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雨后微晴》雲蕾

53、我们回家吧〈1〉

　　一大清早，晴雪就已经在后花园给植物浇水，天边透出的一丝阳光经由水折射，在花圃上形成一
　　道小彩虹。

　　“哎呀，小雪已经起床啦。”沙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晴雪拿稳了浇水器回过头去：“早安，玛
　　兰婆婆。”

　　被称作玛兰的老婆婆温柔一笑，缓缓朝晴雪走来：“多亏小雪每天认真的照顾，花圃又重现生机
　　了。”

　　“嘿嘿，我每天都有准时浇水喔。”

　　离开伦敦后，晴雪在国内四处辗转，最后来到这个北部的小镇。虽说是小镇，但是放眼望去不是
　　山就是草，而且一年之中以大半都被白雪覆盖，只是刚好位于两大城市中间才会稍为繁荣一点。

　　玛兰韦伯是一个人住在小镇边界，周围几乎没有人家，只有需要采买时才会上街。她膝下无
　　子，丈夫多年前先一步离开后，她便一个人用年轻时和丈夫一起存的钱在这里买了一栋房子，想
　　要安稳过完为数不多的岁月，就在这时，她遇到了晴雪。

　　看一个女孩子似乎为找不到落脚处烦恼，于是玛兰主动邀请她到家中。

　　刚开始红樱的警戒心让她有点犹豫，可是仔细一想一个老婆婆应该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再加上晴
　　雪的意识根本已经妥协，所以一体两灵魂达成了共识，到老婆婆家叨扰一晚。

　　深夜，晴雪因为上厕所而出了房间，准备返回时突然发现客厅泛着微微的灯光。悄悄走进一
　　看，才发现是玛兰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她的腿上盖着一条薄毯子，双手交握着放在上头，眼眸低
　　垂，像是在思考什么。

　　看了下墙上的钟，才刚过午夜。

　　晴雪轻敲了门板：“玛兰婆婆，您睡不着吗？”

　　玛兰缓缓抬眼，然后露出和蔼的笑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晴雪过来坐。晴雪也没多说什么，
　　乖乖地到婆婆旁边坐下，可是玛兰好久都没说一句话，让晴雪也不好意思开口。

　　墙上的钟规律的滴答作响，小桌灯昏黄的灯光看起来格外温暖，但是照在玛兰婆婆身上却有种寂
　　寞的感觉。

　　“以前我丈夫还在世时，他也会像这样默默陪着睡不着的我…”玛兰突然悠悠开口，深色的灯光
　　在她的脸上印上一圈光芒，不甚明显的明暗对比令玛兰的脸有了多种色彩。

　　上了年纪的人本来就愈来愈不容易入睡，就算睡了也是浅眠，稍微一点动静就会让他们立刻醒
　　来，玛兰亦是如此。

　　但是过去睡不着的日子里，身边总有心爱的人作陪，才让这个夜晚不至于太孤单，只是没想到，
　　这段日子竟会结束得这么快。

　　“我睡不着，就会想起以前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可是…身边却一个人也没有…”玛兰哽咽，布满
　　皱纹的面容多了泪水，一颗颗透明的圆珠从眼睛里不停跑出。

　　一想到这些年，独自度过漫漫长夜、流了数不尽的泪，玛兰的内心就无比煎熬。

　　晴雪抓起玛兰满是皱纹的手，靠向她的肩膀，依偎她在身边：“有的，有我在的…”

　　或许无法与一起生活多年的丈夫相比，但是晴雪想要让玛兰知道她绝对不是一个人。

　　她来了，来到她的身边。

　　“我会陪着婆婆的，所以…”别在黑夜里独自哭泣。

　　玛兰阖上双眼，倾身靠上晴雪的肩膀，最后一行泪从睫毛底下流出，迅速滑过脸颊。

　　从那日开始晴雪便住了下来，和玛兰婆婆就像真的祖孙一样地生活着，偶尔上街买买菜，一起打
　　扫家里或整理房间，三餐研究吃些什么，当然晴雪不能进厨房。

　　日子很平凡，但是却充满幸福。

　　“小雪，你会在这里待多久呢？你应该是出来旅游的吧。”玛兰站在晴雪身边，看着她把剩下的
　　植物浇水，一边随口问道。

　　但是，晴雪没有正面给出答案，只是笼统地说了一句还没决定。其实，晴雪根本不知道自己会待
　　在这里多久，也没料到会像这样在同一处停留，不过，她也没打算回去。

　　当初会选择独自离开，是因为即使事件解决了，红樱仍没有消失，晴雪也没有解决事情的轻松
　　感，一体同心的两人只感觉内心空荡荡的，好似本来该有的东西却消失不见，所以，他们想把这
　　东西找回来。

　　借着独自旅行，晴雪认为可以发现一些线索，才会不多加思考就离开迹部宅。

　　“……这样啊。”玛兰瞄了晴雪一眼，没有继续追问。

　　玛兰婆婆隐约察觉到晴雪带着心结，所以才会一个人流浪似地在街上，但是既然晴雪没打算说她
　　也就不过问太多。而且，自己也对她隐瞒了一些事。

　　“早上吃白吐司和培根可好，小雪？”玛兰转移话题，化解了一瞬间的沉重。

　　“好啊，我喜欢把培根的边煎得焦焦的！”晴雪撒娇地要求着。

　　婆婆朝晴雪一笑，转身往厨房的方向去：“这我知道，孩子。婆婆现在就去准备。”

　　这五个月，晴雪都是这样度过，没有压力没有疲累，身心都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心头原有的抑郁
　　也散去不少。

　　抬头，灰蒙蒙的天空和几天前一样，估计到了下午就会开始下小雪。

　　“不知道大家，现在过得如何…”晴雪喃喃地念着。

　　之前仓促决定离开，没有好好地和大家道别，心想把项链归还后就会回到日本，没想到已经过去
　　五个月了，她还滞留在英国。

　　现在是新年期间，无法与家人团聚固然有些遗憾，但是晴雪仍旧想要找丢失的东西再回去。希望
　　回家的那天，她是个完整的叶梨晴雪。

　　“小雪，早餐快好了赶快来吧。”婆婆用沙哑的声音喊着。

　　晴雪听见了立刻从走神中回来，一边朝厨房大喊一边抬起脚步跑过去：“我知道了，婆婆你不要
　　那么大声喊，对喉咙不好呀。”

　　现在，只要好好待在婆婆身边就够了。

　　结束早餐，晴雪和玛兰婆婆一起清洗碗盘。因为在这里生活有一段时间了，很多事情晴雪都已经
　　慢慢学会，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当个活脱脱的生活白痴。

　　晴雪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在婆婆家洗碗时，碗盘一个都不剩全部被她打破。因为沾了水还有洗碗精
　　之后，陶瓷的碗盘就会滑手，导致晴雪怎么拿都拿不稳，所以有一阵子婆婆都用塑料晚给晴雪练
　　习。

　　“那个时候唯一幸免的就只有刀叉了。”玛兰想起之前的事，忍不住笑了。

　　晴雪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没办法嘛，这个真的很滑…”

　　“不过后来就上手了，现在都不会打破了。”

　　“对啊，还好那时候有听婆婆的话拿塑料碗练习。”

　　婆婆有点抱怨似地接着：“一组碗盘的费用可不少呢。”

　　“……婆婆，说好不记仇的。”晴雪都起嘴。

　　玛兰笑着没说话，把洗好的盘子放进烘碗机里，然后拿旁边的擦手巾把手擦干净。

　　“孩子，我可没记仇，这是记帐。”

　　“………”晴雪仆街，婆婆真是坏心眼，这两个词虽然不一样，但是在婆婆的话里根本就是同一
　　种意义。

　　婆婆笑着摸了摸晴雪的脑袋。她不会要求晴雪还钱，也根本不在意这些钱，毕竟再多的钱财死后
　　也带不走，只是想多看看晴雪的各种表情，才会捉弄她一下。

　　玛兰垂下双眸。

　　因为，她有预感，两人能够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了…

　　叮咚。

　　门铃响起，坐在沙发上织东西的玛兰与晴雪同时抬头。这是晴雪入住以来第一次听见门铃的声
　　音，因为婆婆的房子与小镇有些距离，需要的东西都是自己上街买，所以平时不会有送货之类的
　　人造访。

　　突然有人来，还真有点害怕，而且家里只有一个老人一个小孩。

　　“我去看一下。”晴雪放下毛线球，跑到可以看见侧门的落地窗边。背靠着墙壁，晴雪小心翼翼
　　地探出头，三个身影就站在大门前。

　　按电铃的应该是站在最前面、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站在他后面的两个人都穿著便服，因为天气
　　的关系还加了厚重的外套，可是距离太远无法看清他们的长相。

　　红樱没有从他们身上感觉到危险的气氛，初步判断至少不会是有意图的人。于是晴雪返回客厅和
　　玛兰说了声后就去开门。

　　正当黑衣的男子要按下第二次电铃时，门的另一边传来的匆促的脚步声，然后门锁啪的一下被打
　　开，带着门缓缓向前移动，一个金色的脑袋探出来。

　　“请问是哪……”话到嘴边戛然而止，晴雪楞楞地看着面前的人，对方同样惊讶的看着自己，好
　　一阵子没人说一句话。

　　最后还是由晴雪先开了口：“好久不见，白石学长、迹部会长。”

　　晴雪早有感觉自己不可能一直躲在这里，如果不移动，凭借迹部与哥哥的能力总有一天会找到这
　　里，只是完全没想到，那一天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小雪…”白石刚想开口，晴雪就打断了她的话：“不要站在外面，先进来吧。”她露出了微
　　笑，把门敞开让外面的人可以进来。

　　终于找到人的白石瞬间安心下来，吐了长长一口气，迹部意味深长地看了晴雪一眼，不过也算是
　　放下心中一块大石。

　　迹部让司机到车上待命后，与白石一齐进入屋内。晴雪将门关上领着两人来到客厅。

　　玛兰看见来了两位客人，还是晴雪认识的人，立刻露出和蔼的笑脸欢迎两人。

　　“请坐吧。”晴雪指了玛兰对面的沙发，让白石与迹部坐下，然后伸手拿起放在中间桌上的茶
　　壶，给两人倒茶。

　　白石与迹部同时惊讶了。晴雪在倒茶，而且杯子没破茶没溢出，很正常地倒了两杯茶，简直堪比
　　世界奇景。

　　晴雪知道两人在想什么，于是翻了翻白眼，才缓缓把茶推到两人面前。

　　他们之间没有对话，没有人主动开口，原本想好要说的话却在看见晴雪的那一刻完全消失，脑袋
　　一片空白。

　　最后，竟是由玛兰打破沉默：“我就直说了…两位是来带小雪回家的吧。”她的话，是肯定句。

　　其实晴雪也早在猜玛兰知道她是一个人离家的，因为老年人的心思比谁都细腻，但是她却什么都
　　不问，这点晴雪心怀感激。

　　“是的，您应该知道她已离家多时了，她的家人都在担心。”白石说。

　　玛兰微笑：“我知道。但是，希望你们可以完成我老人家最后一个愿望…”

　　最后？晴雪不解地看向婆婆。

　　“请您开口吧，这段时间多亏有您照顾晴雪，我们必竭尽所能完成你的愿望。”迹部语。

　　玛兰也看向晴雪，一贯的和蔼笑容就挂在嘴边，但是此刻看起来却是多么令人心碎，晴雪不安地
　　握住玛兰的手。

　　“我希望，小雪能够再借给我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