身，突然将小刀刺入大腿，动作迅速地不像一个百岁老人。
“只要修行得够，人就可以忍受肉|体上的痛楚。” 无瞋上人低声呢喃着，鲜血从布料渗出。
“请别这样，快住手！”觉被吓了一跳，心脏狂跳。
“这是为了你好，你是否感觉得到我的疼痛？如果感觉得到，我马上住手。”
“我感觉得到！所以快住手！”
“不，你没有感觉，你只是在想象，真正的痛楚，要用你的心来感受。”
“你听好，在你感受到痛之前，我必须保持这样。这是我开导你的责任。”
“可是，我该怎么……”
“知道吗？是你让我痛苦的。”
觉的呼吸好像要停了，就像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正在把空气从他的肺里一点一点挤出来。
“请别这样，请救救我。”无瞋上人的声音更低，更细了。
觉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当下发生的一切都十分荒谬，这个老和尚莫名其妙地拿刀自残，还非要别人感受他的痛苦，明知道这根本不合理，但觉竟诡异地感到这个老和尚这么痛苦确实和自己有关。
一阵阵的心悸，让觉不得不捂住左胸心脏处。
无瞋上人开始痛苦呻|吟，紧握小刀的手微微颤抖。接着发生了难以置信的事，觉全身僵硬，无法动弹，视野逐渐模糊，胸口紧绷，喘不过气。
“请你……别杀我……”
这句话就像炸弹在觉的大脑引爆，剧痛宛如利刃一般从左脑刺穿头顶。
觉瞬间倒卧在榻榻米上，不断地抽搐。
无瞋上人从高处注视觉的神情，彷佛在观察实验室的小白鼠，看到实验结果达到预期，露出满意的笑容。
“觉，没事了，你看，我一点事也没有。”
蒙眬之中，无瞋上人若无其事地起身，一点伤都没有，从身上抽出一个装着红色液体的袋子。
“你看，这把小刀是假的，里面有机关，绝对伤不了人，血只是准备的道具。”
无瞋上人用手指按压刀刃，刀刃便缩入刀柄中。
这一点也不好笑，觉在地上躺了好一阵子，动弹不得，脑袋嗡嗡一片，只想臭骂这个老家伙，奋力地张开口，但什么声音都发不出，身体的异常令人害怕。
“你吓了一大跳吧，但这么一来，你就通过最后一场测试了。”
无瞋上人努力恢复慈祥的面容，但觉如今只觉得他的表情狰狞可怖。
觉勉强直起身，又听见无瞋上人不带一丝感情冰冷地说道：“但请你别忘记方才的痛楚，随时都要回想起来，铭记在心。”
这话语就如同一条冰冷的蛇紧紧地缠绕住觉的身体，叫人三伏天里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
清净寺大殿
祈祷中的僧人将香纸一类的东西扔进护摩坛上的火堆，注入香油，火焰一发冲天，据说这样可以烧掉烦恼。身后大批僧人的诵经声如夏日蝉鸣，在耳中回荡。斋戒沐浴后，无瞋上人要觉双手合十，坐在祈祷僧的后方。
晃动的火焰、繁复的经文、呛人的油烟味，护摩仪式彷佛永无止境极其难熬，让人只感觉昏昏欲睡，半梦半醒仿佛灵魂出窍。
“想必你的身心都轻盈许多，接下来，我们要烧掉最后一个烦恼。”
身后传来无瞋上人的声音，觉一个激灵，这下总算可以解脱。
“看着火焰。”
黑暗中的声响似乎并非来自无瞋上人，而是遥远的天上。
“看着火焰。”
觉凝视护摩坛上的三角火炉及炉上舞动的火焰。
“试着控制火焰。”
「不行啊。」
觉心里暗暗叫苦，他感觉火焰是一团能量，没有实体，用咒力操控如同竹网打水一般，顷刻间漏得一干二净，火焰却纹丝不动，偶尔夹杂着爆裂声，安静地燃烧着。
「不，不是能量，是特殊状态的气体。」
脑海里哪突然出现这句话，觉再次将视线聚焦于火焰。
理论上本应有的三层火焰，在香油、香纸的助燃下仅有外焰、内焰两层，本应是蓝色的焰心由于燃烧不充分几乎不可见，整片火焰如同悬浮在木柴之上的一团随上升气流不断翻卷飘舞的丝绸。
觉甚至能感觉到火焰中不断飞舞碰撞的气体分子，直接以咒力构筑一个圆柱形的燃烧室，操纵燃料分子和氧气分子充分碰撞，约束它们有序变成激发态，集中释放光和热辐射。
寺里众僧只见护摩火焰猛地一蹿，火焰的形状变成规整的毛笔尖状，呈现骇人的金白之色，将围绕火炉布满符咒的注连绳悉数燎断，连大殿天花板上的藻井都被熏黑，不过好在原始的燃料并不能支持如此高强度的燃烧，强大的火势并没有持续多久。
这力量简直强的过分！
无瞋上人到底是百年老僧，很快反应过来，喝到：“到此为止，停手！”
火焰一晃，很快又恢复到的之前的散乱状态。
“你最后的烦恼，就是你的咒力。“
“舍下你的烦恼，将一切扔入清净炎中烧灭，方能获得解脱。”
好不容易获得的咒力，为什么要放弃，觉心里百般不愿意。
“天赐予你的力量，须奉还神明，现在起，你的咒力就要封进这张纸人。”
觉没有抵抗的余地，僧人在他眼前放下由八开纸张折成的纸人，纸人的头部和身体写满梵文与奇怪的符号，镂空成复杂的花纹。
“操作纸人，让它起身。”
“将你所有的心神全灌注在纸人之中。”
觉想象自身与纸人重合，纸人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朝比奈觉！将你的咒力封印于此！”
一声撼动佛堂的大吼，六支长针发出生物般的低吟，在空中飞舞，然后贯穿纸人的头、胸口与四肢。
祈祷僧粗暴地抓起被针刺穿的纸人，扔入火焰。火焰爆出大量火花，直冲佛堂天花板。
“你的咒力消失了。”
觉一片茫然。
“看着火焰。”
无瞋上人再次下令。
“你无法再操纵火焰了，试试看。”
他冰冷而充满蛊惑地开口，觉再次注视火焰，但这次什么都看不见，无论怎么使力，内心多么焦躁不安，火焰就是没有任何变化。难道那股力量再也回不来了？觉心中怅然若失，脸颊上清泪落下。
“你全然皈依神佛，抛弃了自己的咒力。”
无瞋上人恢复温柔善良的语气。
“弥陀罗佛慈悲，我在此传授你真正之真言，新聘精灵，再予咒力！”
此时诵经声更加洪亮，无瞋上人凑近觉的耳边，传授的真言仅有当事两人能听见。
他轻声说：“南麼，三曼多勃驮喃，摩訶瑜伽，瑜拟寧，瑜诣詵缚履，欠若利计，莎訶。”
每一个字都如黄钟大吕，在人心灵留下牢牢的印记。
后来大家才知道，无瞋上人将现世佛——大日如来的光明真言授予了瞬，未来佛——弥陀罗佛的希望真言授予了觉，这代表大人对他们的极高评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