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江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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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念十五岁的时候一个人跑了出来。
闯荡江湖啊，多么崇高又好玩的事业。
念念不会武功，但身上有的是迷药毒药和暗器机关之类的东西，加上她一颗聪明绝顶的小脑袋，还怕遭人暗算不成？她很有信心。
她对着身后的王府以一个标准的姿势福了下去，眉眼弯弯。父亲大人，等我闯出了名堂再回来当你的乖宝宝，不然，生活太无趣啦。
第一站当然是去江南。念念久居北方边塞，除了去过帝都之外，再也没有去过别的地方。早听说江南风景如画美人如梭，那幅图在她心里已经织成了特定的场景，拂不去了。她骑一匹骏马，扮成个少年的模样，一路游玩南下。
一人行路常常遇上很多状况，小偷啦，黑店啦，强盗啦，拐卖儿童的啦，哪个不是有惊无险地让她给治得服服帖帖。眼下念念担心的倒是盘缠的问题，还没到一半路程钱已经让她花得差不多了。怎么办？露宿野外她倒是没什么，可是吃是人生第一大事啊，难道还去吃霸王餐？她不想干那种丢脸的事情。典当首饰？可她生平最讨厌那些叮叮当当的首饰，一件也没带出来，就只有一串从小戴到大保平安的链子，她可舍不得。
嗯……好像只剩下一个办法了。念念站在街上寻找着目标。那个灰衫子的中年人好像很有钱的样子，可惜身边跟的人太多。那个花枝招展的女人也不错，可是好歹大家都是女的，不仗义。她四处望了望，那边面摊子上的男人看起来很普通，也不像是很穷的样子，就他吧。
她慢慢地踱近，看看四周，突然跳起来，撞到一个男人身上，那人反手一推，就把她推到了吃面的那个人身上。
“哎哟！”她喊起来。是真疼，那个混蛋真用劲。
混蛋骂骂咧咧：“死小子，走路不长眼啊！”
面汤洒了一桌，那个人皱了皱眉，扶住念念问：“没事吧？”
“呃？”念念愣了一下，伸到他腰间的手也停住了。
他回头看男人：“这位大哥，对个孩子用得着这么凶吗。”哎哟，他自己也好凶的样子。
“是啊是啊。”旁边有人附和起来。
混蛋看看有人帮腔，也没再深入追究，嘟囔着甩甩手走了。
那人又转头看念念：“下次走路小心点。”
“哦。”念念傻傻地点点头，忽然觉得不对，明明是她要偷钱啊，怎么变成他为她打抱不平了呢，她一定要找机会留下来。“那个……”
“什么？”他抬头看她。
念念脸上的肌肉迅速动作，愁眉苦脸地捂住自己的肚子：“我肚子饿了。”
男人看看她，犹豫一下，把自己的碗推给她：“你吃吧。”
搞什么，拿剩饭来打发她。念念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却一副歉疚的神情：“不用了，谢谢，你吃吧。”
男人看自己的碗，似乎觉得确实拿自己吃过的东西去招呼别人不太礼貌，不好意思地笑起来：“真是对不起，可是，我没钱再买一碗。”他主动掏出那个念念向往的钱袋，往外倒倒，只有两个铜板。他又笑。
念念黑线，真是的，没钱还穿得这么好，没钱还来吃面，没钱还害她白白被撞得这么疼。她猝然收拾了谄媚的表情，转身要离开。
“喂。”男人忽然在身后叫住了她。
“怎么？”念念一脸不爽地回头。
被念念快速变化的表情吓到，男人愣了一下，又说：“那个……其实等会儿我要去赴一个饭局，你要是不嫌弃，就跟我一起去吧。”
哈？饭局？不嫌弃不嫌弃！念念像只满足的小猫对他猛点头，男人又腼腆地笑。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念念，你呢？”
“甄怀恕。”
“真槐树？哈哈，这什么名字啊。”
男人温和地笑。
说饭局倒是真的，念念已经可以看到正厅后面有人在跑来跑去地运送食物了，可是现在几十个老男人屯在正厅里，正在叽叽呱呱地讨论些什么事情，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吃上东西啊。
念念的肚子是真的有点饿了，她站在甄怀恕的后面挤眉弄眼，盘算着怎么才能让这帮人进入吃饭的正题。甄怀恕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低着头似乎在沉思。
“唉，真是失策。”念念小声地说。
甄怀恕却听到了，抬头对她笑笑，然后站起来清清嗓子：“各位帮主，时候不早了，不如先用午饭，才能有气力讨论对策。”
那帮老头如获大赦的表情只维持了一瞬，随即就变成道貌岸然模样，一边还说：“甄少侠言之有理。”念念看得笑出声来。
有个老头瞪她一眼：“这位是谁？从没见过。”
甄怀恕不着迹地挡在她身前：“这是我的一个小兄弟，自己人。”
那老头仍旧愤愤不平地说：“大敌当前，还是小心为好。”
甄怀恕淡淡点头。
吃饭啦。
和念念的胡吃海塞比起来，甄怀恕的吃相真是好看很多。他好像一点都不饿的样子，一边吃饭一边还皱着眉沉思状，念念捅捅他：“在想什么？”
他回神来笑笑：“都是些很烦人的事情，小孩子就不要听了罢。”
念念撇嘴：“什么小孩子，我都十五了。”
他打量她，连连点头：“我明白，我明白。”他明白个屁，分明一副“啊我知道你是离家出走所以才谎报年龄的没关系我不会告状的”的表情，念念不爽地在桌底下踹他一脚，他哎哟叫出声来。
一老头回头：“甄少侠，没事吧。”
念念笑嘻嘻代他回答：“没事没事，甄少侠只是吃坏了肚子而已。”
老头弃而不舍地客套下去：“甄少侠要保重身体啊，我们都以你马首是瞻啊。”
旁边“是啊是啊”一片附和声。
念念听出点大概来了，明摆着贪生怕死欺负人嘛，她一拍桌子想站起来，却被甄怀恕按住。
“这位小兄弟怎么了？”老头问。
甄怀恕赔笑：“啊，有蟑螂。”
念念白他一眼，你哪只眼睛看见蟑螂光天化日之下在饭桌上出没啊。
老头脸色有点青，这饭局是他办的。
甄怀恕低声对她说：“别闹，这些人不好得罪。”
切，她还从没怕过谁。但念念看他表情严肃，安分下来举起筷子。
一顿饭，她零零碎碎地套出了话。十几年前武林上出现了一个组织叫作无据阁，势力迅速壮大，声势压过了一帮武林泰斗，可谓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大家一边巴结着，一边心有余悸，总觉着不顺眼。这帮人聚在这儿，说什么为了商讨一个对付的办法，往明里说是不想丢脸所以群起而攻之。
念念越听越觉得恶心，问甄怀恕：“那他们干过什么坏事没有？”
“嗯……没有。”
“那你们有什么可担心的。”
他苦笑：“不是我。”
“你是被拉来垫背的？”
“不要说这么难听嘛，你也听到了……”
“那为什么是你？”
“是家父让我来处理这件事情。”
“你爹是谁？”
“名讳致善。”
听起来倒像个大善人的样子。“谁啊？”
“呃，”甄怀恕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想想她是个孩子没听过也是正常的，“家父是现任的武林盟主。”
耶？盟主那么大啊。念念看看他，怪不得这个人财不露白的样子嘛，又问：“那你是真打算围剿无据阁了？”
甄怀恕闻言低头：“这是我一直在想的事情，无据阁虽然对大家有威胁，可是总归是没有什么错……”
念念不耐烦地说：“那你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甄怀恕抬头看了看她：“我觉得，这事不可为。”
念念满意地点点头：“就是嘛，人家又没做错事，你们一帮人杀气腾腾地去围剿算怎么回事。”
但甄怀恕又摇头：“可是，我还是要做的。”
“为什么？”念念瞪眼。
“如果我不出面解决这件事，大家对于无据阁的恐惧还会继续下去，也许会做出更出格的举动，到时事态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所以，为了全局，我还是要应下来。”甄怀恕说完默默地低头吃饭。
念念沉着脸看他，这个人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懦弱，大世家里与生俱来的锐利锋芒细看之下就显露无遗，不简单呐。她挑起一个笑容：“那么，能带上我吗？”
甄怀恕愣在这个天使样的笑容里，点头：“啊，好啊。”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江湖
